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归来时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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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么?”东里郡见他低头沉思,忍不住问道。

    东里涵不打算瞒着她这件事情,便说:“二姐,我好像猜到凶手是谁了,不过我也不敢肯定,只能说个大概。”

    东里郡听后,连忙问道:“你不必有所隐瞒,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会认真考虑对策的。”

    东里涵听见东里郡的这番话后便将所有的顾虑都抛之脑后,讲自己方才心中的猜测都说了出来,还顺带分析了一下奚族的近况。

    东里郡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满眼惊奇,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还小,不谙世事,环绕在东里家族的保护之中,却不知如今他已能将敌人的底细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有很多见解是她从不曾听说过的。

    “涵儿怎会对奚族人了解的这般清楚?”东里郡忍不住询问他。

    东里涵只说:“都是无意间听旁人说的,也不知道正确不正确,二姐就当是一个参考吧。”

    “你刚才说的我都会仔细记在心里,等一下我会派府里的下人们去调查奚族的情况。”东里郡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些起疑。东里郡在平日里看上去似是不问世事,言行举止都为东里郡而变,但今日之事,东里涵井井有条的行事风格却让她大为震惊,她不禁在心中假想,是否东里涵早已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变了个模样。

    东里涵又问:“那二姐就让府里的人去查探吧,我就不在这里妨碍你了,二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我院中招呼。”

    “好,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东里郡微微点头,任由东里涵走出了院子。

    东里郡在他走后,招了几个府兵,吩咐道:“你们四个,快马加鞭前往荒原,寻找到奚族部落后,将他们的人数和兵马分布调查清楚再回来。”

    四个府兵听完后迅速退出了后院,集结好兵马后,便前往了满桉国以北的荒原。

    奚族人虽然大部分都住在荒原,但是并不是很集中,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四面八方。东里郡派去的人马去荒原巡视了一圈,却始终无法将奚族的状况仔细搜罗清楚。

    东里郡忐忑不安的在府中徘徊,一边想着奚族那边的情况,一边加重了对东里涵的疑惑。她突然想到自己母亲的死亡,曾经突兀的让她感到害怕,心中也有一些猜测,当时却因为伤痛而被自己忽略了。可是刚才她看见东里涵的眼神时,隐约感觉到了害怕,那种隐隐的冷意,让她不寒而栗。

    东里郡忍不住猜测,自己母亲的死会跟东里涵有关吗,如果有关,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凭良心说,东里郡自认对东里涵不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她都会在第一时间留给他,甚至在东里涵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东里郡依然选择陪伴他左右,从来没有逃避过,更不要说舍弃他的性命自顾自的逃走了。

    这么一想,东里涵又会有什么理由去对她的母亲下狠手呢?不可能,不可能,东里涵绝对不会跟她母亲的死有关系的,她怎么能这么想呢。

    东里郡的脑海里一直有两个她在互相的争吵,她们是两个对立面,可又是同一个她,有时候东里郡也无法分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或许是站在阳光下的,又或许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她是真的弄不明白了。

    东里涵回了房间,懊恼的躺在了床上,哀声叹着气,在心中喃喃自语:哎,刚才就不应该把奚族人的情况说出来,更不应该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跟东里郡说这些的。东里郡的脾气虽然暴躁了一些,可是她为人还是很聪明的,今日这一举动,她势必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往后的日子恐怕会很不好过。

    东里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东里郡会查到邵氏的死因,若是真的将作为凶手的他给查了出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虽然他确实对东里郡喜欢不起来,可是他也不希望和东里郡撕破脸,毕竟他们都是东里家族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等他再长几年,也许东里涵还会接管东里家族的一切,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二人的心结就更加的解不开了。

    于是整整一夜,东里涵都在暴雨和狂风声中不断的思考着对策,哪怕眼睛干涩的厉害,倦意一直在侵袭着他,他的脑海中依旧闪烁着东里郡疑惑的面孔。

    这一夜过的十分的漫长,燿光一夜都没能合眼,滚滚雷声不断的冲击着她的耳膜,她蜷缩着身体,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似乎过了许多,雨水才终于有了减小的迹象,远处的天空逐渐凸显出淡蓝,最后化为了鱼肚白,如同墨水般在空中晕染开来,形成了越来越多的图案。

    宣于槡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了双眼。身边空荡荡的,除了被子和枕头之外,别无其他他见状连忙从床上起身,原本还很模糊的意识,转眼间变得无比清晰。

    “你在找我吗?”燿光站在窗前,穿戴整齐,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正闪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望着他。

    听见了燿光的声音,宣于槡总算安心了,他紧绷的身体逐渐松懈下来,“是啊,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从你身边逃走了?”燿光笑道,半开玩笑的说。

    宣于槡看着被阳光镶上了一层金边的燿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刚才没有看见你,我心慌的厉害,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种感觉,好像心脏的位置,突然漏了风,让我丧失了所有安全感。”

    燿光应道:“我知道,我懂你。”

    宣于槡掀开被子一角,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走到燿光的身边轻轻在她的左脸印上一吻,柔声说:“走吧,下去用早膳,我们该出发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晴朗,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小鸟,叽叽喳喳着飞向了丛林的更深处。

    燿光将客房的大门推开,客栈的大堂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早膳,人潮汹涌。有很多赶路的商队都在此停留,还有不少身穿华服的贵公子和千金小姐们,这么一看,这家客栈确实热闹非凡。

    这个时候秦潇也带着御卫军们从客房中走了出来,直接与燿光和宣于槡碰头了,秦潇神采飞扬,气色格外的好,他看见燿光后对她笑了一下,问道:“燿光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燿光根本就没怎么睡,但是听了秦潇的话之后,连忙也笑着回应他,说:“还不错,床铺柔软舒服,一点也不觉得硌人。就是昨晚的暴雨下的有些大,窗户在狂风的撞击下有些噪音,但还能接受吧,你呢?”

    秦潇听见了燿光的反问,连忙说:“我啊,我就比较粗糙了,一碰到床就睡死了,外面风声雨声还是雷鸣声,我基本上都没怎么听见,一觉睡到天亮。”

    这时候宣于槡从客房内走了出来,听见秦潇的声音后,不由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眼神,说:“秦潇啊秦潇,你说说看,你什么时候会睡不着呢,昨晚若是有人来偷袭,估计你也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吧。”

    秦潇大惊,急忙要反驳他:“陛下,此话可不能乱讲,我将陛下和燿光姑娘的安全看得比我的性命要重要的多,若是真的有人袭击你们,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挡在你们的面前!”

    “行了行了,你别给我贫嘴啊,记住以后别睡那么死了。”宣于槡伸手在秦潇的肩膀上拍了拍,又说,“走吧,带兄弟们下去用早点,吃饱喝足后,我们就赶往安骏城。”

    秦潇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御卫军们下了楼,让老板给安排了足够的桌椅,他们依次围绕着桌子坐了下来。

    宣于槡让老板上了他们店里的特色菜,又点了燿光爱吃的糕点和茶饮。老板冲着客栈里的小厮们吆喝了一声,然后恭敬的端着茶壶给他们倒水来了。

    菜品以及糕点茶饮很快便断了上来,热腾腾的发出香味,一群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菜一上齐,宣于槡便招呼着他们赶紧品尝,向来训练有素的御卫军,也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狼吞虎咽的用起早膳。

    燿光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块糕点,一杯茶喝光之后,宣于槡又为她倒了一杯,燿光刚刚将茶杯端起来,却听见后桌有人在窃窃私语。

    “喂,你们知道吗,东里家要败了,之前苟延残喘了这么久,这一回啊,是真的要没落了!”一个男人声音低沉,说起话来倒是抑扬顿挫的。

    同桌的另一个男人心生好奇,问道:“什么情况啊兄弟,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方才说话的男人听后,连忙回道:“我一个远房亲戚就住在安骏城,听他说的,安骏城现在每家每户都已知晓,说是东里家的商铺在一夜之间被人搬空,里面雇佣掌柜和小厮们也全都被杀了,头颅像是圆球一样从商铺中滚落出来,场面别提有多么血腥了!”

    燿光听后,心中一颤,握着茶杯的双手忍不住上下抖动着,却又听见他们说:“这怎么得了啊,东里家所有的商铺,都惨遭如此劫难?”

    “可不嘛!几乎所有的药材行和布匹铺都没能逃掉厄运,可怜了那些雇工啊,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却无辜被人屠杀了,说到底东里家也有很大的责任,不知道这一次要怎么跟那些雇工的家人们交代呢!”

    “太可怕了,我真想知道犯此大案的凶手是谁,他们跟东里家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不仅抢了货物,还非要杀人灭口,怕是冤孽不浅!”

    “这下东里家是真的有大麻烦了,听说几年前啊,东里家的老爷在他的大夫人惨死后,二话不说就出走静养了,不再过问府中的事情,而东里家的大小姐东里乔也已经命丧九泉,只剩下两个不太受宠的妾氏还蜗居在府上,现在暂时是那二小姐当家,也不知道以后那小少爷长大成人后会不会跟她抢功劳。”

    “哎,谁知道呢,东里家算是命运坎坷的一个家族了。”

    窃窃私语完一通,那一桌子的人便算用完了早膳,跟掌柜的结过账之后,便迅速离开了客栈,消失在了拐角处。

    而另一旁的燿光,身体已经微微发着抖,茶杯里的水也左右摇摆着,泛起一阵阵涟漪,似乎稍微再一用力,茶杯便会被震碎。

    宣于槡和秦潇等人显然也听见了他们说的话,虽然对他们刚才的谈话存有几分疑惑,可听在耳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燿光也听见了,她与东里家的关系如此特殊,恐怕内心已经着急的不成样子了。

    “燿光,我们先把饭吃完,等下午到了安骏城,便可以亲自检验刚才那群人的谈话是否真切了。”宣于槡将手放在燿光的手腕上,害怕她会过度的忧虑。

    燿光低着头,声音压抑的可怕,说:“我看像是真的,那些人没有有必要为这个事情撒谎,毕竟事关东里家,无论好与坏他们的利益与那些人无关,他们没有必要造谣。”

    “真假与否,等我们到了安骏城自然会弄明白,你先不要着急。”宣于槡顿了一下,又说,“假的自然是最好,若是不小心成了真的,那我一定会将凶手找到,给东里家一个交代。”

    其实东里家的昌盛和没落本来也与燿光毫无关系,可每次她想到自己占用了东里郡的身体,言行举止就忍不住要为她着想,至少在旁人眼中,她现在依旧还是东里乔,就当是感谢东里乔,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里家在自己的面前败落下去。

    燿光听后微微点了点头,说:“行,我不着急,等我们去了安骏城再说。”

    燿光说完,低着头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干净,然后又夹了几口菜,吃得饱饱的。宣于槡见状,总算安心了一些。

    秦潇走去柜台处结了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门外。宣于槡和秦潇一起跨上了马,让燿光一个人坐在马车内,身后其余的御卫军们也跟着跨上了马,在宣于槡的命令下,朝着安骏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燿光心乱如麻,她知道宣于槡不想自己坐在身旁打扰到她,所以才会选择出去骑马。此时燿光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那群人说的话,她手心微微出了冷汗,只觉背脊发凉,难以想象出今日的东里家变成了什么样子。

    而此刻的安骏城,被浓烈的血腥气侵蚀之后,更显沧桑。天色才微微变亮,东里府的门口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了,现在太阳已经完全从东方升起,围在大门口的人越发的拥挤。

    他们一个个哭天喊地的敲着门,有不少女人大喊着:“请东里家的当家人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我的丈夫为东里家做事十年,本想着赚一笔钱回家换座宽敞的宅子,却没想到竟然在商铺内命丧九泉!还请当家的还我们一个公道!”

    “我的儿子啊,我可怜的孩子啊!当家的快出来,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的儿子无辜蒙冤而死,东里家是否会为此感到羞愧,还请出来跟我们说清楚!”

    “东里木!你给我出来!”又有一个男声高喊一句。

    “不,东里木早已经不住在东里府了,现在当家的人是他的二女儿,是东里郡!”

    “对!就是东里郡!东里郡,快给给我出来!我要一个答案!”

    东里府的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乍一看已经有些松动了。

    东里郡吓得躲在房中不敢出门,而东里涵更是站在门口犹豫着该如何给他们解释。

    “二姐,这些人会不会把咱们府里的大门给踏平了,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将父亲请回来?”东里涵急得不知所措,第一想法便是让人把东里木给请回家。

    东里郡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她摇了摇头,说:“父亲不会回来了,他早前已经立过誓,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不会再过问。况且他现在正闭关修行,我们若是贸然前去打扰,只会让父亲对我们的印象更加不好。”

    可东里涵却反驳道:“怎么可能呢,他若是再不回来,咱们东里府也就要被这些人给拆了。难不成要等东里家彻底没落了,才让人去将他请回来吗,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父亲更会恨透了你我二人!”

    “不行,我反正觉得不行!”东里郡的自尊心在作祟,她其实也并不希望东里木知道东里府的近况,若是他知晓了此事,恐怕只会在心中嘲笑她的无能罢了。东里郡最不希望的,就是东里木将她和东里乔作对比,她越是依赖东里木,就越显得自己不如东里乔!

    东里涵见她不同意自己的建议,便又说:“那行,既然你说不恩呢刚叫父亲回来,那我们便不叫,我去请人叫阿乔姐姐回来总可以了吧,我相信只要阿乔姐姐在,这件事情便能够完美解决!”

    “东里涵,你什么意思?”东里郡听后,立马回过头瞪着他,质问道,“你是不是说我不如东里乔,什么事情都做的没她好,是不是?”

    东里涵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连忙摇头否决,说:“二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东里涵还没有说完,便已经被东里郡给打断了,东里郡冷笑一声,说:“什么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东里涵,我知道,无论我对你有多好,在你的心里,我永远也比不过你的阿乔姐姐!跟她比起来,我始终只是与你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你从来就没有将我当成自己的亲姐姐!”

    东里郡的眼眶已经红了,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她心中充满了悲痛以及愤怒,而更多的是对东里乔的嫉恨!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做,始终无法改过东里乔的光芒呢?从小到大,父亲的眼里只有东里乔一个人,不仅仅是因为傅倾城是他最爱的女人,更多的是各方面堪称完美的东里乔。是东里乔抢走了父亲的目光和宠爱,而她和东里涵,永远只能躲在东里乔的光辉之下苟延残喘,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永远都是错的。

    只要有东里乔在,她就只能成为一道影子,不能抬起头,更不能坦然面对东里家的一切。

    东里郡一想到这些,鼻尖泛酸,眼泪也忍不住从眼角夺眶而出。她咬着嘴唇,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恨意,她看着东里涵说:“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讨厌东里乔,就是因为她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我也可以成为父亲到处炫耀的瑰宝,我的容貌还有我的巫之气,也能成为他骄傲的资本!涵儿,你说啊,为什么要有东里乔,为什么她要存在着!”

    东里涵知道她已经近乎痴狂,后退了一步,说:“二姐,你多想了,父亲待我们,始终如一。”

    “呵,如一?你能不能不要再昧着良心说始终如一这种话了?”东里郡忽然抬起头大笑着,“无论从吃穿用度,还是游山玩水,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父亲的区别对待吗?”

    东里郡说罢又仰起头哈哈大笑,声音尖锐可怖,似乎已经陷入了疯癫,她背对着东里涵又大笑了几声,突然转过头来,阴着双眸对东里涵说:“涵儿,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我告诉你,为什么东里乔会身中嗜血咒,又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为什么?”东里涵听后,隐约觉得此事与东里乔脱不了干系,迫不及待的问道。

    东里郡咧嘴说道:“因为啊,我恨她,我恨不得她早点去死,恨不得她永远消失在薄空大陆,恨不得所有的人都不记得她的存在!恰好呢,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极其希望她赴死的人,就是楚家的当家人,楚世真啊!哈哈哈,你不知道吧,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能够除掉东里乔,他的女儿楚昭玉便是薄空大陆最出众的女子,而我在东里家也将有了出头之日,所以我给他们通知了东里乔的行踪,而楚家人则看准了时机,给她下了嗜血咒。然后么,就是你所看见的情况啦,东里乔真的垮了,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我看了之后真是大快人心啊!”

    东里郡说了一长串,又仰天大笑起来,时不时还手舞足蹈,看上去确实是兴奋异常了。而这一切看在东里涵的眼中,只觉得她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诡异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