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何凉把恒言揽在怀里，“去去散散心也好。”

    何凉不是不知道恒言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就从那次把手切了之后何凉就感觉出来了，与其让他在这里瞎想八想，不如让他出去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

    其实何凉也怕，怕恒言跟纪明宇旧情复燃。

    他离开的那几年，恒言和他发生了太多的事，而这些事里没有他何凉的影子，他跟恒言缺了那么多年，他尽力地去弥补，可他又怕自己弥补不了这么大的一个空当。

    让恒言能开心点儿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初衷，要跟纪明宇在一起还是跟他在一起到底是恒言自己的选择，如果跟纪明宇在一起能让恒言高兴的话……

    想到这儿，何凉就不敢想下去了，他没那么大度，而且现在也没走到那一步，他实在是有些摸不清楚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做出一种什么选择。

    这一晚，两个人各怀心思，同时失眠了。

    估摸着恒言可能会在那里住一宿，何凉特地去区超市给他买了一堆干粮塞包里了，恒言这种不按时吃饭的臭毛病何凉不是不知道。

    周六送恒言去车站的时候，何凉看着背着书包活似学生的恒言对他摆手再见的那一刹那，心里的那种不安感就像烧开了的开水“咕噜咕噜”地往外冒。

    他突然有些后悔放恒言独自一人去北方了。

    “要我陪你一起吗？”何凉在恒言走前不放心地问了这么一句，可是恒言也只是摆摆手了声“不用。”

    恒言取了票坐在候车室里，看着大屏幕上显示的全部列车信息，突然有一种自己上学时候的感觉，那时候每次去北方，自家的妈就给他拼命地往行李箱里塞吃的，就好像北方闹饥荒会饿死他一样。

    看着检票口处显示着他的列车号，恒言拿出手机准备跟何凉一声检票了，结果这信息没法出去，何凉的电话先冒了出来。

    “检票了？”

    何凉那边还有车的喇叭声，应该在路上，还没到医院。

    恒言笑着对何凉道：“你是在我身上安了摄像头嘛？”

    “我怕你在候车室睡着了，给你个电话提醒你一声。”

    “我又不是猪，哪里能这么短的时间就睡着了？”恒言拿着票递给了人工检票口的工作人员道，接过了一个洞的车票，恒言随着大流走楼梯下楼了。

    “你……后天会回来的吧？”

    何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总有种恒言过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错觉。

    “傻子。”

    “啊？”

    恒言站在风口处对着何凉道：“傻子何凉！”

    何凉看了看前面的红灯，减慢了车的速度，一脸疑惑地“啊”了一声。

    “车来了。”恒言看着远方“咣当咣当”开过来的红皮火车道，“你路上开车慢点儿。”

    “行，我知道了。”

    恒言背着书包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顺手给顾北那个王八犊子发了个“已上车”的微信。

    旁边吵吵嚷嚷的声音，恒言想睡也睡不着，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树木，心里忍不住感叹起来。

    从来没有距离远不远的问题，一张车票或者一张机票就能解决的距离那不叫远，真正远的其实是两个人心里的距离。

    他跟纪明宇走的太远了，就好像两个人站在地球的两极一样，那个距离感就在那儿，不会变了。

    其实他跟纪明宇心里都明白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可是过去却死死缠着他们不放手，也许被困在里面的只有恒言一个人而已。

    恒言昨天把车票发给了顾北，顾北今天匆匆忙忙接了他一个电话，跟他在出站口那儿等他就把电话给挂了。刚才他给顾北发微信，结果顾北半天也没回复。

    恒言皱着眉头看着窗户里印着自己的脸，顾北是不是在耍他玩？

    顾北要是结婚，那些媒体肯定闻到点风声要放消息了，而且即便是再低调的结婚，这个时候新郎官也应该在准备婚礼的事情，可听顾北电话那头的吵嚷声，顾北显然在拍戏。

    胡思乱想的恒言看了看手机上何凉发的短信：一路顺风。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半天就给何凉回了一个“嗯”。

    来北方工的人很多，大都市，工作好找，当初恒言也是看中了这一点，高考毕业之后死活要来北方念书，以后就留北方了。

    哪里知道一留留了那么多年，赚了许多，失去的也许多，最后还像个落水一样的狗，可怜巴巴地收拾铺盖回了南方。

    其实回南方之后，恒言时不时会想念北方的暖气，如果再让他一件北方想念的东西，恐怕就是顾北了。

    那个见色忘义的家伙，也难为他跟重生好起来了，顾北为什么执念重生，恒言并不知道，但原因已经不重要了，看顾北每天高高兴兴炫自个儿对象的样子，其实恒言心底里也有一丝的嫉妒。

    如果可以让顾北教他如何快速忘掉一个人该多好，把纪明宇从脑子里移出来，删除，他就能和何凉也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

    而不用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地对何凉有一些愧疚感。

    恒言把书包开看着何凉给他塞的一书包吃的，先是一愣，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何凉死活不让他开书包，要是他看见了肯定会把这些吃的拿下来的。

    恒言掏出一包不二家，刚拿出一个准备吃，对座的孩已经伸出手想抢恒言手里的棒棒糖了。

    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不好意思地对恒言笑了笑，然后对怀里话还不流畅的孩道：“乖，不要抢哥哥的东西，妈妈下车给你买。”

    恒言把手里的棒棒糖递给了中年妇女道：“没事，我还有。”

    对座的妇女不停地跟恒言着“谢谢”，然后把糖纸剥开来放在了孩子手里，捧着棒棒糖吃的孩心满意足地对着恒言一笑，就那一笑，看的恒言不自觉的也朝着他回应了一个笑容。

    真羡慕这些孩子，最起码活的干净，不用像他们这样考虑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候羡慕大人，羡慕他们什么都能自己做主，大了之后又羡慕孩，羡慕他们什么事都有人帮忙做好。

    “你是去北方上学吗？”中年妇女看着恒言问道。

    “不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我看你背着书包，还以为……”中年妇女尴尬地笑了笑道，“你看上去好。”

    “快三十了。”

    “哎？”对座的女人有点被吓着了，她今年也才三十二而已，结果跟恒言比起来就是大婶跟鲜肉的感觉，“真羡慕你啊，像我，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大孩念幼儿园，我现在主要精力都在这个东西身上，闹着呢。”

    “你可别羡慕我，我也烦心事一大堆呢。”恒言摆摆手道。

    恒言现在活得一团糟糕，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还靠着自己以前赚的那些钱勉勉强强活着，感情上也是乱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你三十了，孩子多大了？一看孩子就乖，不让你费心。”

    恒言礼貌地对她笑了笑道：“我还没结婚呢。”

    这中年妇女感觉自己好像戳中人家伤心事了，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就没再多话。

    恒言下车的时候拿了两个棒棒糖往中年妇女手里一塞道：“买的有点多了，吃不完。”

    等中年妇女反应过来想谢谢的时候，恒言已经背着书包随着人群一起挤下了车。

    北方一向是夏天过了就是冬天，所以当恒言下了火车的时候，一阵风吹在他身上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恒言被风吹的冻的了个哆嗦，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自言自语地道：“早知道该穿一件外套过来的啊。”

    因为火车有时刻表，什么时候到哪里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恒言下车没一会儿就收到了何凉的电话。

    “到了吗？”

    何凉的声音轻轻的，就像南方的细风细雨一般，而火车站这边人来人往，吵杂的要命，火车开动的时候“呜”的声音震耳欲聋，恒言不得不扯着嗓子道：“到了！”

    就算是这样，恒言都有些担心何凉没有听清楚。

    何凉一脸担心地道：“路上注意安全。”

    “我现在这儿有点吵！等到了酒店跟你！”

    恒言扯着嗓子完了这句话，还没等何凉话他就把电话给撂了。

    这个来了无数次的地方，恒言闭着眼睛都能摸着路了，顺着扶梯下去，走到出站口那儿把票一塞，结果抬头的时候就看见纪明宇站在自己面前，两个人中间挡着一个隔板。

    恒言愣神愣了半天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后面的人不停地催促他快拿票出去，恒言伸手把票拿出来，那块隔板就这么了开来。

    纪明宇依旧穿着一套齐整的西装，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着周正的领带，很久没见好像瘦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以前一样，可又感觉身上少了些什么。

    “恒言，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