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论功行赏
吕信腿脚一软,讷然跪地,几番开口嘴方才发出声音来,“殿下,不是的不是的,这都是污蔑,是高远费心设计的陷阱。”
“微臣怎会如此狼子野心,这些杀手,微臣一个都不认识,说不定这就是高远买通的杀手,刺杀之事便是他做下的人,如今事情败露,这才栽赃陷害微臣,殿下明查啊。”
他眸中精光乱闪,一口一个冤枉,叩首将苗头指向一旁的高远。
高远闻言神色一冷,心底不由得低咒一声,回眸切齿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吕大人,这些人身上带着的可是你郡守府的令牌,草民已经将其呈给了殿下,这可是铁证如山。”
吕信被他一眼激得心生恼怒,恨恨再道:“既然是你栽赃陷害,区区一面令牌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你买通人偷来的,为的就是置老夫于死地。”
“休要胡说!吕信,你说是我栽赃陷害,这可是还有人证在的,你府上多年效力的门客,他都出言指认你,你又还有什么可说的!”高远将目光投向一侧许生,对吕信不屑的抿了抿唇,轻蔑言道。
吕信面色一沉,一时无言以对,铁青着一张脸看向许生。
许生无动于衷的任由二人打量,依旧淡然不惊。
姑苏亦水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只觉得是果然人人皆有演戏天分的,倒还真是有几分意思了。
“许生,你说呢?吕大人说这一切都是子虚乌有,旁人的栽赃陷害,对此你有又何看法?”姑苏亦水略一侧眸,扫过不动声色的许生,含笑问道。
许生闻言一笑,斜眸扫过一旁高远与吕信,蹙了蹙眉道:“殿下慧眼如炬,相信心底早有论断,不过若是让草民来讲,此事绝非如同郡守大人所讲这般事不关己。”
“从头至尾,谋划着一窃的人,就是郡守大人,如今事到临头却反口诬陷,想来是还不死心,势必要一错到底,伺机再起谋害殿下,误国社稷。”
“你胡言乱语,本官没有做过的事情,怎由得你们如此诬陷,你与高远原来都是一丘之貉,一直以来埋伏在本官身边,到头来竟然是包藏祸心,心存不轨。”吕信仍不死心的开口辩驳,眉心深蹙,睁大眼睛死死的盯住他,反唇相讥道。
姑苏亦水扫了众人一眼,不置一词的笑了笑,回眸看向一边的云筝,眉心一动,问道:“云将军怎么看?你说本王应该信谁的?”
云筝闻言眸光一闪,一眼掠过几人,短暂的停留在吕信身上片刻,拱了拱手道:“既然这么多证据指向吕郡守,臣相信绝不会空穴来风,必然是有一定的原因的,臣认为此事与吕郡守脱不了干系,这些证据都绝非三言两语能够推卸干净的。”
吕信讷讷无言的看着云筝开口,心底顿时凉了半截,夜王必然不会质疑云筝的话的,一切都完了,任凭他怎么说都没用了。
攥紧拳头,他颓然跪在地,勉力支撑的一口气也散了大半,整个人失去了支柱,浑浑噩噩的闭上了眼。
姑苏亦水摆了摆手,将手中令牌扔到了吕信面前,冷声道:“本王看你是负隅顽抗,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要颠倒是非黑白,真是冥顽不灵,既然你毫无悔改之心,本王也不必再对你仁慈手软。”
“来人,押入大牢,查抄郡守府,此事严办处置,谁都不准求情!”
齐蒙一个眼风递给旁边人,即刻便有人上前来将吕信拖走,堵上了他的嘴,不敢再让他多言一句。
“殿下,那其余人呢?”
齐蒙目光巡回在地上几人之间,暗暗思量一番,试探着出言问道。
姑苏亦水却吝于一个目光,只是漫然回道:“散了吧,此案就交给云将军处置,其余人等改日论功行赏。”
齐蒙笑眼应下,即刻命人准备马车,躬身道:“殿下这边走。”
姑苏亦水一个眼风瞟过云筝,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起身离开。
……
承国勰城城门外,一地风尘狼烟,已是杀声四起,大战来时,天地凄惶。
“陛下,请准许竞衣与徐渭将军同去。”竞衣躬身一礼,开口请令。
叶宸枫一抹笑意轻缓,摇头道:“不急,他一个人如今还应付的来。”
“可漠国如今来势汹汹,怕是要打定了主意要全力一搏,徐渭一人怕是对付不过来啊。”竞衣眸中一抹犹豫,听着外边杀声震天,心底还是放心不下来。
叶宸枫不轻不重的睨了一眼城下战火硝烟,负手转身道:“我们回去,这里会有人助他一臂之力的。”
“陛下……”
竞衣略一蹙眉,上前跟紧却殷殷喊道。
“放心,就算他们来势汹汹,待会儿必然也会退如潮水,不必着急一时输赢。”叶宸枫转身上了车马,命人回了府上。
竞衣虽不放心前线战局,但想着一时半会儿漠军必然也攻不过来,便也随着离开了城头。
“陛下,为何如此肯定寒歌陌会退兵?”
他上前推开门,随后而入房中,敛眸问道。
叶宸枫自窗口提了一只鸟笼放在案上,随意投喂里边的金丝雀,顾自抿唇一线,垂眸浅笑道:“原本寒歌陌是不该如此气势汹汹扑来的,朕虽不知他到底有了什么依仗,敢如此放手一搏,但却已收到了来信,北襄自会从后方对漠国下手,如此寒歌陌腹背受敌,面对两面夹击的困境,他能不怏怏的退兵而去吗?”
他指尖温凉如玉,伸手抚过那温驯的雀儿,眸中一抹幽深,漫不经心的挑起一缕笑意。
“陛下,属下斗胆有一事相问。”竞衣眉心深凝,犹豫了片刻,还是如此开口说道。
“问。”
叶宸枫一字轻散的讲在唇齿之间,神态间丝毫没有兵临城下的紧迫感,只有浸入寒潭的幽凉。
“陛下与漠国对峙这么久,却任凭时机溜走的按兵不动,是否根本就不在乎此战的输赢,而是为了……”竞衣不敢再讲下去,心底却一片寒凉。
明明以承国的国力,这些日子早便有机会将漠国一举击溃,可偏偏陛下就是按兵不动,等的不就是今日这一封信的到来,一切到底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有陛下心底才是最清楚的。
“为了她,为了一个女人,你想说的是这些对吗。”叶宸枫眸中一抹锐利划过,深黑色衮袍映衬下恍如尊神,凛冽而肆虐。
“陛下恕罪。”竞衣俯首帖耳,垂下头去。
“怕是不止你一人如此想的,你也不过是如实转述而已,何罪之有?更何况你说的倒也不假,事实确是如此,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叶宸枫收回逗弄金丝雀的手指,一枚青玉扳指磕在桌面,一声脆响。
“陛下何以如此?莫非忘了先帝之祸?”竞衣闻言一时情急,竟出言无状的出口,话落便懊悔不已,敛眸不敢正视。
叶宸枫却仿佛并未听在心上,依旧气定神闲的笑了一下,眸深如渊,幽邃而无垠。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人有亲疏远近之别,朕自认并非莽撞而为之人,这一路走来也从未行差踏错过半分,但如今就想放纵的错这一回,倒要看看有何不妥?”
竞衣叹息,沉声道:“陛下如今还非能放纵的时候,天下不一,四海无主,左右之人对此难免心有异议。”
“他们想要你来告诉朕的,朕自然早便清楚,但无论是国师还是旁人,你们也都要明白自己的立场,你们效忠的不是大承而是朕,明白了这些,你们才知道该如何行事。”叶宸枫心底一片清明,承国一切他皆是心如明镜,谁在乎什么,谁渴求什么,谁又身陷何种迷障,他都看的分明,只是从不戳破罢了。
“陛下心思如海,属下等人只是沧海一粟,但虽不足为道,属下还是有些话想说,国师大人对于陛下或者还有某些事的态度,陛下可曾留意?”竞衣眸中一抹晦涩,缓缓开口道。
叶宸枫眸光微动,一抹幽暗闪过,片刻后略抬眉眼,一声几无温度的笑,开口道:“竞衣,朕知道的不会比你少,但有些事朕不提,旁人便也无需再提,朕不希望你来揣测朕的心思。”
竞衣颔首低眉,却仍旧执意开口道:“求而不得必成怨,陛下若是知道,就不该留国师在侧,若是有朝一日……谁也难保其心不异。”
“够了,不必再说了,兮疑不止是承国的国师,还是朕的师弟,是绝门派出来面对世人的代表,若非是他的身份立场,没有人更合适这个位置。”
叶宸枫抬手制止他再说这样的话,心底自有考量的开口道。
承国的国师之位,如今只能由他来坐,换了任何一人都不合适,除非有一日绝门倾覆,否则就只能是他。
“属下遵旨。”竞衣闻言不再开口提及,心底却仍旧挂着此事,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人心总是难测而贪求的,若是陛下不如此待一人还好,但如今这样百般宠爱,落到国师眼中,心底又该是何种滋味,到头来会生出什么事端,谁也难以预料。
“这些日子,可有收到旁人的来信?”叶宸枫揭过此事不提,出言另问道。
“并没有,不知陛下指的是哪里来的?”竞衣闻言几分疑惑,陛下还在等谁传来的消息?
叶宸枫听到后却并未回答,只是一笑而过道:“没有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且留意着便是。”
他心底仍旧想着听音寺中一事,他既然留了血瓶给那和尚研究,必然不相信那蛊毒无药可医,一定会有结果的。
“好。”竞衣见状不敢多问,只应声答了下来。
陛下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他们知道,他们自然不会多问,只是宿衣却一直不明白这一点,一心记挂着先皇后的嘱托,要辅佐陛下手持江山,囊尽天下。
“陛下,您前些日子吩咐宿衣去向国师借来的书,可曾览毕?”他略一思忱,出言问道。
“宿衣这些日子经常出入国师的地方?”叶宸枫并未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是,陛下前些日子不是吩咐他抓紧机会,好生向国师讨教,他近日便出入频繁了些,一心都扑在了研习医术上边。”竞衣斟酌着开口解释道,本来他们身为陛下贴身护卫,自是不该与国师走的太近。
叶宸枫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开口道:“兮疑医术确实不错,宿衣若是能多学几分,倒也不算浪费这难得的机会。”
“那陛下……那些书的事?”竞衣垂眸,再次出言问道。
“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还用得着还回去吗?朕拿他几本书来看,他难道还能不舍得不成。”叶宸枫唇畔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此事宿衣早早便已暴露了出来,又怎用再多此一举的将书还回去。
“陛下若要,国师自然不会舍不得的。”竞衣心底一声暗叹,出言恭敬的答道。
“桌上的茶水冷了,再去换上一壶,你下去吧。”叶宸枫将案上鸟笼挂了起来,抬手吩咐了一声,转身坐在了一旁椅子上。
竞衣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后,将桌上茶壶带出,交给了一旁下人去换。
片刻的功夫,热茶便已送到,竞衣将盘子接手,又亲自奉了进来,方才转身退守在门外。
叶宸枫目光掠过那几本关于蛊毒的书籍,面上沉沉的蒙上了一层阴云,继而抬手放在眼前,缓缓翻开中间一页,若有所思的览阅一遍。
这里边的内容虽然有几分价值,却都不是他想找的东西,记载的这些用处不大,一般都是在讲如何炼蛊制蛊,却鲜少提及解蛊的方法。
他看的这一些虽然未必能有用处,但多了解一分,他心底总能安心一分,只是每每看到这蛊毒的残忍之处,他便忍不住的心痛如绞。
她受得这些疼痛折磨,他都恨不能以身相替,却到底只能冷眼旁观,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