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做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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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国原来的大臣多数已经来到了北地九城之中,若要寻回也并非难事,可殿下的意思却是要重新选拔,这也免不得要费事一番,一切还是要等到大典结束,殿下彻底主持大局后再说。

    说到底他只是一名武将,这些事到底不该他插手太深,事关官员选拔任命,少不得是利益之争,里边盘根错节,纷繁复杂,接触多了免不得泥足深陷,自身难保。

    伸手揉了揉酸疼的眼,他行到窗前推开窗棂,放冷风吹进室内,转身回到案前继续阅览递上的折子。

    他方才静下心来又听得门外脚步声接近,不曾抬头,他翻过手中一页,蹙眉道:“进。”

    孙九敲门的动作一顿,推门而入,大步流星走进了内室,躬身匆匆一礼。

    “大将军,调兵之事可做真?”他眉心隐了急促,顾不得礼数询问道。

    云筝无奈一叹,抬眸深深望他一眼,指尖揣摩在纸上,言道:“我早便料到你要来问,此事并非你我能做的了主的,殿下特地命人传达下来的命令,岂会有错?”

    孙九眸中一抹锐利桀骜,拧眉语气颇有几分微词,“哼”了一声,言道:“殿下难道就不会有有错吗?如今承国与漠国二虎相争我们大可作壁上观,等到事后坐收渔翁之利,何必要趟这浑水?”

    云筝眉眼一冷,警告的瞥了他一眼,不悦道:“孙将军!有些话不该讲,小心祸从口出,殿下如何吩咐,我们如何去做便是,将帅上下不同心,何以立国守业?若非殿下,你我三年前便已死在了历城,如何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站在这里侃侃而谈?”

    孙九闻言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再出言无状,夜王确实有经韬纬略,可比之三年前,如今的夜王行事越发无端,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既然大将军也如此说,孙九也无话可说,告辞。”

    他拱了拱手,转身大步推门而去,心底终究有着几分不满。

    他到底并非是夜王的心腹,若非三年前历城一战后无路可退,他也不会留在北地为夜王效命,云筝乃是夜王一手提拔起来,自然情分不同,而他留在这里也是因为想要赌一把,觉得夜王会是天命之主。

    良禽择木而栖,乱世之中为求安身立命,这才三年守在这里,可如今来看倒也未必。

    先前在丹城,明明可以一举拿下元帝与前朝的卫烨,让他们有来无往,顺理成章夺回统治权,继承抚国大统,还能掣肘住承国不敢轻举妄动,可偏偏夜王那般轻描淡写的任凭国土三分,还放了元帝安然归国,简直就是在拿江山当儿戏。

    如今她还要下手掺和承国与漠国之间的浑水,不说其他,北地九城若要独立立国,可谓是百废待兴,最需休养生息,哪里还有余力去管两方大国的战事,这不是摆明了要去送死,可笑众人还深信不疑的拥护她,根本不知这是在自寻死路。

    仰面朝天大步而去,他身上甲胄相撞,身影铿锵带着固有的桀骜,一地灯光抛在身后。

    ……

    听音寺。

    清晨的曦光,凝萃的枝叶,房内的药香,一切都恍若隔世,姑苏亦水睡了一夜只觉得像是与人打斗了一夜一般,筋骨都在酸痛,既没有睡意,也难掩身体上的疲倦。

    她侧眸掠过散在枕边的头发,已经恢复漆黑乌墨,唇边被咬出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她尝试着运起体内内力,周天过后畅通无阻,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

    起身推开门,她方才回眸便看到了外间的那扇造型奇特的窗户,被板凳正好卡的死死的。

    她眉心微动,心底了然,无奈微一抿唇,抬眼掠过院中。

    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接近,走路皆是跌跌撞撞,歪七扭八。

    云渡缘酒壶不离手,渡一拖着僧衣颠颠跟在后边,手中还提了个四四方方的箱子。

    姑苏亦水与他对视一眼,笑意轻散,让开门前的路来。

    渡一喊了一声“漂亮施主”,瞥了一眼身后的师叔,吐了吐舌头,风一般刮入房内,响起一阵叮里咣当的声音。

    姑苏亦水勾了勾唇,抬手摸了摸伤处,一时没注意力度,险些让伤口再裂开。

    云渡缘拧眉,抬手打掉了她的手,自怀中掏出一瓶药扔给她,摆了摆手走进房中。

    “医药费连同修理费,快些结账快走,免得我这里再受池鱼之灾。”

    他的侧身逆光,姑苏亦水回眸只看到了仰面饮酒的一剪影,不甚风雅,却颇为潇洒。

    眸中微不可察的一点真实笑意,她自袖中半晌摸出一文钱,抬手扔在了桌案上,转身而去。

    云渡缘将手中酒壶晃了晃,面色古怪,啼笑皆非的将这一文钱放在手中掂了掂,左右打量。

    身边渡一偷偷的瞥了一眼,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舔了舔唇角,笑眯眯的拉了师叔的衣角。

    “师叔将这一文钱给阿一去买糖吃好不好。”

    云渡缘板正了面色,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一本正经道:“不好,买什么糖吃,牙都要吃坏了。”

    渡一瘪嘴,将手中铁锤敲得一通乱响……

    姑苏亦水随便抹了药,便动身离了寺门,转身下山而去。

    山脚下,一匹马寻迹而来,一跃便到了跟前,打了个响鼻,徘徊原地。

    姑苏亦水伸手握了马缰,转身望了一眼林中,却未曾上马。

    “你何时知道的?”

    她空对一侧影绰树林顾自开口,眸中明光微晃,不疾不徐言道。

    “汶城之时。”

    叶宸枫缓缓步出,立在她身前两步,坦言而道。

    姑苏亦水眉心微动,抬眸掠了他一眼,兀自一笑,言道:“倒也难为你一直装作不知,忍住不开口相询。”

    “亦水,我并不觉得你做得不对,只是一直不解,你为何要将这些事瞒着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与她相对而视,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态度,偏偏让人不可直视又无处可躲。

    姑苏亦水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未曾避闪,迎着他的目光上前凑近,微一抿唇,掠过他掌心一道伤口。

    昨日他来之时,她是知道的,他以为她未曾听到,其实她一不差全听在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