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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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能选蓝岚, 她刚刚上台演讲, 口音和语速方面都把握得更好, 让人听上去更流畅和舒服。”纪雁时还没在纸上写下她们之一的名字。

    她不知道的是,这种名额竞选并非是真的去选,蓝岚和王婧又是班里女生的两大阵营, 这种时候只是在拼人气而已, 基本上在还没选举出来之前人选已经定了。

    不过纪雁时和白子湛他们谁都不站,那就变成了散客, 所以在旗鼓相当的情况下, 他们每投一票都会对结果产生极大的影响的, 是以他们每一票都变得至关重要。

    纪雁时将自己的真实看法都了出来, 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却是被有心人听了去, 暗暗留了神。

    “这样子啊……”林宥似乎是真的在问她的意见, 完了之后又问白子湛,“湛哥,这次你又选的谁?”

    白子湛没有立即回答,还在刷着英语题,郭悦就多嘴了一句, “林宥你是不是傻, 湛哥从来不投这些的, 你问他,他肯定不选的啊。”

    白子湛回过头来,微微侧着身, 他转了转手里的笔,眼角余光却是看向纪雁时的方向的,“你们又是选的谁?”

    “雁雁选谁我也选谁啊。”林宥和郭悦异口同声地道。

    本来他们对王婧是没什么想法的,长得漂亮是挺漂亮的,但是欺负他们雁雁就是不行,什么班花?照样去死吧。

    “那我这次也跟个风吧,该选谁选谁。”白子湛点了点头表了态,通常情况下白子湛的态度就是他们这帮人的态度。

    白子湛在零班里人气特别高,即使他不管任何事,所以现在要选蓝岚,由郭悦往后一排排传下去,基本上是散客的男生最后都选了蓝岚。

    战况突然呈一面倒的状况,纪雁时看着黑板上蓝岚越来越多的“正”字,有些呆,禁不住碰了碰他的手肘,看到他微皱眉头有些嫌恶,又有些讪讪的,唔,好像惹人讨厌了啊。

    “什么事?”白子湛假装自己不疼痛,尽量缓和了声音问道。

    “没……没事了。”纪雁时觉得自己有愧于他,在他面前大气不敢透一声,白子湛被她这副模样儿弄得心情烦躁,拨了拨脑后的头发,也没有多问,转头继续刷题去了。

    最后竞选下来的结果自然是蓝岚胜出,王婧那边的风声这么紧俏,自然是知道这是白子湛的意思,而从来不参加这些评选活动的白子湛为什么突然轻飘飘地插手?

    那是因为纪雁时了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什么蓝岚的口音和语速更流畅所以要选她。

    这tamade纪雁时表面看起来单纯无害,然而却是个心机婊,什么蓝岚英语口语比她好简直是扯淡,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报复自己,不就是撞了她一下让她摔了一跤而已,她的手不是没什么事情吗?

    用得着这样来利用白子湛来报复她吗?

    王婧越想越生气,再加上杨娇娇她们在她身边添油加醋的,更加是激起了她一肚子的火。

    “白子湛,你知不知道纪雁时是在利用你来击报复我?”

    下课时刻,王婧碰准了白子湛从卖部买水回来的时候,将他拦在走廊下,义愤填膺地跟他。

    白子湛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个字都吝啬给她,直接绕过她就往前走,王婧实在是不甘心,一着急就抓住了他的手臂,还是他受了伤的位置,痛得白子湛“嘶”的一声,眼风凌厉地扫了她一眼,“放开。”

    “我不放。”王婧这次还真的是彻底豁出去了,紧紧拉住白子湛的手,眼眶都被气得红了,看上去楚楚可怜,“纪雁时不是什么好人,我都了她利用你了,你怎么还一头撞进去?你蠢不蠢?!”

    白子湛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和她交流,也不想和任何人讨论纪雁时,就只是觉得被她双手紧握住的地方钻心地痛,这tamade他这回右手真要废了。

    好不容易等到郑南渊赶过来,立即将他们二人分开,看到白子湛已经痛到脸色发白的模样儿,脾气也上来了,“nitama的王婧有完没完,开学到现在都在搞幺蛾子,害完一个不够还要害一个,nitama的水平不够怪谁啊,人缘不好怪谁啊。”

    “我告诉你啊,你不要以为你会哭就大晒,我对事不对人,你再敢来烦我们,我真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南渊也是知道自己的语气太凶了一点儿,然而没有办法,对付这种蜜汁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不骂醒她,她下次又要来作,到时候可真的是麻烦了。

    骂完她一通之后,郑南渊觉得自己的气顺了一点儿了,看了白子湛一眼,皱着眉问道:“用不用去校医室看看?”

    “不用,快上课了,走吧。”白子湛缓过一口气来,也没有看王婧一眼,和郑南渊直接返回零班,准备上课。

    课间这件事情还真是闹得挺大的,田恬那时候恰好路过,看到白子湛一刹那变得死白的唇,再看了一下他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肘,忍不住皱了皱眉,就连她看着都觉得疼痛,更不用受着伤的那个人了。

    这最后一堂是自习课,她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了,这才下定决心往校门外走去,她知道哪些药对跌扭伤好,她要去买些药给他敷,就算他不知道她是谁也好。

    -

    中午放学。

    蓝岚居然主动来找纪雁时吃饭,让纪雁时颇有些惊讶。蓝岚家境好,后台也硬,整个人从学舞,非常有气质,是班里许多男生都悄悄暗恋的对象。

    不过她为人低调,也不会甩人家面子,总的来,比王婧的人缘要好得多。

    但是纪雁时入学以来和她的交流不算特别多,怎么就来邀请她去吃饭呢?

    “我中午其实已经约了人了……”并非是敷衍或婉拒,而是真的约了顾雪菲和顾凯他们,还有艺术班玩得不错的几个同学一起去吃饭。

    “这样吗?那就下次?”蓝岚也没有强求,对她友好地笑了笑,本来想转身离开的,却是撞上了身后的一堵墙。

    “纪雁时中午没空陪你吃饭,那我来陪你吃吧。”陆麟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蓝岚身后,吓了她一跳。

    “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你啊,你烦不烦。”蓝岚是完全不掩饰自己对陆麟的厌烦了,直接摆上台对他道。

    “我们这叫做‘缘分’,你不应该觉得厌烦,而应该感到高兴,继而投入到我的怀抱里。”陆麟好不要脸,继续笑吟吟地对蓝岚道。

    “你快点让开……”蓝岚瞪他一眼,气鼓鼓的,硬是越过陆麟往门外走。

    纪雁时看着他们这般有爱好玩的互动,心里也有些羡慕,回头看见顾雪菲和顾凯他们已经来了,便收拾好了东西跟他们一起出去了。

    顾雪菲来零班还想着能不能见到白子湛,或者沾下纪雁时的光和他一起去吃饭,没想到教室都没什么人了,更不要和他一起去吃饭了。

    “我雁雁,男神今天没来吗?平常都霸占着你要和你一起去吃午饭的啊。”顾雪菲还不知道他们发生了昨晚的不愉快,没看到白子湛她心里就是不爽。

    “没有每一天吧,”纪雁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自然一点儿,“更何况他都快要比赛了,肯定要花一点儿时间去训练,中午和他们去吃饭也是应该的。”

    “妖,我怎么听到一股浓浓的深宫怨妇的味道……”顾雪菲夸张地伸手扇了扇自己的鼻子,非常八卦地问道:“雁雁你和我男神是不是谈恋爱了?推送墙上天天播报你们的狗粮,我都要被塞饱了。”

    “没有的事。”纪雁时一听到她到这个心里就忍不住惊悸,仿佛昨晚隐蔽的心情又被人剖析在日光之下,让她狼狈非常,即使这个问她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垂下眉睫进一步解释,“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你们就不要把我和他拉在一起了。这很让人尴尬的。”

    “雁雁,你和湛神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不太愉悦的事情了?”顾雪菲和纪雁时这么多年朋友,她一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她立马能感觉得到,禁不住收了玩笑的语气,问道。

    “没有,你多想了。”纪雁时立即否认。

    “好吧……你现在是连塑料花姐妹情都不给我了是吧……”

    “……”

    然而纪雁时还是不想,虽然话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可是她还是不想将这样的事情出口。

    所以还是选择沉默。

    好不容易十分煎熬地吃完午饭,她回到教室,算寐一下,却是没想到空荡荡的教室里没有人,就只有英语课代表田恬拿了一袋伤药鬼鬼祟祟地站在白子湛的座位前,好像想着要将东西塞到他柜台里,但是又好像不太好意思。

    纪雁时回来时她有所察觉,赫然慌张地将药放到自己身后,然而纪雁时已经看到了,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只能问道:“田恬,你怎么了?”

    教室里很安静,风吹动桌面上的纸页,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纪雁时和田恬在两排座位上相对而站,气氛总有些难言的尴尬和窒息。

    田恬那一袋药没来得及完全收好,还露出了一个角落来,上面写着“涧川国药”,而且她又是站在白子湛的座位上,前后联想不难发现,田恬是给白子湛送药来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隐蔽地送药给他,大概是鲜为人知的少女心事吧。

    纪雁时心里在想,没想到平时一副冷面孔的英语课代表也喜欢她哥哥。

    “我是要送药给他,但是只是作为普通同学的关心,你别多想了。”

    田恬觉得自己这样忸忸怩怩地很没有意思,也不隐瞒了,直接将那袋藏起来的药拿到明面来,好像挑衅似地将药放到白子湛的桌面上。

    纪雁时:“……”

    她看着她的动作倒是没什么感觉,唯一好奇的是,白子湛怎么就受伤了?

    “他伤哪里了?”纪雁时问道。

    “……你身为他的女朋友你居然不知道他伤哪里了?”田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道。

    “我……我不是他女朋友。”纪雁时先是否认,声音都好像低了下来,田恬努了努嘴,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些嫉妒,白子湛为她疯为她狂,她居然全然不知道。

    这个人的狼心是被狗吃掉了吗?

    “你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他是为你受的伤。”田恬并不是一个特别外向的人,只是看着纪雁时万事不在意的模样儿,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是为我受的伤?”纪雁时这回更加惊奇了。

    “伤在手肘上,为了瞒住你今天还戴了护腕。”田恬看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这才缓和了语气,告诉她。

    -

    中午大家都吃完饭回来,纪雁时本来想寐一下的,但是怎么样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她看了自己受了伤的手肘,又看了看田恬放在白子湛桌子上的伤药,突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她这个人很静,这种静是指内心的平静,轻易不会感到烦躁,因为练琴和画画都是能磨平人的心性,在通常情况下,她对任何突发事情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就好像那天她摔了一跤,除了感觉到疼痛之外,她没有及时考虑她的未来以及要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而现在,她居然为了白子湛的伤……而感到烦躁,这是万万没想到的。

    ……药丸。

    按照顾雪菲的话来的话。

    她可能真栽他手上了。

    睡不着也只能站起来到栏杆外看一看,看看白子湛是不是在操场上。

    操场上烈日当空,郑南渊他们都在操场上球,呼喝声和喝彩声不断,清新恣意的气息迎面而来。

    她找了很久才在操场上找到白子湛的身影,他并没有下场,而是坐在树荫下慢悠悠地喝着水,指挥着他们不足的地方。

    少年漫不经心又格外认真的姿态不自觉地攫取着人的眼球,他脸上被太阳熏得有些红,平时冷白的质感好像镀上了一层上好的釉,冲淡了日常的疏离之感。

    有不少女生看到他不下场球都蠢蠢欲动的,想要给他递水递纸巾的,然而白子湛的气场实在是太冷,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内,是以她们根本不敢上前。

    最主要是,每次有人递水给他,他要不婉拒要不直接不理会,不受任何人的好处。

    是以她们也只能远观,而不敢靠近亵玩。

    “湛哥,今天怎么不下场?周末不是有比赛吗?”别的班的同学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在另外的球场上大喊了一声。

    “累了,今天歇一歇。”白子湛懒懒应了一声,低下了头,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哎呦你还有累的时候,以往不是一人上全场都不累吗?”那个男同学还在起哄,拿着篮球向着白子湛的方向扔过去,想让他接球,上几球。

    “阿优作死你了!阿湛的右手受了伤,你最近几天别整他。”郑南渊看到这边有状况,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篮球给拦截下来,对那个男生喊道。

    “不是吧……手受伤了?那篮球赛还要吗?”

    “自然是要的,老子还要全场。”白子湛笑着回复了一句,笑容看上去有些痞气。

    纪雁时将他们的对话由头至尾都听清楚了,她看着他右手手肘上的黑色护腕好一会儿,懊恼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碧蓝碧蓝的,似乎感觉不到一丝歉意。

    下午上课的时候由于心里有事,几次三番想要问他受伤的状况,但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要么是给各种各样的事情给断,到了最后已经是什么问不出口了。

    一直等到了放学,橘红色的云霞渲染至整片天空,就连教室都被染上一片暖光。

    白子湛放学并没有立即走,而是转过头来看向纪雁时,语气平淡地问她,“下午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纪雁时没想到他会留意到自己,下意识低了头点头,“恩,是的。”

    “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因为昨晚要护住我,所以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受伤了?”纪雁时的确是藏不住话的人,而且这件事情最大的责任在于她,她理所当然要搞清楚,向他道歉。

    “是受伤了,也是因为你,但你不需要内疚。”白子湛也不隐瞒,直接道。

    “对不起。”纪雁时道。

    “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点实际行动。”白子湛笑着对她道,语气还是那般随意,甚至有些懒洋洋的。

    “需要我怎样做?”纪雁时盯着他的手肘问道。

    “不需要你怎样做,照顾我直到我的手能好为止。”白子湛道。

    “好。”纪雁时一口答应下来。

    “乖妹妹,这次怎么这么顺从?我还以为你要考虑一下再回答我。”白子湛笑着趣她,语气温柔。

    “因为的确是我做错了,我应该要承担责任。”纪雁时侧了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行啊,中午时候放在我桌面的伤药是你给我的吗?”她难得主动,他当然是不能放弃这样好的机会的。

    “不是,是田恬给你的。”纪雁时着又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低了声音道,“哥哥,你好像很受欢迎哦。”

    “我受欢迎又怎么样,独独不受一个人的欢迎。哎。乖妹妹,你我该怎么办?”着又忍不住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话我无法接。”纪雁时只能微微冷了面色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了,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过的,不会让你难做的。”他着拿出自己的伤药来,递到她面前,“帮我擦一擦吧。”

    “好。”纪雁时接过他的伤药,又将他的手给心翼翼地平举到桌子上,将他的黑色护腕给摘下来,完全露出下面已经变得紫红色的手臂。

    纪雁时看见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伤得这么严重你怎么不去医院看一看?”

    “事情懒得去。”白子湛不在意地道。

    “都肿成这样了还懒得去!你的手还戴了一天的护腕!你究竟会不会照顾你自己!周末还要比赛的,就这样还要全场!白叔叔难道不担心吗?”

    一天压抑的情绪尽数爆发,纪雁时捧着他的手臂再次红了眼眶,心里话也藏不住了,一股脑儿地出来,“我都了不要听你表白,我不可能去接受的,如果昨晚不去那里你也不会受伤,都怪我都怪我……”

    “好了,别哭了,傻丫头。”

    白子湛任由她着胡话,耐心地听着,看着她脸上晶莹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手肘上,晕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迹,像被吹散的花。

    ……而后终于忍不住,左手伸到她的后脑勺后,轻轻紧箍住,将她的身体用力往前一带,按到了自己胸膛前,顺她的背,“真别哭了,哭得我心肝脾肺肾都要痛了,没钱治疗我就要找你的啦。”

    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道。

    然而纪雁时还是不理会他,眼泪掉得越来越凶,将他胸前的衣服都晕湿了一大片,风一吹,爽凉爽凉的,可是吧,她将他的心都烫热了。

    ……

    一直快到夕阳下山,橘色的光都快要消失的时候,她才停止了哭泣,闷闷地呆在他的怀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脸在发烫。

    浑身都是软软的,提不起一丝力。

    “哭完了吗?哭得我都心疼死了。”白子湛的声音在头顶幽幽响起,带了一丝丝的戏谑。

    “……”纪雁时被他这样一弄,更加不好意思了,心脏跳得极快,都几乎要蹦出到嗓子眼了。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怎么样了,是不是肿得变成金鱼眼了。”白子湛着便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纪雁时侧了头,闭着眼睛不让他看,盈盈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白子湛屏住呼吸,目光落在她的俏脸上,鬼使神差地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将她的泪水都舔干净。

    纪雁时察觉出他过于暧昧的动作,眼睫微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薄唇。

    “你……”

    “雁雁,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装大方装没事装不在意,我真的很中意你。中意到心肝脾肺肾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