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调兵入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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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济取出玉玺之时眸光晦莫,迟疑了一瞬,将之放在案旁垂首退下。

    他世间最莫测的就是人心,身在宫廷诡秘处,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信任”二字,不是他谨小慎微,他这一生见过太多谎言与背叛了。

    就像是先帝之于先后,万氏之于陛下,一切都再寻常不过,越是至亲至爱才更拥有反手一剑的机会。

    姑苏亦水当然未曾察觉这短暂之间旁人的心思万变,旁人之心虽难测,但自己的心自己必定了然,她志在何处无需与不相与之人多言,只是为了争权夺利而勾心斗角,她不屑如此。

    加盖大章宝印,她将信纸叠起,食指掠过封口沉沉一点。

    既然承了一个心思叵测的罪名,自然不能辜负,那她就坐实了这名头,让他们看一看,到底这场大婚能不能成,无论是男儿也好女儿也罢,情真意切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势在必行!

    “东六城既已归承国所有,北襄不会逾越,我更不会接手,你知道,这些东西与我而言并无意义。”

    “只有国定民安才是百姓归属感最重要的,他们其实并不在乎谁是头顶的天,只要能遮风挡雨免于战乱,一切就都是极好的,今日王姓明日李姓,只会动荡不安。”

    “此言既出,必然不会收回。”姑苏亦水勾唇,抬眼望向他另有打算的眼底,平淡而决然,此事她只再言这一次,无论他同意与否,下次她只会直接用行动践行。

    “这般威逼利诱,看来朕是动摇不了你的想法了。”叶宸枫并未着恼,笑意浅浅温润仍在眼底,只是掠过她手中信纸,目光停留一瞬。

    “不,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同意你的打算。”

    姑苏亦水略一沉眸,眼底冷意更深刻了几分,笑意仍在,难掩凌然。

    “只有身傍大树才好遮阴,承国不想要第二个寒太后,却也不会想要一个一无是处的外来者,我会让他们心悦诚服,只是这绝该不是借你之手。”

    她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之人,只是不愿为此束缚,这才轻易不与人利益捆绑,以免牵绊太多,不能脱身罢了。

    “当日勰城之中,寒歌陌怕不就是这样被你吓退的。”叶宸枫敛眸,淡若无痕一笑,枕臂摇头。

    如何能让承国上下心悦诚服?怕不是要重兵压境,直接打到家门前堵人口舌了。

    姑苏亦水将手中信纸拿起,在他的面前直接招来了手下人加急送出。

    “你清楚的,我不喜欢别人自以为是的揣测我的心思,更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的争相踊跃,若这不是你的山河国土,我定要它血流千里,哀鸿遍野。”

    “现在,我要让他们看清楚,能不能入主承国,可是他们说了算的,想要阻拦我的脚步,那就要先扳倒我,想要还承国一片海清河晏,那就先与我一战问兴旺,若能打的我无力抵抗退避三舍,那顺了他们的意,倒也无不可。”

    他想要的,她记在心里,一时不曾忽略,他想要她常伴己身,她就全力以赴不惧荆棘,他想要山河一统,她情愿千金散尽换一个大势所趋,但若他的天下不容她,那就莫怪她不留情面,兵临城下了。

    “你若愿意,朕自然是悉听尊便。”他是不愿她未必劳心伤神,东六城若她肯收下,他只需随意造势几处动乱,以她的身份地位,无论朝堂上下还是黎民百姓,对此必然偃旗息鼓,不再抗拒。

    可偏偏她总有理由,让他管也管不了,甚至他也曾想过,若她不是这般矜傲不世,睥睨生杀的当权者,只是寻常闺阁女儿,整日胭脂水粉绣花弄草多好,那他必然能护她一生喜乐无忧,宠她一世不识疾苦。

    只可惜……一步之差……

    “若我当真心怀叵测呢?介时兵临城下,看你如何悉听尊便。”姑苏亦水眉心一凝,眼底轻佻的含笑,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打量他一眼。

    叶宸枫略一沉思,一抹狡黠闪过,平静的抬眼回望,难掩笑意的言道,“那是不能悉听尊便,朕该将你五花大绑抬回来,让天下人看一看到底是谁强人所难,谁才是那个色令智昏的傻子。”

    “不可理喻。”姑苏亦水意兴阑珊,他这是在说她傻,果然是斤斤计较这件事,尽管东六城确是捷径,但她不愿假手于人,更不惯依仗旁人。

    “不可理喻你也要听,如今调兵遣将已经晚了一步,最快他们也不可能一步迈过的来到阳城,在此之前不要再私自走动,朕若不在左右,断不可轻易离开宫中。”叶宸枫正色敛眸,殷殷叮嘱道,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街里坊间尽是行刺之事,目标显而易见,她若此时现身,若有意外暴露行踪,必然有人再生事端。

    他不想困她自由,却也更不想她涉险。

    姑苏亦水目光微动,沉默片刻,她本想要再次出宫,云渡缘凭空失踪在阳城,一日此事无果,她就一日难以放心,可如今身在承国,他既叮嘱再三,她只能暂避风头。

    今日到明日,不过十二个时辰,应也不会有何意外,她便暂且忍下此事,一切留在大典之后再议。

    “好。”

    缓缓应下一字,她略有所思,仍旧难以释怀云渡缘一事,他的武功不该有何意外,除非是他特地遮掩行踪,连她也不愿相见,又或者他确实只是不愿见她,不愿见这场大典,不愿见她站在承国大殿。

    神色微微黯淡,她心中一时滋味难辨,他于她是知己更胜亲友,此生相欠甚多,但情之一事,非债能还。

    “亦水,你若有何顾忌?朕可以帮你。”叶宸枫目光微凝,沉入了暗影之中,他一眼便看出来她的若有所思,抿唇而道。

    姑苏亦水转身坐在榻前,默然片刻,不知如何开口,她本是不愿与他提及旁人过多,可似乎他与云渡缘之间亦是暗有来往。

    “云渡缘也就是单云,自那日一别后后再无音讯,此事你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