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崖血光
刀光剑影下,苏雾步步逼前,众军之中,殿门之前,他目光掠过一侧回廊上一抹素绿宫装身影,宫变之下所有宫人皆退避四散,唯有那身姿小巧举止婀娜的少女,拎起裙摆,盈盈一笑,樱唇无声开合。
“五哥哥,可需帮忙?”
苏雾读懂唇语,不动声色示意拒绝,一个响指之下,自有数道暗影步出,一样的黑色斗篷,一样的红衣如火,一下子撞入众军之中,近身缠战,战况瞬间焦灼,乱成一片。
苏雾趁乱混入其中,退至树影之后,回头瞥了一眼慌乱的朝臣,和面色不豫的新帝,冷笑一声,自宫墙处翻身,越了湖面,竟入了坤云殿。
他翻窗而入,动了烛台机关,入了密道,一盏茶功夫便出了皇宫,抬头便是一道暗巷,四里人家烟火气正浓,小窗里孩童笑声一片。
苏雾却不急着离开,只在原地靠墙,若有所待。
果然,片刻后那皇宫中绿衣小巧的少女,倩笑着自密道中飞出。
姑苏含烟笑眸娇嗔,两步上前嬉笑一礼,“五哥哥夜王殿下的戏玩够了吗?大哥可是派出人来追杀你呢,要不是我中间给那些人使了绊子,只怕五哥今日可没这么容易出这抚国皇宫了。”
姑苏亦水挑眸笑睨,弹指一挥间石墙轰然倒塌,密道出口赌死,“六妹妹的本事哥哥自是知道,不远千里追来替我周旋的情意,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姑苏含烟抿唇眨眨眼,水灵灵的眸子转了转,娇笑两声摇摇头,“父亲常夸五哥天纵奇才,武学一道造诣深厚,五哥自隐凰城走的早,小妹未来的及请教,不妨切磋一番,若五哥赢了含烟,大道且行。若输了,小妹也不多为难,就留下一只手臂,如何?”
姑苏亦水挑眉,笑的冷淡,“六妹妹打的好主意,只是这赌注可有些不公呢。”
姑苏含烟嗔笑,眉眼弯弯,“我若帮着大哥,想必五哥就不止输掉一只手臂了,不是吗?”
姑苏亦水身影一转,飞身而去,浮萍般飘飘然,一转眼便融入夜色,贴着城墙飞下,片刻功夫就甩开追兵,行至京郊。
深林中,风冷溪水结冰,苏雾靠着一棵参天古树,微微俯身间,一口鲜血涌出,面色微白,体内蛊虫苏醒噬咬五内,内力一经牵引便有些失控。
苏雾缓缓握拳直起身来,面色如常,这一战必不可败,姑苏含烟一心求胜,若赢了她,她就必然不会让一个赢了她的人轻易死,但若输了,免不得要对付姑苏含烟与姑苏东昊两人,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却见不远处树影中,一抹倩影轻盈转来,姑苏含烟笑意不见,甩手间三道银光飞出,刁钻夺命。
姑苏亦水湛血剑光过,回退三步飞至溪面薄冰之上,左右一挡,三支柳叶镖原物奉还袭向姑苏含烟。
姑苏含烟侧身接住柳叶镖藏于袖间,拔了腰间细剑,目光惊羡的掠过湛血剑。
“五哥哥,我不要你的手臂了,我若赢了,我要你的湛血剑。”
姑苏含烟飞身自冰面滑过,剑舞如花,明光一片碎冰纷飞,招招致命。
姑苏亦水步伐如风,因内力所制,只守不攻,长剑借巧力一转,四两拨千斤,尚且从容。
剑招对阵一长,姑苏含烟渐渐发现姑苏亦水内力似有不足,不再剑法相拼,转而运气于剑,招法大开大合,皆是最简单却最难躲避的招式。
姑苏亦水重心下沉,几招抵挡下来脚下“咔嚓”一声,冰面已生裂纹。
眉心一蹙,姑苏亦水瞥向姑苏含烟破风而来的一剑,忍痛调起内力,横剑一扫,一人高的冰块飞起,挡向姑苏含烟的剑,电光火石间,姑苏亦水轻功如鸿,半空中一个翻转,猎猎红衣一闪。
姑苏含烟瞳距扩张,目光略有慌乱和惋惜,却见湛血剑已点在咽喉之上。
她哀哀一叹,唇角翘起,“还是输了,五哥果然不让我失望。”
姑苏亦水一眼望向因缺了一块,已经开始不断裂出细纹的冰面,笑意清冷,收了湛血剑,飞身而消失对岸深林之中。
身后姑苏含烟目光幽幽,仿若不舍的目送那身影借风消失,哂笑一声,相反而行。
深林寂寂,姑苏亦水枝桠暗影下,扶了树干靠着一块巨石坐下,抿了唇角血迹,片刻调息。
丹田真气运行周天,灵台清明,五识皆放,察觉到已有不速之客追来。
绞痛稍缓,姑苏亦水收了湛血,绕了偏僻山道暂时摆脱林中追兵、杀手。
天色破晓,她在就近小镇上买了马匹和斗笠,直奔越河,冥宫总坛设在承国,若要避开追兵,必是不能走边关城卡,只有自越河渡船而往。
姑苏亦水一路且战且退,三天时间倒也到了越河一处码头,但到底受了轻伤,抚国的追兵倒还好说,但姑苏东昊派出的杀手却着实难缠。
为顺利渡河,她少不得用些手段让两方人马自相残杀,但却也只有一时之效。
姑苏亦水趁着夜色混在商人行队之中,往来盘问时,交了些许银两倒也混了过去。
船舵离了岸头,总算安静下来,一路至此,三个日夜不眠不歇,还有内伤在身,饶是姑苏亦水意志非凡,也着实有些煎熬,好在体内蛊毒未曾再犯。
船舱房间内,她打坐调息,进入假寐。
大船行进极快,天明便接近承国禹州码头,姑苏亦水目光掠过海天一线间黑色土地,一抹恍惚,入了禹州才算是到了冥宫地界。
人流如潮水,姑苏亦水顺着人流而前,身后似有人窥探,她眸光一冷,借着商队货物遮挡,悄然逆了方向,行向青城郊外巫山。
此刻的巫山之中,黑影一片,山间满是断肢残血,有黑衣人吹着短笛,竟驭着一群野狼逼向山崖上一道白衣身影。
野狼凶狠,眼冒绿光,成群结队逼近山崖,而那白衣之人身上血迹斑斑,显然苦战已久,已是强弩之末。
姑苏亦水循着血迹上山,仅看遍地残肢便知战势凶险,她小心避开黑影,临近山顶躲在一处巨石之后。
回眸间,却见那名短笛驭狼的杀手狞笑,嘲弄的看向负隅顽抗的白衣之人,冷讽道:“自寻死路,一路退到断崖之上,连老天不帮你,今日你要么坠入深崖粉身碎骨,要么葬身狼腹不得全尸!”
姑苏亦水本欲避开追来的尾巴,不想竟遇上了一场杀人好戏,她安静伏在石后,既然事不关己,她并没有救人的打算。
野狼成半圆包围白衣人,左右游走,仿佛在试探,倏而凶光一现,蹬腿撕咬上去。
只见那白衣之人依旧未动,似已入定,周身风沉气敛,内力呈玄金色流转成双鱼。
当是时,姑苏亦水感受到一丝内息牵引,不由得蹙眉看去。
却见那人白衣染血,落花般晕染,剔羽双眉微紧,抿唇如浅浅桃色一笔,沾了芬芳,含了春华,眼眸轻阖,卷睫恬静安然。
他周身玄金二色煞是好看,只是眼间狼群便要撕咬至前。
姑苏亦水握剑,怔怔然未曾反应过来就已经拔剑飞出。
那白衣侧影,恍如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