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造访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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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安带着姑苏子复交给他的湛血剑,一路疾风一般来到姑苏含烟面前。

    “这是姑苏子复让带过去的,他说若是能见到剑的主人,就替他物归原主,若不能,那就归还给城主。”他掂了掂手中的剑,冷然扫了一眼,这神兵利器难驾驭的紧,不裹上一层布都拿着发寒。

    姑苏含烟久候多时,她饮了半壶的救,笑靥如花,氤氲了红润之色,一把踢开了面前椅子。

    “那就带着吧,本座也想看看,我那假凤虚凰的好五哥,是怎么又摇身一变,成了王驾宠妃的?”

    她指尖抚过裹着湛血剑的粗布,屈指一弹,笑的越发花枝乱颤,只是踏出两步又定住了片刻,狐疑的回眸看了十安一眼。

    “这不对啊,皇后到贵妃,这是越来越倒退了!看来该是失宠了吧……”

    十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点了点头,以示回应,他并不想讨论这些事,重点根本不在这里,而是贵妃垂帘摄政好吗?

    二人不再耽搁,一阵风的速度,转眼便入了数十丈高的宫墙,起落如尖尾雨燕,影子飘忽之间就藏身在了暗处。

    姑苏含烟眉头一蹙,不料承国宫中守卫如此森严,众人皆是枕戈待旦,蓄势待发之状,稍有风吹草动便要轮番包围查探。

    十安在她背后警示一把,二人即刻飞身躲开了身后巡逻而来的禁卫,悄无声息的向中心宫殿探去。

    这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军队与隐卫,处处皆有人严防死守的盯梢,许是因为如今是非常之际,竟连宫墙上边都不是有影子飞掠而出,查探宫中动静。

    他们二人走的乃是廊芜下旁草木丛深处,以周身内力屏住了身旁异动,这才在中间躲开了头顶的哨子,成功潜入了宫中。

    姑苏亦水方才出神思虑以秋辞与邬临二人,分化绝门势力之事,陡然凝聚心神,却察觉到了周围异常。

    她如今虽没有内力,却有些敏锐至极的直觉,对于任何危险都有着反射的防备。

    放慢脚步行至窗前,她侧身躲一把推开了两扇窗,袖底藏着一只白瓷杯,必要之时只需摔碎示警,自会惊动周围埋伏着的人。

    一片叶子飞如,半空中打了个旋儿,毫无波澜的落在了地上,风声依旧,气息不变。”“出来!””不疾不徐的开口,她自窗后不躲不避的现身,目光紧盯了廊下某处,眼底一抹清寒一寸霜。

    轻微的草木声拂动,一双秋波软媚的眸子流光溢彩的转了一圈,纤细的手腕抓住身后的人,一把扑进了殿内。

    她左顾右盼的瞧了一圈,又将目光移回了面前站着的人,审视而挑剔的看了个囫囵。

    十安与她大眼对小眼的瞪了片刻,各自沉吟一声,顾自狐疑。

    “贵妃娘娘?”

    姑苏含烟一拍手,恍然大悟的围了她转了一圈,迟疑的笑了笑,眨了眨双眸暗送秋波。

    十安感受不到面前人任何内力,却觉得她定是藏而不露,如临大敌的戒备紧盯着她一举一动。

    姑苏亦水从未想过隐凰城合作一拍两散后,还没再见到这古怪又奇特的“六妹妹”,更何况还是这样的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看来隐凰城还关不住你的心,又或者说你只是对我锲而不舍?”

    她指尖瓷白胚底在案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一分不差的正定在了边缘角落处,不偏不倚的稳住。

    她并不打算隐藏,也毫无隐藏的必要,姑苏含烟只要认定一件事,势必会千方百计确认,与其等她无所不用其极酿成惨剧,倒不如不做隐瞒。

    “果然!”姑苏含烟喜出望外的扬了扬眉,一脸稀奇的上下转圈再看了一遍她,“原来世上真有妖魔鬼怪之说,肉身死了都能夺活人的躯壳还魂!”

    “五哥哥,你做鬼也是个厉害的鬼呐!”她惊叹不已。

    “为什么不选个好点的壳子,这身体弱不禁风,没有半点内力,不经两招打!”十安撇嘴,微不可察的皱眉退开了半步。

    姑苏亦水迎面走出一步,目光不经意划过他手中粗布包裹的兵器一眼,眉峰冷斜。

    “不是什么好东西,留在你们手里更没有用处,不如早日送出去换几箱银子实在。”

    湛血剑是煞气太重,更嗜血无穷,常人使唤不动它,更别谈得心应手了,没办法驾驭的武器,再厉害也就是一把废铜烂铁,留在手里还不如换些真金白银有价值。

    “卖掉?”十安皱眉,十分不满她对于这神兵利器的态度。

    “五哥舍得?”姑苏含烟秀眉一弯,眼巴巴的盯着她看,仿佛要盯出花来。

    姑苏亦水没有理会这一唱一和的两人,转身一步,擦着杯子坠地。

    清脆一声四分五裂,她走出了四五步,身前有一圈凌然逼人的影子拱卫。

    “既然来了,不妨好好待着,天牢里还有许多空着的位置,挪步下榻如何?”姑苏亦水目光掠过二人一眼,丝毫没有以多欺少的羞愧,只毫不客气的讥讽一声。

    十安骤然紧绷身体,眼底有隐约的战意与兴奋,这些人个个武功不低,用来练手再合适不过了。

    “好哥哥别呀!那日我废你筋腕,此后可是痛惜后悔了许久,不如你让这些退下,过往恩怨,我们一笔勾销。”姑苏含烟不胜柔弱的往十安身后退了两步,偷眼看向姑苏亦水,神色诚恳,她确实有些后悔的,当时虽则为报一时之恨,却也更多是因为一时春风得意,又想要送份大礼,挫一挫姑苏应锦的锐气。

    之后手下丢了人后,她一怒之下屠杀殆尽,确实心底着实惋惜不已,若是姑苏亦水当真这样死了,那可真是让她再找不出能提得起精神的人了。

    “我与你有何恩怨?”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一眼,言间淡漠的不染一丝感情。

    她与姑苏含烟所有的交集,不过都是在算计之内,恩怨是讲于情感纠葛之上,她对她不怨不恨,只比陌路多了一层相识。

    “没有恩怨就更好了,那你不妨让这些人退下,好好与我谈一谈,或许我们还可以再合作一回呢?”

    姑苏含烟只娇俏一笑,无甚在意她的态度,更不计较她的话,管别人什么看法,她只认定自己认定的,她就觉得有恩怨,就愿意有纠葛,姑苏亦水说什么她也不会动摇在意。

    姑苏亦水略一抬眸,远远的望了她一眼,越过身前众人拱卫,面不改色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十安忍不住退后一步,与面前人拉开距离,这一退便成了两人的对峙。

    “你来这里的目的?”姑苏亦水微微垂眸,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一双宜喜宜嗔的眼。

    “目的……杀人咯!”姑苏含烟笑意氤氲,微顿了一瞬,清脆的回复到。

    “杀我?”姑苏亦水略一勾唇,冷意微微挑起。

    “唔。”姑苏含烟摇了摇头,愉悦的沉吟了一下,言道:“我不杀你了,你现在又没有武功,赢了你也没什么可骄傲的,不过来都来了,本座怎么能白来一趟呢?”

    她眉眼笑意盈盈,指尖轻轻攀上她的手腕,紧紧攥住。

    她一手向后,风声一扬。包裹湛血剑的粗布坠地。

    一众影子凛然,整齐划一拔剑。

    姑苏含烟满不在乎的将湛血剑雀跃捧在手中,一把塞给了身前人。

    “拿好了,记得多给我几箱,还有就是我想要金子。”

    她送来了手,叹息的又望了不听使唤的神兵利器一眼,“兜兜转转又送了回去,看来你也没什么好的,也就是看上去威风赫赫,这么多人都不要你。”

    姑苏亦水蹙眉看了一眼手中嗡鸣一声,沉冷如冰的湛血剑,抬手一把扔了回去。

    “东西带走,白银没有,黄金更没有。”

    她如今也用不着这等兵器,湛血剑上沾着太多她手上流过的鲜血,触及便是些惨烈漆黑的记忆。

    姑苏含烟微有惊愕,她睁大眼睛看了两眼,摇了摇头,她执意放下,寻了一处空地,放在了案头上。

    “不行,黄金白银我都不要,东西你留下。”

    这东西是姑苏子复要她转达的,没有黄金白银也不算吃亏,她又不想留着这中看不中用的兵器。

    姑苏亦水抿唇如线,扫过案上湛血剑一眼,不置一词。

    “我今日就是来确认一下,既然人还活着,那就没什么事了,我们的合作,仍旧有效。”

    姑苏含烟见状只笑了笑,伸手拉住十安,二人纵身一跃离开。

    身后影子如影随形的派出了两人去追,姑苏亦水却抬手制止了住。

    “不必了,退下去。”

    她吩咐了一声,两步走近窗台,抬手关上了窗。

    叶宸枫的这些人若是用来对付姑苏含烟的话,未免太过可惜了,毕竟隐凰城不同于绝门,就算是有心思想把手伸到承国来,如今也没有什么威胁性,绝门才是首要麻烦。

    姑苏含烟来到承国虽在意料之外,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改变策略,解决内患仍旧是当务之急。

    ……

    怀济接到有敌人潜藏入宫的消息,当下便心底一颤,即刻派人去请了皇后回来。

    姑苏亦水方才命人寻了剑匣子盛了湛血剑,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便接到了怀济的相请。

    宫中隐卫,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将消息报给怀济知道,这她早便清楚,尽管怀济与宿衣知道她的身份,但这些隐卫却不清楚其中内情。

    在他们的眼里,尽管有皇命在身,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插手朝政的外人,就算是再怎么毕恭毕敬,也不会舍生忘死的臣服。

    安置好此间一切后,她并无逗留的去了寝殿,屏退了周围的人。

    “皇后,陛下该用药了。”

    怀济奉上了红漆木盘,上边一只精致小巧的金边碗,褐色药汁泛着苦味。

    姑苏亦水微微皱眉,依旧接了过来,这药自然是没有任何用的,他中的是催眠乃是精神上的腐蚀,又不是身体上的疑症,就算是再一天三顿不拉的用药,也不会有半分好转。

    但想了想,为了宽慰旁人的心,也只能药不间断,想来宿衣也不会胡乱开些伤本的药,用几天也无妨。

    “叶宸枫。”

    她想着他也躺的够久,便不等他自然醒来,直接喊了他名字。

    三声后,他方才转过身来,睁开一双并没有几分睡意的眼,直勾勾的看向她。

    “酒呢?”他突如其来的问道。

    姑苏亦水顿了片刻,抬手探了探他的额上温度,不知道他在问的什么。

    “什么?”她放下心来,慵然动了下汤匙,眸光清清滟滟的扫过他的面容。

    他却抬手握住了她执碗的手,放下药碗,“不许十年,只许此生。”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不取平川,不夺华国,你跟我走。”

    红帐朦胧了烛火,半明半暗的照在人脸上,姑苏亦水甚至有些看不清楚眼前这双眼,到底是清醒还是混沌。

    她只能感觉到血液清晰的流动,一切都在不安而躁动中反复汹涌。

    “剩下的桃花酿被宿衣埋在了宫中,你现在不能喝酒。”

    她没有起伏的回应一句,避而不谈他提起的话题。

    尽管怀济已经将一切都坦白一遍,可真真切切从他口中听到,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不取平川,不夺华国……这意味着承国为此会被旁人力压一筹,失去这争霸的机会再无出头之日。

    天底下没有说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逆转时势,先帝的过错,承国用了十年功夫才磕磕巴巴填补,再经不起任何意外。

    她舍弃过许多被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权势,财富,城池,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亦能做到如此地步……

    为情爱,舍九州之土,四域水火,非明主所为。

    “天下虽大,江山再广,你若无心,我求之无用。”

    他缓缓的松开手,有些支撑不住的偏了偏头,灯火照进眼底,清晰的能够看到一片清明。

    姑苏亦水指尖一颤,反手抓住了他,“你醒了?”

    他方才说的话,她只当做是梦中昏沉不清,此刻却明明白白看到了他眼中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