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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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亦水迈入隐凰城城门,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守卫甚至不及寻常时候森严,她毫无波折的踏入了腹地。

    城门外的守卫是不是姑苏上清的她不在意,是否有人在后边等待也不还在意,既来之则安之,有一句话叫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于她或者此人,皆可适用。

    无论这里是不是有人埋伏,又或者天上是不是有一双眼窥视,她都不在乎了,既已舍命而来,又何须在意都有谁在。

    她身边如今只跟了阿雀一人,身后风潮浪涌还未至,身前血雨她已等不下去,原本一切就是北风卷地,落叶萧萧,从不等人。

    天不等她,四季轮回,十二时辰,分秒不曾多给,人不等她,各向所求,四顾奔忙,独她才是从未活过,一路荆棘也过,生仇未断,新恨无冢。

    叹不得一心零落,碾作尘泥,无人识爱恨匆匆,似梦非梦。

    “阿雀,你看到了吗?”

    姑苏亦水目光凝聚在身前高阙,云水迢遥天尽头,那里边有一道影子,这么多年,挥之不去的印在她的脑海,每一次的痛不欲生,都是未曾洗去的耻辱与仇恨。

    “属下没有看到。”

    阿雀凝眸观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片刻后方才醒悟她所言,只收回目光心底一抹酸涩痛楚,隐忍应道。

    “是,你们都不会看到,只有我才能看到,他就站在那里。”

    “黑暗拢聚,天光照不亮的地方,年年月月,月月年年,如跗骨之蛆般随我有过每一寸土地。”

    “他要我死,要以我的性命延续他的性命,他要重新站在光下,可笑我与他七年,同样痴人说梦。”

    “便是我死了,奉献出性命,他也不可能如获新生,这是天命,从前我不信,可如今信了。”

    “你看他机关算尽,险中求胜,为了能够坐拥南北,手揽三国,不惜走火入魔永坠阿鼻地狱,可他得到过吗?”

    “子女相残,同室操戈,明明拥有了滔天权势七年,却只能够像活死人一般困守斗室,日复一日的闷在黑暗里以求苟活于世,可悲吗?可笑吗?”

    她面上无悲,眼底无伤,心无畏惧,退无可退。

    “可笑。”

    阿雀想了想活在夜里七年,汲汲营营半生,只能空守眼前繁花似锦,可望不可即,心底一阵霜冷,不寒而栗的点头答道。

    姑苏亦水摇头,缓缓垂眸笑道:“不,错了。”

    “他不可笑,他只是可悲而已,可笑的是我。”

    “主人入世以来过关斩将,弹指狼烟,从未失手,百世将帅不及,江湖剑客横扫。”阿雀第一次未曾顺她所言,摇头沉默以驳。

    未曾入冥宫之前,他从未想到过,世上当真会有算无遗策,所向披靡之人,可七年来,他从未见之一败。

    姑苏亦水闻言神色倏而变了几分,眼底无光,像是枯了百年的老井,深不见底的黑。

    “因为那是生死,不是输赢,我不败是因为不能,可今日我来这里,只是来求一个输赢的。”

    她再次笑了笑,脸上没有快意,没有爱恨,只是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仿佛已经掏空。

    “这世上没有人永远立于不败,却永远有无路可退的人,这就是天意,这就是命,我试图一步步推翻,却输到一败涂地,所以这一次,我认它。”

    天让她死,天不容她过,天要她从最高处跌下,天逼她退无可退,那这悬崖峭壁,深不见底,她今日跳了。

    “主人到底要去做什么?”阿雀问出了埋藏心底许久的话,他能够看出主人的一反常态,却不知到底哪里出错。

    “杀人,杀了姑苏上清。”姑苏亦水不曾犹豫,侧身望过他一眼,开口答道。

    “一直以来,主人不就是这样打算的?”阿雀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不知,可一切的结果似乎并没有任何改变,主人还是主人,一样的要杀姑苏上清。

    “是,一直如此,今日才来。”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剩的下一句是,从前求生,今日求死。

    “无论今日我能不能离开这里,只要胜负已分,你就带着所有人离开,从今后不用管什么冥宫,不用管什么穆国北襄,只需要自由的活着,代死去的人,看一看世间美景,赏一赏湖光秋月,再不要刀尖舔血,死里求生。”

    刀和剑,权和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得到的人舍生忘死,得到的人还想要贪得无厌,她也曾以为刀剑能斩恨,权钱可买命,但到底只是春花秋月一场梦,谁来谁送命。

    “主人不能赢?”

    阿雀指尖慢慢变得冰冷,眼底瞳孔紧收,终于听懂了一切。

    他以为来这里,是有备而来,他以为依旧能够旗开得胜,却原来并非如此,怕不是一切都会终止于此,毫无预兆的毁灭所有。

    “他一定会死,但我未必能赢。”她赢不了他,但能杀他,这也并非没有把握,只要不计代价,一切又有什么可想的。

    其实她只要来了,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即便她死在了这里,不能杀了姑苏上清,他也会元气大伤,被别人趁机杀死。

    她来了,拿命赌这一场,就已经看到了结果,她是来索他的命的,无论能不能生还,这一局都已经赢了。

    阿雀跟随她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他只需要这短短的数句话已经听明白了所有。

    “那为何还来送死?”他神情一变,眼底难掩焦灼担忧。

    今日主人来杀姑苏上清,无论姑苏上清今日死还是不死,明日都会被别人趁虚而入杀死,或者是历城那群人,或者是隐凰城的几位公子,总归难逃一死,而主人今日来,怕是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打算。

    “呵,可未必是送死,不也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活着。”

    一声冷嘲打破了阿雀的诘问,姑苏含烟翩翩而落,毫无忌惮的凑往姑苏亦水面前,仿佛已经不记得被毁了的一只手。

    她眉目含情,笑意盈盈的开口:“五哥终于来了,你看没有你的隐凰城多热闹,人人自顾不暇,已经没有人顾得上找你麻烦。”

    “只不过——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