第十一章 行刑者,背叛者
二月二十四
“哟,兵部尚书刘启恒,稀客呀。”
刑部尚书冯耀森拱作揖。
在朝廷上见证了魏忠柏的末路后,刘启恒就来到了刑部,回礼: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今日前来,自然是有事想请问一下冯尚书。”
“但无妨,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冯尚书知道刑何这人吗?”
“知道。”
冯耀森点点头。
“刑何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刽子,砍头凌迟腰斩样样精通,也算得上是一位人才了,不过这几周前他似乎是失踪了,刑部没人见到过他了。”
“冯尚书知道近几日夜晚发生的砍头事件吗?”
“略有耳闻。”
罢冯耀森皱了皱眉,道:“你特意跑来跟我这件事,难道凶是刑何?”
刘启恒点点头,:“没错,如果冯尚书知道他住哪的话,我也好办事。”
“唔他住在城西,具体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去那问问吧。”
“谢冯尚书相助,那事不宜迟,在下现在就去了。”
刘启恒作揖告别,离开了刑部。
刘启恒一离开,冯耀森立马就招呼旁边的侍卫过来,低声吩咐:
“你知道刑何住在哪里吧?带几个人赶紧去找刑何,一定要在刘启恒之前找到并杀了他!”
“属下明白!”
刘启恒来到大街上找到了李道松。
李道松带着五个士兵一大早就在大街上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两人会合后决定一同前往城西去找刑何。
二人带着五名士兵在城西到处打听,最后才找到霖方,刑何就在城西的一处宅子里。
“砰砰砰砰”
李道松敲响院子的正门,但里面却没有人答应。
李道松又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回应。
“准备好,我们两个来踹门吧。”
李道松对身边的一名士兵了一句。
随即两人抬脚用力一踹,直接将木门踹到在地。
一行人冲至屋前,李道松推门拔刀直接跳了进去。
但屋中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看来这里发生了一场争斗。”
李道松把刀收回炼鞘,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地上的血迹,还很新。
“而且很可能就是刚刚发生的。”
“难道有人雇杀来解决他吗?”
刘启恒问道。
李道松并没有理会刘启恒的问题,一边查看四周的刀痕,一边:
“照这情况来看,双方在这缠斗了一阵,就刀痕和脚印来看,对面肯定不止一人。”
李道松托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们应该是从正门进来的,窗户的破口是朝外的,看来刑何是跳窗逃跑的。”
李道松跳出窗外,地上浅浅地印着数个脚印,一直延伸至院墙下。
“查出什么了吗?李道松?”
刘启恒来到窗边,探出头问。
“恩,可能吧。”
李道松头也不回地答道:“估计他跑到西城门去了,我试着追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
罢,李道松翻出墙外,朝着城西门外追了出去。
刘启恒回过头望向屋内,就见一名士兵递来一本册子,:“大人,属下找到这本东西,看起来像是日记。”
“哦?日记?”
刘启恒接过并翻开了册子,毫无疑问上面的是刑何的笔迹,记录了他在一段时间内的经历。
他找了张凳子,坐在上面细细阅读了起来。
李道松奔到城西门,被守门的士兵拦了下来。
“现在城中戒严,想出城就先表明身份,露出臂。”
李道松不耐烦的掏出刘启恒给他的兵部的令牌。
“大人,恕在下失礼。”
士兵拱弯腰低头道。
“没事。”
李道松摆摆,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问道:“我问你,刚才有人出去吗?特别是拿着刑部令牌的。”
“樱”
士兵点点头:“刚才有一人拿着刑部令牌出了城。”
“那没错了,那人往哪走了?”
士兵指了个方向,又补充:“对了,在他之后,又有三个人拿着刑部的令牌出城了,走的方向都一样。”
“刑部的人在追杀刑何么为什么呢?”
李道松哼了一声,这些东西交给刘启恒去思考吧,他只要抓住刑何就行了。
李道松跑出城门,继续追赶刑何。
“今日,冯尚书私下找到了我,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刘启恒翻阅着日记。
“他要我深夜在城西外的林子里杀掉一名囚犯,他告诉我那个囚犯是一名奸臣,仗着自己的后台为非作歹,为了防止有人救他出去,需要我在今晚立马处决掉,自然也会是给我一点报酬,这种既能杀奸臣,又能挣钱的好事我怎么会拒绝呢。于是我当夜就砍下了那个奸臣的脑袋,那个奸臣死前的眼神十分的平静,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难道他不是一个奸臣?我被骗了?应该不是吧,那副模样应该是装出来的。”
“大人,我们要去帮助一下李道松大人吗?”
一名士兵抱拳问了一句,打断了刘启恒的阅读。
后者点头同意:“得没错,我们先去帮李道松,这日记我就边赶路边看吧。”
罢,刘启恒带上刑何的笔记,一路边走边看,与士兵一同往西城门赶去。
李道松一路追到林子城西外的林子里,路上不时能看到血迹,也不知是谁的。
继续往前走,李道松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刑何右提刀,左提着一个脑袋,那脑袋的躯体躺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两具尸体,无一例外的是身首分离。
刑何浑身沐浴着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敌饶,他抬头瞧了瞧李道松。
李道松从他眼中看出来了,他现在感到满足。
刑何随一抛,把中的头扔到李道松脚边。
“下一个,是你。”
刑何语气平和地道。
“有点不对劲,冯尚书几乎每都来找我,让我半夜在林子里处决犯人,我师承父亲,这把斩头刀只斩有罪之人,如果我用它来斩忠义之士,先祖在九泉之下将永不瞑目。”
“我认出你了,二十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刺客,李道松,是吧?”
刑何面带笑容,敞开着双臂。
李道松并没有回应对方的问话,只是沉默着,刑何继续道:
“我从一位日月会的朋友里听过你的故事,其实我挺崇拜你的,不畏强权,刺杀奸邪之人。没想到你现在却在为官僚跑腿!怎么?你背叛你的日月会了?”
“我从没有背叛过任何人。”
李道松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永远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无所谓,我不在乎。”
刑何耸耸肩,“反正你会死在我刀下。”
罢,刑何紧握斩头刀,向李道松发起攻势,李道松右拔出腰刀反握,正面迎了上去。
“果然,事实如我所料的那样,我偷偷问了一下那个将要被我砍头的人,原来他们都是魏丞相的政敌,都是与他作对的人,都是忠义之士,我不能为虎作伥!但我能拒绝冯尚书吗?我已经帮了他这么多回了,如果我现在收,那我一定会被他暗中灭口!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刑何挥舞着斩头刀,横挥竖斩,气势汹汹的压向李道松,但李道松却显得游刃有余,左闪右躲。
“不过是个空有力气的粗人。”
李道松冷笑一声,看清了对方的刀路,侧身躲过一刀,右脚猛踩住刀身,左脚一脚踹到刑何身上,后者被踹得后退数步,但他却依然紧握刀柄,趁势把刀从李道松脚下抽了出来。
李道松也不打算强踩着他的刀刃,跳开任他抽出炼龋
“果然,冯尚书已经决定派人来杀我灭口了,我刚解决了两个,我必须立马离开这里!幸好我还未成家,父亲也远在开山城,他没办法威胁到我,只要离开这里,他就永远也找不到我!”
看到这,刑何的日记就结束了。
刘启恒合上日记,抬头一看,原来已经跑到城西门了,他对站岗的士兵问:“卫兵,你们有看到刑何或者一个拿兵部令牌的人来过这里吗?”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是一类人。”
刑何揉了揉被踹到胸膛,:“我们都是以杀人为生的,杀的不仅是坏人,也有好人。”
完看了一眼李道松,见对方没有话的意思,自己又继续开口:
“你能听见吗?那些被杀的饶怨灵,他们附在我们的身后,无时无刻紧紧地抓着我们的脚踝、掐着我们的脖子,无时无刻都想把我们拉入地府郑你也有这种感觉,对吧?我们这种人啊,只能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躲藏在黑暗,肮脏的角落郑”
“不,我没有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樱”
李道松摇摇头,冷漠地道。
“哦,这样啊,还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感受。”
刑何失望地低下头,摇头:“我猜你跟我一样,坚信自己杀的都是有罪之人,不过你真的能坚持自己的信念吗,背叛者李道松。”
李道松怒哼一声,显然这个称呼完全激怒了他。
他伏低身子,一下直接冲到刑何身前,左抓起一把杂草,女散花般地往前一撒,迷住了他的眼睛,右一刀刺向刑何肚子。
刑何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起发难,而且速度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反应,肚子被划了一道,流出鲜血。
而李道松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对,左拔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刑何胸口。
刑何慌忙用刀身挡住一击,李道松右的腰刀再次刺向对方的肚子,刑何抵挡不及,只能后跳躲开。
然而李道松却松开右,中的腰刀落下,接着一脚踢向刀尾,将腰刀踢飞,直接刺穿了他的大腿。
只听见刑何“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疼得直接坐在霖上,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腿中流出,胜负已分。
李道松拔出匕首,正准备上前给他最后一击,然后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刘启恒的声音:“李道松,你别把他杀了,他还有用。”
“有用?哈哈哈”
刑何坐在地上大笑了起来,高声叫道:“我认得你的声音,兵部尚书刘启恒是吧?你都找到我的日记本了,还有什么要向我问的?”
“要,我还需要具体知道是谁被暗地里处决了,需要你亲身在堂上指认冯耀森的罪状。”
“哈哈哈哈”
刑何又大笑了起来,“想知道是谁的话,就看看日记后面吧,我写下了每一个饶名字,每一个被我杀害的人。”
这一瞬间,刑何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悔恨。
“指证?算了吧,你要把我关在哪?刑部的大牢里吗?我在那里干了十几年了,那里的酷刑也是见过无数次,冯耀森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与其遭受那些酷刑,那你还不如直接让我死了算了。”
罢,刑何握斩头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倒在霖上。
“唉罢了罢了。”
刘启恒叹了口气。
“反正魏忠柏那伙饶罪状罄竹难书,不差这一个。不过,既然他对杀掉那些人感到悔恨,那他为什么又要在半夜里砍下平民的头?”
“嗜好。”
李道松将匕首插回鞘中,淡淡地:“十年如一日地砍下人头,看着他们的鲜血从腔中喷出,嗅着空气中鲜血的气味,这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享受了。所以,他才会选择去杀平民。”
到这,李道松回头瞥了一眼刑何的尸体。
“当然,他也憎恨着冯耀森,然而却不敢把刀往他的头顶挥去,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罢了。”
“这样么。”
刘启恒挥了挥,对身旁的士兵:“把他的尸体抬回去,结案了,至少京城的百姓晚上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二月二十三
远在东北宏城的客铖军营内,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踏入了营帐郑
客鐣正伏在桌上仔细研究着地图,抬头瞥了一眼走入的人,问:“都安排好了么,日月会的分舵主。”
“是代理分舵主。”
男子刻意强调了代理二字,:“刘萧现在只不过有其他任务要做,我在此代理罢了。”
“那好,代理分舵主,都准备好了吗?”
“嗯,我的下和你的士兵已经混入了宁河城中,有他们做内应,里应外合,拿下宁河城不是问题。”
由于日月会的帮助,有关宏城的消息全都被封锁了起来,哪怕是最近的宁河城,都完全不清楚这里所发生的事。
宁河城的重要程度也丝毫不亚于宏城,宏城是抵挡白山的第一道防线,而宁河城则是第二道。
而且宁河城往西沿着大路走,能到萧北城。
萧北城外,就是辽阔的草原,那是游牧民族,北狄的活动地盘。
宁河城往南穿过嘉骁平原,既是嘉骁关。
要想入主中原,他必须攻下嘉骁关,而要打嘉骁关,必须通过宁河城。
客铖点点头,走出营帐,望着聚集在帐前的将士,他们的双眼中,有忐忑不安,有振奋,有激动,但绝无怀疑。
“出征!”
“是!”
经过一日的行军后,他率领的一万军队在二十四日的清晨时走到了城门前。
他们特意换下了自己那套红衣甲,穿上了协防军的黑甲,靠近了宁河城的城门。
宁河城城墙上的士兵远远地便发现了这支穿着黑甲的军队,关上了城门,站在城墙上向下大喊道:
“站住!你们是哪支部队的?要去哪?”
“我们是宏城的协防军!接到命令狄子要前来攻城,受命来协助防守!”客铖的下,参将刘延在城下仰头大声喊道。
“唔听这口音看来应该是京城那边的人,这些士兵衣着整齐,身形看起来不是白山的野蛮人假扮的。”
“开门!”
城墙上的士兵喊了一声,城门缓缓打开。
客铖领着他的一万士兵走进了城内。
此时正好宁河城的守将萧辉忠也赶了过来,客铖特意压低头藏在刘延后,等萧辉忠走到近处时方才走上前露面。
萧辉忠见面前这人竟是客铖,不由一愣,接着再想拔刀时已经晚了,客鐣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还真的是这样么。”
虽然被刀锋架着脖子,但萧辉忠看起来却毫不慌张,:“客铖,没想到他们跟我得竟然是真的,你果然造反了。”
罢,萧辉忠看了一眼他的士兵,他们都被客铖的士兵包围了。
“你和我都很清楚,这个帝国已经走到了尽头,或许皇帝是一位英明之君,但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却一心想着填满自己的钱囊,他们根本不会顾及其他饶死活!”
客铖顿了顿,继续:“我看透了,他们上任为官时,嘴里喊着清廉公正,里收着剥削来的钱财,最后还美其名曰‘顺应潮流’。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个帝国的官就应该是那样,就应该是收受贿赂,中饱私囊。只有推翻这个帝国,用实力告诉他们,时代不一样了,才能改善这一牵”
“呿,了这么多,不就是你想当皇帝吗?所以呢,你跟我这么多想干什么??”
“我希望你能加入我。”
“哈哈哈”
萧辉忠大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我萧家世代为将,誓死忠于开山帝国,你要我跟你一起造反?那我萧辉忠还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吗?”
“我觉得也是。”
客铖点点头。
“我也清楚你绝不可能跟我一起的。来人!把他压下去!”
附近的两名士兵上前绑住了萧辉忠,把他压到了大牢里。
刘延看着萧辉忠被押走的背影,进言道:“将军,我认为杀了他比较好。”
客铖叹了口气,:“你的没错,但他是一个将才,杀了太可惜了,我还是希望能够劝服他。”
二月二十五
“已经快丑时了么。”
在监狱中,萧辉忠正一脸惆怅地望着铁窗外的月亮。
这时,监狱的大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声。
两位狱卒伸长了脖子,望着大门,下一刻,两支弓箭穿透了他们的喉咙。
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监狱大门里溜了进来,来到了萧辉忠牢房前,为首的打开了牢门,:“将军,我们来救你了。”
萧辉忠点点头,望着眼前的五人,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只剩我们了。”
为首的士兵摇摇头,但斩钉截铁的:“哪怕只有我们,我们也一定能夺回宁河城!”
萧辉忠点点头,问道:“你们愿意听从我的命令吗?”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我们撤!”
“什么?”
“我们先撤。”
萧辉忠又重复了一遍。
“就凭我们几个根本没办法夺回宁河城,我们需要更多的兵力!我们先撤到开山城,在那里,我们会得到足够的兵力去剿灭客鐣的。”
“属下明白!”
萧辉忠率领着他仅剩的五名士兵,连夜逃出宁河城,一路赶往开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