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国师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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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子复不待入宫一查究竟,城门外的风声鹤唳已经传入耳中,他立时便嗅到其中非比寻常的味道。

    虽然没有入宫亲眼目睹一刀,但他大约也猜想出了是谁需要帮忙,只是令人疑惑的是,为什么那个人要来找他?难道他与她之间看上去像是私交甚好吗?

    抛下心底纷杂念头,他摇头一叹,城门外的局势可真的不容乐观,既然已经不避讳在明面上动刀动枪,恐怕此事还真不好办。

    毕竟身在别人的地方,又还受制于人,这怎么想都是不妙,除非是天降神兵,不然再怎么迫切也是无济于事。

    心中一沉,他片刻间已有定论,此事他不能插手,至少是现在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暴露自己,是最不明智的选择,而且皇宫他也去不得,以免打草惊蛇。

    就算是要帮,他也只能等候时机。

    放弃了入宫的打算,他仔细想了城外局势,虽说北襄军如今是瓮中之鳖,可一时半会儿也有不了什么危险,反而还要承国好吃好喝的养着,不说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就不日前城门外声势震天的演练来看,承国想要武力吞并北襄可也没有那么容易,搞不好到头来两败俱伤,因此就算是一时困住了北襄军,也不会轻易痛下杀手,毕竟这不吝于是撕毁和平,公然宣战。

    各国争斗之事,他素来并不上心,若非城门外突如其来的一阵动乱,他也不会警觉起来。

    可现实是,尽管他猜到了一些,也仍旧帮不上什么,只能说是那人高看于他了,在承国帝京之中,手眼通天的本事,那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了,就连姑苏上清执掌下的隐凰城,也尚且不敢随意动作。

    各国势力互相安插眼线,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也没有谁能保证扫除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只要无伤大碍,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若是这些势力,不再安分守己开始蠢蠢欲动,那也没有任何主人会放任纵容,坐视不管的。

    维持住表面的和平是为了不伤情面,或者还未到伤情面的时候,可若有谁逾越了界限,那就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武力解决。

    他自认并不算什么手握权柄之人,手下虽然还算可靠,但能用的人不多,若比着姑苏上清还是差了不少,想要办成这件事,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还是需要斟酌的。

    “到底不过是一个舍与不舍的问题,你若是想走,总归一定能走的了的,就看是要保全众人的走,还是舍车保帅的走了。”对着棋盘发怔了片刻,他并未有任何紧张之色,依旧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模样。

    被白子包围的黑子,落入对方手心的主帅,想要杀出重围,总要付出些代价的,若他是这颗黑子,一定会选择舍弃部分死棋,保存最主要的势力,以求卷土重来。

    但可惜,这黑子并不是他,别人会如何选择,他也无法左右。

    ……

    别人如何看待现在的局面,姑苏亦水并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也并不会在意,她已经不愿意再去猜谁的心思,更不愿去问什么值不值得了。

    保住这些人,成功的退回北襄,她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不想再见到枉流的鲜血,所以她不能抛下一切,就这样一走了之。

    承国朝堂上怎么混乱她不知道,可他的忙碌她却是看在眼底的,一日休息不到两个时辰,身边人往来匆匆。

    这虽不能告诉她局面如何,却能说明一切并非风平浪静,她身在承国的土地,不能调用身边人手襄助,却能够借一借朝堂上这阵风。

    她一如既往的站在窗边眺望,整个宫中一直保持着安静,就连阶前洒扫的宫人都屏息垂头,默默地做些自己的事情。

    可无论如何的风平浪静,也都遮掩不了暗有人时刻严阵以待的事实,想要离开这座宫殿不满,但想要甩开这些人的追随,几乎是不可能。

    她想要离开这里,突破口不在于能不能成功打败这些人,潇洒的扬长而去,最难办到的而是,要保全城门外的人亦安全离开。

    除非他能亲口下令,否则这件事无异于难如登天,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若是他能够退让一步,那一切就都还有回寰的余地。

    关键是,他怎么可能会退?

    他知道她的心思,甚至不用她开口,就能够心照不宣,他有的是时间在这里跟她耗下去,她却已经濒临悬崖无路可走。

    沉默的对着水天一青蓝色,她思索了许久,只觉得难如登天。

    他的政事特意回避于她,为的不就是能够让她失去判断,不能凭借敏锐的察觉左右人心,合适利用。

    她想要离开已是不算容易,只有七分把握,若再算上城门外的大批人马,那可就连五分的机会也没有了。

    “换茶。”蓦然触到指尖已经冰冷的茶水,思绪被短暂打断,她眉心微动,一抹愁思郁结,略一扬声吩咐道。

    银昔听到传唤,匆匆掀帘而来,端正的行了一礼。

    她目光掠过案前茶壶,见没有再吩咐什么,就直接上前端起离开。

    姑苏亦水没有理会其中她的偷眼打量,任她心不在焉的退了下去,这些想必也是别人派遣给她的任务,既然换掉了所有人,还留了一个她,那就不会是一步废棋,没有用处。

    只不过落在她的眼底,这实在是多此一举了,即使没有这个宫女的存在,她也不会轻易的有所行动,既然是人在屋檐下,她又怎么会正面相抗。

    “荷花洁白开的正好,却也点不亮这一池寂寞,流水变迁,非是无情,反而是身不由己。”

    她第一次发现并非所有的事情,逆天而行就都是对的,数天之前,一切都还是最烂漫不过的景象,是她曾经以为的结束。

    谁又能料想的到,一切会在须臾之间沧海桑田,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是当局者迷。

    她迷失在别人的圈套之中,所谓的真实真相,不过是旁人营造出来的假象,编织出来的梦境,若是她不能自知,看到了最无情冷酷的一面,那一切就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

    浑浑噩噩的放下手中茶杯,她垂眸倒掉里边已经凉透的茶,低头的瞬间,殿外风声似乎变了片刻,身后窗口一片青叶坠落。

    眸中神色少许恍惚,她微顿了片刻,虽然如今的状态比不上平时的敏锐警觉,却也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人不请自来的造访。

    “看来我是高估了门外的守卫,还能够被人悄无声息的溜进来,真是令人失望。”

    她第一次卸去这几日克制的平静无波,带着锋芒的回眸扫向身后,毫不客气的嘲讽一声道。

    “失望怕是不必,因为这里我能进得来,你却出不去,这样算起来,技不如人的怕不是你自己。”凤兮疑并未遮阳身份,不曾告诉任何人,偷偷的潜入了这里。

    他唇边一抹笑,想到这几日的事情,忍不住心底都愉快了几分。

    所谓的情比金坚,不过是因为没有碰到真正的顽石罢了,他认为今天这一步,尽管没有任何人的推波助澜,迟早也会发生。

    就算不是他引她亲眼目睹,难道这件事情就能这样揭过去,永远的不暴露吗?不可能的,世间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只不过是让这一天走的更快些罢了,因为他已经等不及了,像前几天这样的日子,他一刻都不能再久留了。

    只要想到师兄的身边还有她在,承国的社稷还在岌岌可危,他就不可抑制的发疯,活在绝门与承国的角逐里,是他心甘情愿受此折磨,可活在面前这个人时刻的威胁里,那是真的让他不能忍受。

    “承国国师?”虽则只有数面之缘,可姑苏亦水却清晰的记着他,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乃至于他的心。

    她并非是一无所察的,自从初见起,就已经开始的暗中针对,绵里藏针的数次设局,她怎么也不会忘记这些事,因为得到的原因,实在是令人惊叹。

    “还以为夜王殿下必然贵人多忘事,不成想还能认出在下,真是让人感激涕零,诚惶诚恐啊。”凤兮疑一抹幽光掠过眼底,冷笑一声开口,隐约带着挖苦的意思。

    “你的敌意不小,不过我能理解,得不到的东西,落在了别人手中,总是要气急败坏一场的。”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将一切看在眼里,本来并不想与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但想到心中察觉出的事情,便忍不住想开口试探一番。

    她言间意思虽未指明,但也并不怎么隐晦,落在他本就察觉一切的心中,自然是将里边意思,体会的再清楚不过了。

    “你知道我被人抢了东西?那可知道那人是谁呢?”一抹凉薄笑意,透着滴水的阴冷,凤兮疑沉沉的看向她,目光宛如实质一般,要将她剥皮抽筋。

    “不知道。”姑苏亦水毫无波澜的回之一句。

    “我只知道许多东西,凭抢是没有用的,一心只能看到卑鄙龌龊的人,自己定然是活在扭曲阴暗,不能自拔的。”她知道一切,但不代表承认他口中心中的一切,想要仰慕谁,恨谁,是他的自由,她无权干涉,更不会插手。

    但若是将这些转化为实质的伤害,明枪暗箭的步步逼来,她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听之任之,只有求不得又放不下的人,才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想着自欺欺人,以自以为是的真相,来左右或者破坏别人的好事。

    “呵,你怕是没有资格来教训别人活的如何,惺惺作态令人作呕的,不正是你吗?”凤兮疑并不介意旁人如何评价自己,这些话对他来说本就不痛不痒,换做其他人,他只会轻描淡写的一笑置之,可换做眼前这人,他便忍不住,不可抑制的要驳回她所说的一切。

    姑苏亦水冷眼置之,不想再和他继续这样互相针对的对话。

    “既然这么看不上眼,倒不知今日,阁下又是为何而来的?该不会只是为了这几句无谓的口舌之争,那倒是让人大开眼界。”姑苏亦水略一沉眸,并不曾声张出去,既然有了能够接触外界的人来自投罗网,那她又怎么会拒绝向外推呢。

    “正是因为如此,今日才要来。”凤兮疑颔首一笑,冷冷的挑起一抹阴桀,凝眸沉沉的放在她的身上。

    若是旁人或者会在此目光下慌张颤栗,可姑苏亦水此生见过的风浪太多。比之根本不值一提,任他如何恨意满满的扫视,她也只是坦然处之。

    “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姑苏亦水平静的抿唇开口,她心中已有猜想预料,他今日来的目的无非是只有两种。

    一要斩草除根,彻底将她从眼中出去,二是曲折行事,趁此时机步步攻破,要她再不能留在承国碍眼。

    二者无论是哪一个,她其实都愿意听一听,所以才迟迟没有任何动作,任他言语猖狂的这样攻击一番。

    “难得逢人落魄,自然是要来好生的观赏一番,若是有机会一击致命,更是再好不过。”他勾起一抹冷笑,眉眼之间尽是戾气喋血,直直扫了过去。

    姑苏亦水听到他的回答只是不屑的笑了笑,冷冷对上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却凌然锋利。

    “你以为这就是你耀武扬威的机会了吗?你的目的和来意,早就已经无从遮掩的暴露出来。”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毫不客气的挑唇,轻蔑的一声“嗤”笑。

    “你想要我永远的离开承国,想要我永远消失在他的面前,难不成还自以为这样自持姿态,就能够高枕无忧,就能要我卑躬屈膝,就能够坐享其成吗?”

    “你以为这些自作聪明能够瞒得过我吗?在我面前玩弄阴谋诡计,你未免找错人了。”姑苏亦水不愿陪他继续耗下去,无论是为什么而来都好,她已经不再在乎,因为无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