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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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溪箩手里的刀已经刺破了花婆婆的衣服, 听清楚温眠的话后, 脸上一副震惊,及时地收了手。

    “匡铛--”匕首掉在了地上, 与地面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温眠也走了过来,没敢靠太前,离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面无表情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花婆婆是你的母亲。乔溪箩, 你之前杀的人已经是一身罪孽了,若再加上个弑母……”

    后面的话她没完,点到为止。

    乔溪箩已经不想去深究两人是怎么出现的,又何时出现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她现在脑海里只有温眠的那一句话,“她是你母亲!”

    就像诅咒一样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响起来,她痛苦地捂住耳朵,“不可能, 这不可能!”

    花婆婆已经是泪流满面,看着乔溪箩的目光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隐忍。

    温眠微微叹息,她刚才喊出来的时候只有七成把握,待看到花婆婆的反应,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花婆婆上前试探性地想拉住乔溪箩的手,却被她狠狠推开,声音阴狠,“不可能!你给我滚开!我没有母亲, 我只有姐姐!”

    乔溪箩一双眼里时刺骨的寒冷,她不会记错的,她就是被母亲亲手抛弃的。后来几经被人牙子贩卖,挨饿受冻。如果不是姐姐她早就死了。她没有母亲。

    花婆婆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溪箩,我真的是你娘。”

    乔溪箩笑了,哈哈大笑起来,面目惨白却也透着狠戾,“你当初既然把我扔下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花婆婆慌乱地想解释,“溪箩,娘不是故意的。娘那会被仇人追杀,不得不先将你扔在那。这几年娘一直在找你。”

    乔溪箩冷冷看着她,看着她那与自己容貌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心里恨极了,古怪地笑了笑,“你一直在伪装自己。”

    她记得她这个婆婆的面容一开始见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她刚才一心想让她死倒是没能注意到她的容貌。

    花婆婆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愧疚,声音哽咽地不出话来,“溪箩……娘不敢。你在乔家过得那么……好。娘不想扰你。可又实在想你想得紧。”

    乔溪箩听了没有任何动容,出口的话冷漠无情,“你确定不该扰我的!我恨不得没有你这个娘。你怎么不去死!”

    听到亲生女儿让自己去死,花婆婆整个人都是呆滞地,一张脸上满是痛苦,整个人缩成一团。

    温眠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声音也有了几分沉痛,“乔溪箩,花婆婆找了你十年。找到你之后费劲心思进了乔府,对你关怀备至。更是为你抗下杀人的罪名。她虽有错。但是没有对不起你。”

    最后她道,“方家大少和严家大少皆是你杀的。”

    乔溪箩听了这话将目光移到了温眠身上,漫不经心地道,“哦。可有证据。”

    花婆婆听了,也顾不得沉浸痛苦了,激动道,“方家大少和严家大少都是我杀的!”着对着温眠跪了下来,“都是我杀的。”

    温眠避开了她的跪拜,看向乔溪箩,冷静道,“严书宁在踏入新房之前就被你所杀。你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因为早年被多次粗使活,力气极大。严书宁怕是没想到你会杀他,所以没有丝毫防备。你也因此一刀毙命。严书宁的尸体手臂和双腿都有极深的痕迹,这是天玄丝所勒的。”

    完之后,温眠转头看向花婆婆,继续道,“花婆婆,你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高人。他给了你一身内力以及那天玄丝。你借助内力控制严书宁在严家下人的面前进了新房。事后你在外间控制。”到这里,她顿了顿,“至于声音,我想一直靠皮影为生的你模仿一个声音应该不难吧?”

    “你……”花婆婆一脸的不可置信,伴随着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身躯。

    乔溪箩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脸色凝重,心里还存着一份侥幸,“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温眠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匕首,不紧不慢道,“这把匕首才是真正的凶器。匕首是特别制定的,大形状也和普通的匕首大有不同。拿出对比一下严书宁的伤口就可以知道了。天玄丝应该还在花婆婆身上,一搜就能搜出来。”

    花婆婆听了把乔溪箩护在身后,刚想动手,外面就进来了十多个官兵。为首的是县令,他立即让几个官兵将两人制住了。

    县令此刻心里是一片的惊叹,淮世子之前虽然不准他进来但是留下了一句话,“一刻钟后带人进来即可。”

    他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温眠的那几段话。

    温眠看着已经被制住的花婆婆和乔溪箩轻轻摇头,花婆婆刚才是算拼尽性命为乔溪箩杀出一条生路来的。县令在他们进来的一刻钟之后就会带人赶进来。她也是算着时间的刚好能让县令亲耳听到。县令进来的倒是刚刚好,即便他慢了也无妨,花婆婆是不可能得过江止淮的。

    “我认罪,人都是我杀的!你们放了溪箩好不好!”花婆婆低声下气地乞求,将目光看向温眠,挣扎着想爬到她面前。

    乔溪箩倒是很平静,对着花婆婆冷嘲热讽,“假好心!”

    温眠默不作声地拉着江止淮离开,“县令,这里就交给你了。”

    县令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出了牢房,温眠的心感觉空落落的,外面阳光明媚,可她依然依稀感受到了牢房里的阴冷。

    “你是怎么如何得知花婆婆是乔溪箩的母亲的?”江止淮问了出来。匕首和天玄丝是在他的提点之下温眠才想到的,对此他并不意外。

    温眠想了想,“你还记得在乔溪箩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么。花婆婆那个时候很像一个母亲。我当时就有了几分猜测。花婆婆对自己的容貌做了一个遮盖。我也是刚才看到她真实容貌才又多了几分把握。花婆婆对乔溪箩所做的已经不能用报恩和忠心来解释了。她看着乔溪箩的目光是一个母亲看孩子的目光。”这种目光她在母亲还在的时候见过很多次。

    江止淮不知想到了什么,凉凉道,“并非所有母亲都是这样的。”

    温眠下意识想问瞥见他不愿多的样子,换了一个话题,“结束了,剩下的县令会处理。我们明天就出发。早去早回。”

    江止淮反拉住她的手腕,“嗯”了一声,两人往前面走去。

    ……

    县令处理得很快,花婆婆和乔溪箩都招供了,依着两人犯的罪判了刑。

    乔溪箩三天后问斩。消息一传出临安县的人都大惊失色,实在难以相信是乔二姐杀了方家大少和严家大少。同时对乔大姐也投去了同情之色。

    彼时的温眠已经和江止淮坐上了马车往江南赶路。

    乔珞裳在温眠离开之后的当天就去了一趟牢房。

    狱卒收了乔珞裳的银子很给面子的让两姐妹单独话,看着温婉动人的乔大姐忍不住叮嘱道,“大姐要心,有什么事情喊一句,我马上进来。”

    乔溪箩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他可真担心乔大姐出什么意外。要他,他要有这样一个杀了自己两任未婚妻的弟弟肯定不会来见他。

    这乔大姐还是太过心软了。

    乔溪箩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我会的。”

    狱卒又不放心地看了好几眼,还顺带警告地看了一眼乔溪箩这才离开,想着乔溪箩怎么也被关着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狱卒走后,乔溪箩露出了一个笑容,仰着头天真烂漫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语气很柔,“姐姐。”

    出乎意料的是乔珞裳没有想往日那样回她,而是用一种极其淡的目光看着她,沉凉如水,“溪箩,你不该那么做的。”

    即便在得知自己要问斩的时候都没有慌的乔溪箩头一次慌了,惊慌失措,隔着铁门费力地想要拉住姐姐的衣袖却被她后退了一步,没碰到。

    乔溪箩收回了手,有些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乔珞裳,“姐姐,溪箩知道错了。溪箩不应该杀那两个人的。可是溪箩是为了和姐姐在一起。铃儿了,姐姐嫁人了的话,姐姐就不再是溪箩一个人的了。姐姐的衣裳荷包帕子就都是给姐夫的了。溪箩不喜欢姐夫。溪箩和姐姐都不要嫁了,两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啊,姐姐。”

    乔珞裳轻轻摇头,看着她的目光里极为冷淡也透着悲悯。

    “乔溪箩,你得死。只有你死了,香料的事情才能一直瞒下去。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乔家大姐在制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这些年的香皆是出自你的手。只有你死了,我才有借口不再制香,这个秘密才能隐瞒一辈子。乔溪箩,你死了,我才不会每天胆战心惊。”

    乔溪箩愣住了,面前的姐姐很陌生,她的每一个字她都听不懂。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是她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

    “姐姐,你在什么啊,溪箩怎么听不懂。”她依旧用依恋的目光看着姐姐,出的话心翼翼。

    乔珞裳语气很淡,“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自己没有制香的天赋。但是为了振兴家族,不得不挑一个天赋极好的。而你是爹娘都赞不绝口的天赋极佳的人。这几年也因着你的制出来的香,乔家成了供应皇家的香料的皇商。”

    乔溪箩完全呆住了,瘫倒在地,又哭又笑,“可是姐姐,你对我很好。溪箩愿意为你一辈子制香。姐姐想要的溪箩都会帮你的。”

    乔珞裳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摇摇头,“不,我对你不好。爹娘一早知道你在制香这方面的天赋后就想收养你。而我让他们等会,特地安排和你同住的丫鬟针对你。至于后面的求爹娘收养你也是我和爹娘一早商量好的。”

    乔溪箩不信,任凭泪水滑落,倔强地看着依然温婉动人的姐姐,“我掉入池塘的时候是姐姐救了我,姐姐为此有了心疾。”

    乔珞裳看着她道,“你掉入池塘不是意外,是我让你身边的丫鬟推你的。我不是无意经过的而是一早就守在那的。救你是为了让你对我死心塌地卖命。至于心疾,我从一出去就有的。落水之后不过是更严重了一些。换你的真心很值。哦,对了,那些每年的荷包衣裳帕子还有糕点都不是出自我的手,我身边的丫鬟都会。”

    一句一句全都狠狠地扎到了乔溪箩心底,她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只一个劲地喊,“姐姐!姐姐!”

    乔珞裳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目光很陌生,就像在看一个毫不想干的陌生人,而不是昔日疼爱的妹妹,“铃儿是我的人。你发病的时候只是稍微会抓着她的手臂。至于她手臂的伤痕都是她自己划的。这一切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

    “你和花婆婆的事情也是她告诉我的。爹娘不在之后我无心嫁人,只想把乔家发扬光大。我只是稍微在你面前透露了一下不想嫁人的意思,在你面前表现的和方家大少亲密了一点。我没想到你会杀了他。初时只是希望你能帮我解除这门婚事。”毕竟她的名声一直极好,可不能因为退婚落了话柄。

    乔溪箩松开了捂着耳朵的双手,整个人麻木,行尸走肉般,“姐姐,当年你拚死护着我逃离了强盗的刀下。”

    到这件事,乔珞裳笑了,“那群强盗是我安排好的,本来是想救你一次。让你更加死心塌地为我制香。只是我低谷了强盗的信用,我没想到他们会杀了爹娘!如果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会救你!那是我爹娘!”到最后她看着乔溪箩的目光里有着恨意。

    “我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告诉你的。至少你死前都不会知道这些。可是,溪箩啊,姐姐这几年每晚都会梦见爹娘,他们浑身是血地向我求助。而我为了救你舍弃了他们的性命。所以,溪箩,我把这些告诉你。”因为我知道,这对你来是最痛苦的。

    乔珞裳完理了理微乱的发鬓,“可惜方家大少的死我找不到证据,所以不得不再次嫁给了严家大少。刻意引导你在新婚那日杀了他。京城来的那两个人倒是帮了我大忙,这么快就把你查出来了。”

    乔溪箩闭上眼睛,她选择新婚那日让姐姐亲眼目睹严书宁的死是为了让姐姐从此因此产生恐惧不再嫁人。而她会一直陪着姐姐。花婆婆会去顶罪。那日严府外都是乔家的人,姐姐不会被轻易带走的。她不会让姐姐受到半分伤害的。她一早就知道铃儿是姐姐的人所以对她信任有加,也对她格外宽容。

    “黄泉路上,见了我爹娘记得给他们赔罪。”乔珞裳冷冷完这句话就向外走去。

    乔溪箩看着她,一直期待她能回头一次,哪怕只是回头看她一眼,可是姐姐没有。

    出去后,乔珞裳换上了一贯温和的笑容,她依然是那个温婉动人,风评极好的乔大姐,脸上恰到好处带着一丝悲痛。

    “大姐,节哀。”狱卒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当即宽慰道。

    乔珞裳悲痛道,“无论如何她还是我妹妹,最后几天还请狱卒大哥照看写点。”完给狱卒扶了扶身。

    狱卒受宠若惊,忙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同时羡慕起乔溪箩真是好运,有这样的好姐姐。

    乔珞裳身子有些不稳,勉强笑了笑,道了一声谢,脚步踉跄地往外跑,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狱卒在后面叹了一口气。

    两天后,乔溪箩问斩。乔珞裳伤心欲绝一病不起,从此再未踏出乔府半步,临安城的人对此唏嘘不已。

    宫里来人要香料的也无功而返只得拿了方子回去,只是照着方子制出的香也是大不如以前。

    临安城的人再也没见过这位乔家大姐,谈起乔家,都会津津乐道,“这乔家的香料从前可是供应宫里的,颇得宫里贵人的喜欢。这乔大姐是出了名的闺秀,不仅琴棋书画出挑,这制香的功夫也了得,只可惜妹妹不是个好的……”

    作者有话要:  这章差不多五千字了,快夸我!(&gt_&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