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得闻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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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要不要隐瞒下去?”手下人目光微动,开口询问。

    “不必,事情既牵扯到隐凰城,便无需将我们多此一举。”姑苏子复微一勾唇,算作回应。

    “那公子准备如何处置?”那人问。

    “带上东西,派几个人送去皇宫,隐凰城没有送过去的东西,就由我代为传送。”他抿唇而道,眼底一抹明光掠过,略一叹息。

    去了就是插手了争斗,这便算是动摇了立场,可不去?似乎现在的情形,又不太可能置身事外。

    这些东西既然是隐凰城送来的,他不需多想也知道定然是出自姑苏含烟之手,姑苏司离与姑苏庆余鹬蚌相争,必是斗不过她,隐凰城落在她手中他也并不稀奇。

    “看来,似乎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情,既然姑苏上清死在了她的手里,那倒也算是好事一桩,只是落在姑苏含烟手里,怕是不会太好受。”

    他目送手下人离去,略一眯眼,指尖一下叩在了案上。

    将这棘手的东西送到姑苏应锦手里,想必隐凰城的意图,他定然能够看清楚,若是要伸手做事,也还要借旁人之手,才能一劳永逸。

    姑苏含烟既然握了隐凰城,杀了姑苏庆余与姑苏司离,下一个不能放过便该是他了,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仍然是姑苏上清之子,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位置。

    只要他回去,她的地位就必会动摇,对于姑苏含烟而言,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还是一个数次坏过她好事的人,姑苏上清虽死了,可只怕真正的麻烦才刚到。

    ……

    宿衣奉旨去到弼西宫之时,只觉得隐约有哪里奇怪,但环顾一圈,又一时说不上来所以然,只暂且留下疑惑,他上前向打坐的国师行了一礼。

    “有人来了。”栗梨站在一旁笑,蹲下身子在水边用树枝戏弄红鲤,冲着身后的国师大人提醒道。

    凤兮略一蹙眉,似乎是哪里有些不适,却慢慢的压制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够,并无异常的张开了眼,看向面前人。

    “宿衣?今日不用随侍陛下身侧?”凤兮疑一双眼微挑,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眼,目光微不可察的暗了暗,开口问道。

    “陛下不在阳城,已然人尽皆知,国师何必明知故问。”宿衣眼底精光闪烁,垂眸掩下,接言答道。

    “这可不是明知故问,无论师兄在哪,你都该好好的辅佐左右,你是圣驾前的御医,陛下是否避居养病,也只在你说了算。”凤兮疑笑了笑,起身坐在一旁矮几前,倒了杯茶水,栗梨听话的捧过去递给了底下宿衣。

    “国师向来是心有七窍,一切都瞒不过您,不过今日怕是您可猜错了,卑职来这里,是奉旨来为国师日日请脉的。”宿衣于无人察觉处翻了个白眼,心底却一阵油然而生的悲怆。

    “哦?”凤兮疑确实惊讶了片刻,“陛下竟肯割爱,这倒真让为臣子的受宠若惊,惶恐这份天恩了。”

    他心中片刻间转念,一瞬之间便想到了许多,宿衣是御驾侧的人,他来便代表了师兄,只是如今此等情形,派人过来是监视还是关怀?

    “国师想多了,是属下说了谎话,惹怒了龙颜,这才被远远的丢在了这里,只盼国师不吝收留。”宿衣自然也想到了这些,皇后离宫之日,陛下便是被国师绊住了脚步,称病临行前,陛下还特地将政权交到怀济手中,明显是在冷落迁怒,如今又将他发配到弼西宫,国师自然不免多想。

    他难得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放低了姿态道。

    “这样啊。”凤兮疑笑意隽永,目光投在他身上片刻,“不知是为了何事?竟然让陛下又生雷霆。”

    “是因为卑职撒了谎,耽误了陛下找人,不过如今想必已经追上来,只是我这不忠之人,怕是再难回去了。”宿衣眉眼暗淡了几分,声音低低的叹息,一心惆怅倒是发自肺腑,言间流露着真情实感。

    “找人?要追上谁?”凤兮疑闻言,笑意似乎顷刻间凝滞,目光一转,皱眉接着问道。

    他心底一瞬间便有隐约猜想,只是不愿相信,为了送走她,他付出了多少代价,甚至不惜与师兄正面相抗,若是这一番心血白费,他才是正真的不能接受。

    “国师难道还不知道陛下如今一心为了谁,自然是从始至终只有那一个,若非是为了此事,卑职也没有胆子敢犯欺君之罪,只是一时心念所致,到底还是做错了事。”宿衣神色亦未好多少,霜打的茄子般怏了一张脸,心中百感交集,滋味难言。

    “不,你没有错。”凤兮疑面色冷冷的勾唇,将手中的茶壶放下,缓缓起身离开。

    “既然如此,你便安心留下来,师兄如今是被眼前妖色迷惑了双眼,可头顶阴翳再深,也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他只留下一句话,人便消失在亭台楼阁之中。

    弼西宫向来幽深,机关莫测,谁也不知道国师的性情如何,平日里身边更不惯留人伺候,所以这里一向都僻静的很。

    宿衣目送凤兮疑离开,没有多说什么,只缓缓的回眸将手中茶水放下,面色越发的沉重。

    他只希望国师不会与绝门交往过密,乱了底线,不然即便是再不好下手,陛下也是断然不会再留弼西宫在的。

    这承国的天下终究是陛下的,没有谁能够逾越这条线过去,谁若起了贼心,或者拦了去路,那就只能毫不犹豫的除去。

    若是放在平日里,或者他不会多虑太多,可如今被安排在了弼西宫,他就再不能嬉皮笑脸的待人处事,从前荒唐不正经,那是因为有竞衣与禾衣在,这二人十足的严肃紧绷,根本不用他多想多看,而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他并不相信陛下只是为了一时之怒,才要将他发配但弼西宫,想要步步冷落,若仅仅如此,陛下便也不是陛下了,他甚至不需要出口,不需要一个眼神,就已经领会到了陛下的意思。

    “栗梨,国师似乎心情变得不太好。”他掠了一眼岸边,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道。

    栗梨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国师心情不好吗?”宿衣再言,循循善诱。

    “不知道。”

    栗梨想了想,摇了摇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开。

    宿衣眉头微挑,并不急着继续,只转身再次看向凤兮疑消失的地方。

    他并不介意国师阻止那个人回来,只要不威胁到承国大业,不是与绝门暗度陈仓,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去看。

    ……

    凤兮疑远远的看了一眼身后,蓦然闭眼片刻,冷然提起手中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一封信。

    他要在一切到来之前,阻止这一切,只要这一封信送出去,自会有其他人来替他做一些不能亲自动手的事。

    本来他并不愿迈出这一步,杀了她对于他而言并无意义,反而会让师兄更加的在乎永远留在记忆中的人,可今日她既然坏了他的计划,天堂有路不走,偏偏要再次回来,那就不要怪他走出这一步了。

    他宁愿留在师兄心中的是个死人,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一切逼直眼偏,无能为力的旁观。

    借刀杀人,他不能做的事,自然会有人义无反顾的继续,心甘情愿的入局。

    “来人。”

    他吩咐了一声,目光灼灼的封好手中书信,“送到华国去。”

    既然有人如此在意那个死在竹林中的人,他又何妨在后边,推波助澜的助她一臂之力。

    想必华国的太女,知道了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死在了承国,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追过来,好好的查证一番吧。

    眼见手下人带下书信离开,他缓缓的抿起唇角,一抹冰冷阴凉的笑。

    谁又规定过,只有亲自出手才算是报仇,既然她要来,那他就好好的准备一份大礼交代,谁让一切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只有杀了她,才能让所有人都重新步入正轨,等到一切结束,就没有在乎到底是谁藏在背后了。

    明明一切都该从她离开阳城的那一刻结束,可谁又想到她竟然出尔反尔,果然是阴险狡诈之辈,就连当时合作之日,她离开了以后,还要设计骗了他一场,让他在朝中的局面越发的举步维艰。

    直到如此,陛下离开皇宫,出了阳城,都不再愿意将政权交到他手上,反而交给一个老太监,这简直就是毫不留情一击,弼西宫在朝中地位变得越发尴尬起来,若非是他早有准备,只怕再没有他的立足之处了。

    “既然你去而复返,送给我一个惊喜,那么礼尚往来,我自然也该送给你一份大礼,让你好好的看看,被人时刻针对是什么滋味。”他一番话脱口而出,积攒多时的咬牙切齿恨,一时之间全部爆发了出来,言语之间里尽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这世上阴魂不散的只有人,等做了鬼之后,再怎样的纠缠,那也是真正的于事无补。

    他只想结束这一切,此以后再也不用胆战心惊的担心事情暴露的那天,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才有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她一日不死,他就只能提心吊胆的活,如今有人愿意鼎力相助,不用别人出口,自愿祝他一臂之力,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

    华国风云变动,一切都发生在朝夕之间,若非是严整的封锁了消息往来,如今的承国只怕是有过之无不及。

    花栖沅再次回到华国的时候,一切都已波涛汹涌,一步步紧逼她再次踏入风云诡秘之间,而她曾经以为无坚不摧的母皇,也已经病倒宫廷,只能对于有些事有心无力,唯一一直不曾更改的就是为她留住太女之位,无论朝堂上何等的变化,都没人知道她已经不顾一切的追随心中所想离开。

    回来后,她便开始收敛起性子来,好好的筹谋朝事,以不一样的姿态重新站在了众人眼前,除了对于这段时间一字不提,她便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些日子来的一切。

    若不是这一番经历,她又怎么会死心,为了追着他的脚步,这么多年她已经舍弃了太多,可单云能够忘记身份责任,只一心闲云野鹤的追随自由而去,花栖沅却不能辜负这么多年华国给予她的馈赠与养育,更何况他一颗心冷如硬石,丝毫没有一分对她的情意在,再继续的留下去,她只怕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做出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他是那样的一往情深,对着另一个人,她自诩这份执着之心并不输给他,可她却败给了他的决然无情。

    无爱便隔出深海宽的天堑,他是这样的不留余地,拒绝任何人的接近,让她一路节节败退。

    十三望着她出神的脸,毫不费力的看出了那一双眼底的悲伤,若非是不得不劝殿下回来,他倒宁愿殿下远离一切,好好的随意所欲的活这,可惜华国也已在风浪之上,离不开主持大局的人。

    心中伤神良久,他默然退后,走出了殿外,正等着要巡查守卫,却接到了一封无名的书信。

    这东西是有人特意送来太女府上,只将信送到,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是在有意避讳,不想被人察觉容貌身份。

    他将信拿在手里,踌躇了片刻,还是送到了里边。

    无论是谁送来的东西,里边又写着什么,看与不看都该是交给太女决定,他无权任意处置。

    缓缓的奉上信封,他说明了经过,将东西放在了案上角落一之中。

    “人人皆是不肯安分,怕又是什么不知所谓的恐吓信。”花栖沅冷然勾起唇角,从出神中拉了回来,低头扫了一眼空白的信封,连名字都不敢署上,果真是宵小之辈,无颜见人,只会以这般偷鸡摸狗的方法,满足心底的丑陋阴暗。

    “那属下这便带下去毁掉,这般污人耳目的东西,不看也罢。”十三面色一沉,蹙眉叹道。

    花栖沅闻言眉目淡漠一片,开口道:“留下来,听听他们是如何说的,本宫才能知道他们在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