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环环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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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外围着不少观看的百姓,自街市上发生那般大事,众人免不得好奇观望,众说纷纭传成了一片。

    这倒是一件趣闻,吕大人好容易到了今天,眼看过了这两日,政令一经颁布那可就是这北襄的京兆府尹,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可这一转眼间,却是天堂地狱般的落差,朝廷大员即刻成了心怀不轨的豺狼虎豹,人人得以诛之,还真是世事无常,是祸是福都难以预料。

    姑苏亦水略一勾唇,接过齐蒙呈上来的令牌,笑睨了眼周遭旁人,抬眸道;“果然是铁证如山,但仅凭这些东西怕是也未必就能说明什么,还是命人将吕大人宣来,对簿公堂才是。”

    “殿下说的对,仅凭这一方令牌,怕是要被人说成一面之词。”云筝垂眸浅笑,闻言应道。

    里边话音刚落,却听得大堂外传来一阵鸣鼓之声,遒劲有力的穿入众人耳中。

    “堂外何人击鼓?”姑苏亦水眸光微紧,面色微沉,侧眸看向一边的齐蒙,吩咐道;“去将人带上来,看看这又是为了什么?”

    “是。”齐蒙敛眸一礼,拂尘一扬,带了两名随从,匆匆出去查看。

    姑苏亦水心底存疑,不动声色的瞥了高远一眼,询问这是否是他的计划之中。

    高远微微转了转眼珠,示意并不知情,继而恭敬垂首。

    这倒奇怪了,姑苏亦水沉了一口气,蹙眉将手中令牌扔到一旁,若有所思的望向大堂之外。

    不多时,大堂外的百姓让出来一条路来,齐蒙领了两人匆匆忙忙而来。

    远远看过去竟是两名文人,长衫冠发,不慌不忙的随后而来。

    姑苏亦水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二人她并没有见过,看着眼生的很,莫不是旁外生的枝节。

    “殿下人带来了。”齐蒙含笑施了一礼,让到一旁去,放二人上前叩拜。

    “草民见过殿下。”

    二人跪地伏身,素衣清简,一身儒雅之气。

    “为何击鼓?为谁而来?”姑苏亦水垂眸望向地上,连同高远将三人一眼扫过,简言问之。

    “闻殿下在此,草民二人特来拜见,为的便是今日刺客之事。”一人垂眸缓缓答道。

    话音刚落,云筝心底便微微一动,此人不正是他府下幕僚张竖。

    心思一转,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禀道:“殿下,此人乃是微臣府下门客,名为张竖,还曾有幸被殿下多次提及过。”

    姑苏亦水目光一顿,这便是那位足智多谋的府客,前些日子吩咐下去的不就是此人,如今莫非是寻到了吕信身后之人。

    “旁边又是何人?”她错开目光,掠向一旁的另一人,随意开口问道。

    “回禀夜王殿下,草民乃是平川吕大人府中门客许生,今日有要事前来禀报,故此求见。”许生缓缓抬起头来,略一垂眸,开口禀道。

    “吕信手下的人,过来禀报什么?难不成是今日听说出现了吕府的刺客,特地过来替你家大人鸣冤不成?”姑苏亦水言毕锐利,漫不经心的扫过他一眼,笑意不改的言道。

    “殿下多虑了,草民饱读圣贤书,虽不敢称才却也明大义识大礼,知道大是大非,自然不会纵容心思叵测之人逍遥法外,更不会助纣为虐。”许生处变不惊的淡然对答,一身气节自是文人傲骨,看的围观得百姓都深信不疑,啧啧赞叹。

    “既然不是开为吕信开脱的,那你又是为何而来?”姑苏亦水不动声色的掠了一眼云筝,抿唇而道。

    云筝接到目光自觉退后,将大堂交给这二人。

    “许生受张竖先生所托,特来此揭发吕信罪行,还请殿下秉公办理,莫要放过任何一个心思歹毒之人。”他眸中一抹微不可察得笑意,拱手铿锵而道。

    “你来揭发?”

    姑苏亦水轻笑一声,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张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策反了此人,果然值得云筝高看一眼,也不算沽名钓誉之辈。

    “正是如此。”许生抿唇如线,浩然坦荡的开口道:“吕信命人暗杀殿下之事,草民便可作证,当日草民本欲跑出提前相告殿下,但吕信并未草民殿下所在何处,因此草民只能作罢,与他争执了一番,不欢而散。”

    “自此以后,草民便有心弃暗投明,只是吕信防备心甚重,草民虽有心事后向殿下揭发此人真面目,但苦于双拳难敌四手被人监管,只能一边与他假意做戏,一边静候时机。”

    “今日有幸,得有张竖先生指路,能来到这公堂之上揭穿此人嘴角,也算是不枉心思,还请殿下即刻领人捉拿吕信,这些年他所做的丑事也并非一两桩,草民愿与他对簿公堂。”

    许生沉吸了一口气,一番话顺畅无阻的说完,他早就有心投靠,当日吕信命他去出谋划策之时,他就已经想到了今日,想到了要利用此事搏一个锦绣前程,而恰好张竖又找上了门来,这简直是一拍即合,正全了他心底所愿。

    今日他若是能替夜王扳倒吕信,他日又何须发愁英雄无用武之地,北襄朝堂之上,他势必会搏出一番名堂。

    “你倒是勇气可嘉,只是本王想知道,吕信待你可曾刻薄?为何你好端端的要站到本王这边来,当真只是因为深明大义吗?”姑苏亦水毫不留情的犀利问道,字字句句皆是诛心之言。

    “草民自然是为了伸张正义,但却也不可否认有心效忠,殿下胸有经韬纬略,陛下又是我北襄新君,草民愿弃暗投明,为陛下为北襄,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许生眸光一动,实话不可尽说也不可不说,既然夜王问了,那他自然要好生斟酌回答。

    姑苏亦水听他慷慨陈词,只是置之一笑,侧眸道:“你有心了。”

    “云筝,即刻命人包围了郡守府,给本王将吕信带过来,让他看一看这头顶的朗朗乾坤,看一看天网恢恢是否疏而不漏,看一看这大堂上的铁证如山。”

    她传下命令,眸中一抹冰冷,凛然一拍公案。

    “是!”

    云筝即刻扶剑跪地,带了数队人马,杀气腾腾的领命而去。

    ……

    郡守府,吕信接到消息之时一派震惊,端在手中欣赏的花盆砰然坠地,瞬间面如土色。

    “怎么会?怎么可能!”

    “那些人明明都已经死了,早就已经尸骨无存的人,怎么会突然落到了高远的手里,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狠狠地将面前碎片踢了一脚,他颓然丧气的困坐一旁,愤愤不平道。

    “老爷莫气,说不定还有挽回之法,莫要自乱阵脚,失了分寸啊。”老吴颤颤巍巍的待在一旁,看了一眼落在狼藉之中的娇花,叹息着规劝了一声。

    “你说的对,夜王未必回信那高远所言,说不定根本就不会理会他这一面之词,就算是有人证在又如何?他说是便是了,老夫还要告他胡乱攀咬,买凶诬陷呢!”吕信面色沉沉的捂着胸口,梗着脖子迅速思考者对策。

    他高远不过是区区一介白衣,如今此举根本就是有意针对,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其中关键,而他所拿出的证人,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呢?

    关键就是这夜王心底是如何想的,又究竟知不知道三日前的刺杀是他所为,若是不知道的话一切还都好说,也并非毫无回寰的余地。

    心底几番思忱,他只觉坐如针毡,起身慌忙吩咐道:“老吴,去将我们的人都赶紧调回来,好生看管住府门,重兵严守,绝不可又一丝懈怠。”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那不成还会有人强行闯这郡守府!”老吴稀里糊涂的蹙起眉,不明白的惊问道。

    “都还是不知道的事情,但一定要派人把守住,顺便去将许生给老夫喊过来,快去吧。”

    吕信摆了摆手,只觉头疼的厉害,这几日时时都不得消停,夜夜提心吊胆的,他这已经不再年轻健朗的身体着实是吃不消啊。

    “好好好。老奴这便去办。”老吴着急忙慌出了院子的吩咐下人,又亲自前往许生的住处传人。

    ……

    “围起来!”云筝迅速的领了人马包围住了郡守府,抬手命令手下人去叫门。

    “大将军,这门反锁了,无人回应。”手下人禀报一声,只能几人同行前去撞门。

    云筝目光微紧,掠过紧闭不开的郡守府门,这吕信果然心中有鬼,不敢出来见人,却也愚蠢至极,这大门拦得了一时,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

    身在这平川城内,他早就已经是插翅难逃,如今却竟还负隅顽抗。

    “让开!”云筝吩咐左右人让开路来,拔出手中长剑,运力对着大门劈了下去。

    “咔嚓”一声,门栓断裂,里边却还套了一条锁链,众人依旧无法通行。

    云筝眸光一闪,反手两剑转而劈向门板,一番功夫后,四分五裂。

    “退!”

    云筝方才劈开了大门,却见里边竟已埋伏重兵,弓箭如雨飞袭而来,危难之间他只能急急喊人倒退。

    这吕信难不成生了鱼死网破之心,看着架势是不准备乖乖就范了。

    云筝心底一冷,命人戒备起来,等候箭雨休止,抓住机会令人攻入其中,一番喋血厮杀。

    吕信远远的躲在后院,听着外边声嘶力竭的打斗声,只觉手脚发麻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恨恨的以手捶地。

    许生,好个许生!竟然不声不响的已经离开了,来了一个人去楼空。

    平日里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随叫随到的等候传唤,如今危难之际却早早另寻高枝,连个影子都寻不着,真是世态炎凉,令人发指的很啊。

    他皇皇然已经七魂出窍,呆呆楞楞的坐在地上,直到眼前的院门也被人“嘭”的一声强行撞开。

    瞬间一个激灵,他站了起来,面色苍白的透窗望了过去。

    是云筝,是他来的,那他是不是还有机会,不是说好的要相互照拂,说好的要互惠互利的。

    “云将军,你……你这是做什么,云将军?”

    他遥遥的与云筝对视了一眼,伸出手指了指他手中的剑,踉跄的倒退数步,蠕动双唇道。

    “吕大人,你这郡守府还真是不好进啊,夜王殿下的命令都不好使,果真厉害的很。”云筝眸中带笑,依礼拱了拱手。

    “大人,殿下命本将军过来请您过去一趟,您可不要再闭门不见了。”

    吕信面上已经惨无人色,却依旧僵硬的扯出一个假笑,“云将军,你我同僚一场,说好的要相互照拂。”

    “还求你高抬贵手,放过老夫一马,金银财宝,稀世古玩,你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一句话!”

    他强自按捺住心中怯意,试探着开出条件利诱,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面前之人看。

    “呵。”云筝冷笑了一声,面上没有丝毫动摇之色,提起手中长剑,轻而易举破了书房门。

    “吕大人,您多虑了,带您过去是殿下的钧令,本将军也是听令行事,快请吧。”

    云筝抬手收剑,侧眸望他一眼,颔首道。

    “不!不!不!”

    吕信摇头后退,步步退向书架处,一只手悄然摸索,显然在找机关。

    云筝神色一冷,纵身向前,一把将他抓在手中拎了出来,扔给了一旁的亲信。

    “回去复命。”

    一身令下,刀剑入鞘,众人迅速撤退,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姑苏亦水巍然不动,公堂之上一直在等云筝归来,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就必然要在百姓眼中给出一个交代。

    这吕信无论做出了多么罪不可赦的事,今日都要与人对簿公堂,带到世人眼前处决掉,这件事才算得上是圆满结束。

    不多时,大堂外已经有了动静传来,众目睽睽之下,云筝将吕信带上了大堂。

    “殿下,人带到!”

    姑苏亦水略一颔首,示意他将人松开。

    “吕信,平川郡守这个位置你一坐就是三十年,这些年来你汲汲营营庸碌无为也就罢了,但谁给你的狼子野心,让你买凶杀人,将主意打到了本王与陛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