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春心萌动
听闻华国联盟漠国欲举大事,姑苏含烟第一时间亮了一双眼,拍案上直起身来,额首称赞道:“看看,寒歌陌可真是会审时度势,这才多大点功夫,他就看出了承国的困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个有眼光的。”
十安毫无波澜的眼观鼻鼻观心,漠国怎么着也不过是个拾人牙慧的,能联合华国还不是捡了承国内斗的便宜,若真刀真枪的对阵,胜算不大。
姑苏子复自从被姑苏含烟赖住后,已经不知被迫多说了几辈子的话,她句句东拉西扯,还要拉上硬拉上别人谈天论地。
“你还没告诉我,去了一趟宫中见没见到人?”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闪过,手中书纸翻过一页微微作响,目不斜视的反问。
“人我自然见到了许多,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好样貌,可你想找的那张脸,我却是遍寻不见呐。”姑苏含烟狡黠一笑,言间透着挪掖,他那日还不肯直言相告,非要让她费心费力的自己去打探一番,她不找回场子,那岂不吃亏?
姑苏子复也不吃惊,面不改色的勾了勾唇,深知姑苏含烟的性子。
“哦?”
他只一扬眉,目光流转间道:“湛血剑已然不在,还说没有见到人?”
姑苏含烟被戳破也无愧色,晃了晃臂上银铃,百无聊赖的瞟了他一眼,只道:“三哥向来是心思周全,我不与你比这个,但有一事,我却是日思夜想不明所以,可否解惑?”
姑苏子复折扇一点她的手腕,内力一动,银铃断裂,“太吵了。”
他不答也不拒,只按了按眉心,继续翻书。
“你为什么要帮姑苏亦水?”
姑苏含烟被毁了东西也不恼怒,只不依不饶的缠在他一遍,眼巴巴的好奇问道。
姑苏子复看了她一眼,眸中水波不兴,复又收回。
“你喜欢她?”姑苏含烟笑意氤氲,眉眼一弯。
“姑苏应锦选了你做少主,莫非你是他的私生子?”
“不对,那你该是她的兄长,难道是因为手足之亲?”
她喋喋不休,锲而不舍的在一旁吵着,也不去抢他的书,只逼着他看不进去半字。
“那你呢?隐凰城新任城主,手握大权,万众瞩目,好端端的又要与穆国联盟,又要搅入承国的浑水,莫非你也是同袍之情难舍?或者春心萌动?”
姑苏子复闻言眸光流转,扇子点到她的眉心,将人推出去许多。
姑苏含烟笑意一滞,她摸了摸被扇子顶到的眉心,一脸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可不会顾念什么手足同袍,至于春心荡漾,我倒是不介意找那宸帝一试。”
“你想,我若是与他芙蓉帐暖,春宵一度,那五哥此后岂不是要天南地北的追着我跑,到时候你来我往,拼死拼活,多有意思!”
她本来对着姑苏亦水便是抱着高山仰止之心,从前更是当做千载难逢的对手,只盼有朝一日能彻底挫其锋芒,可不料还不等她万事俱备,她却已卸去了棱角。
此事都因二人,一是姑苏应锦,二便是那叶宸枫,原本在她的计划内,姑苏亦水不该与父亲同归于尽,而应该是在最后同她一决雌雄。
只可惜横生出一个死而复生的姑苏应锦,又来了纠缠不休的叶宸枫,这二人平白误了五哥的前程似锦,若没有他们,抚国在后,冥宫开路,九州又有何人堪挡?
到那时候,她背靠隐凰城,执手穆、离、洛三国,寒冰烈焰,狼烟烽火,以天下决一高低,那才是真正的酣畅淋漓。
姑苏子复敷衍一笑,“你若真能做成,那也算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别说宸帝身侧容不容易近身,只她想越过众人,偷得一宿的功夫,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姑苏含烟“嗤”笑一声,“本座才不在乎惊不惊得动天地,我就要让五哥恢复如初,凌然众人,杀伐决断,好好的与我比试一场。”
当然,也可以是许多场,一个人所向披靡孤独求败,那该有多寂寞?若是她能当她一辈子得敌人,那才是真正的圆满!
姑苏子复对于她的邪魔歪论着实钦佩,更难得的是,她竟然当真一本正经的付诸行动,可真是世间少有一奇人了。
“我与你不同,我只单单是为求心安。”
姑苏子复抬眸看看她一眼,眼角红痣一点嫣然,平生了一段脉脉风流。
他可从不将她视为对手,更没有要与之为敌的打算,人生大好,年华似水,心有阴暗偏执的人才会在打打杀杀中浪费性命,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听心而为,留恋未舍,因此追寻,惺惺相惜,故而护持,这于血脉手足无关,就算他不是她的兄长,一切也都不会因为这个身份有所改变。
“口说无凭,谁不会故作玄虚的乱诌?你就在这儿耗着吧,本座先行一步。”姑苏含烟摆了摆手,不屑一顾的笑了笑。
她直起身来,长袖随风飘荡,拍了拍十安的肩膀。
十安略一抬眸,二人一阵风一般吹过高墙。
姑苏子复目送他们走远,漫不经意的叩了叩指。
一人应声而出,恭敬一礼。
“回去告诉父亲,承国时局有变,绝门犯上作乱,她已临危受命掌权。”
他眸底神色微凉,神色微不可察的露出了几分凝重,并非所有的权势都是好东西,若跟着姑苏含烟入宫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不差,那就说明她的身手确实已是大不如前。
承国众狼环伺,绝门中人更是手段狠辣野心勃勃,她若没有功夫傍身,如何能应对得了这些明枪暗箭?他今日不入皇宫,虽是因为顾忌身份,却也更是为了避免多生是非。
毕竟绝门与隐凰城那是世代宿敌,尽然多年不曾有所交集,但仍旧是势同水火互不相容,若是人察觉到她与姑苏应锦有关,只怕难以善了。
那人领了命令,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此处。
姑苏子复细细思忱一番,放弃了派人暗中盯住姑苏含烟的打算,尽管姑苏含烟字里言间都透着对姑苏亦水的敌视,胆他却始终认为,她并不会当真要了她的性命。
……
禹故这些日子里在秋辞与邬临的明争暗斗中过的颇不是滋味,自从令远死后,这二人便彻底势同水火,处处互相为难,他既不能偏颇,又不能助长敌意,只能借着整顿朝堂的由头,远远的避开。
绝门与那贵妃合作,尽管能够更好的掌控朝局,可却也让事情更为麻烦了起来,这几天里为了帮她疏通朝局,他们只能以绝门势力,帮着按压下前线华国传来的军情,把这些个大臣一一的请过来耐心安抚。
秋辞与邬临忙着笼络人心,争权夺势,根本没有几分心思在这里,此事倒是只能甩给了他,日日操劳的应付这些顽固不化的老臣。
蹙起眉头,端起一盏半冷的茶,他送走了今日最后一位来客,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
此事还都怪陛下,几日之前为何非要下令停止了前线作战?硬是给了华国苟延残喘的机会,到现在联合了漠国反咬一口,这对于如今的承国来说,可真是鲜血淋漓的惨痛呐。
他虽然远居山林不问世事多年,却也知道战局瞬息万变,一点不容懈怠,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差池,就算是百官这里,绝门能够凭借多年威信安抚的住,可此事总要拿出解决的方法,敌人犯边总要真刀真枪的打仗,仅凭拖延绝不是长久之计。
不是他小瞧女子,但这深宫妇人,耍耍小聪明卖弄一下心机尚且可以,但要操控全局,纵横经纬,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眼界决定了高度,若秋辞与邬临二人仍旧沉迷争权,终日不闻大局的话,那么承国交到贵妃手中,危在旦夕。
他合上双眼,闭目小憩片刻,方才有些迟来的睡意,却忽而梦到天降血雨,雾蒙蒙一片红光之中,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当头劈落,下手刁钻狠辣。
“轰然”一掌打出,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迫使他迅速醒来过来。
“何方鼠辈畏首畏尾?滚出来!”禹故眉峰倒竖,冷冷的呵斥了一声,手拍桌面站了起来。
空气中安静的针落可闻,似乎方才临危一剑,当真只是身在梦中,可惜四处蔓延的杀机,却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厉然一掌排山倒海的飞出,直砸向了一排摆满珍玩的高架,砰然的坠地,四分五裂的清脆一阵,扯得后边的纱帐也裂开一半。
狼藉之中,两道影子穿梭在半边纱帐之后,身法蛾子一般飘然轻盈。
“呵。”
禹故冷笑一声,追踪到了二人踪迹,毫不迟疑的紧追了过去,一双擒拿手封穴锁喉,直取了要害而去。
鉴于令远之死,他不敢大意轻敌,出手皆是用了八成功力,断然没有放水,可如此竟也未能得逞,竟叫两人旋身退了一圈,柔中带刚的避了过去。
姑苏含烟“咦”了一声,对于绝门的功夫啧啧称叹,果然不愧是绝门的长老,未用尽全力的一招,就逼的二人毫无招架的余地,只能步步后退。
她这些日子里虽然当上了城主,事务繁忙,可也自认武功不曾拉下,又有了几分精进,可拿到高手面前,却仍然是吃力的,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人总要热衷挑战,不畏强敌,才能正确认识自己,这也正是她今日前来的目的,杀比自己厉害的人,做出人意料的事,实在是再快哉不过了!
禹故眼见二人武功不弱,不再空手应对,反手拔出了一只短剑,进退间腾挪辗转应对两人,手下剑招仍是如意圆满,毫无破绽可寻。
他会的东西有许多,对于天下武功都有所研究,如今眼见面前这二人使得功夫有些熟悉,但又绝非世间常见,一时倒也有些模糊了。
一刻钟之间对上了百招,双方招式路数皆已使出小半,此刻禹故方才认出这二人身份。
这分明就是隐凰城的路数!虽然隐凰城的人也不常在世间行走,但若论了解,那还是绝门更加清楚。
数辈的恩怨,隔了好几个朝代的变迁,最终还是没能彻底决出胜负。
当年绝门虽然住帝王赶走了姑苏一族,却也没能把控住朝堂,眼睁睁看前朝亡了国,到如今也已有了百年,两方各自手握权势,却也没能将对方彻底消灭,此事始终是梗在心头的刺,一旦发作还是隐隐作痛。
手中招式陡然一冷,禹故不再有所保留,专心致志的投入到了这场打斗中去,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仍旧游刃有余的应对。
他并不需要太过担心,毕竟打斗声传出去,待到巡逻的禁卫听闻动静,势必要带兵包围这里,就算他不能将这二人全部擒下,他们也插翅难逃。
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不露出破绽,全力以赴的拖延住局面,让对手逃不出去便可。
姑苏含烟自然逐渐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只是她并没有任何焦躁不安,只是饶有兴趣的笑了笑,回眸与十安对视一眼,二人具是打定了要去这老东西纠缠下去,不能杀了他也要累死他的想法。
眼见战局胶着,彼此打成热火朝天一片,只是门外依旧毫无动静传来,这一处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禹故心底存疑,连连几次趁机看向殿外。却发现外边的人,当真是被调开了个干净,此处只剩下三个人,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察觉大事不妙,他不想再与这二人多耗下去,虚虚扫出一剑,注入了大半内力,一下子将对方推出来数米远,转眼拉开了距离。
姑苏含烟跺了跺脚,嗔怪的蹙眉,不依不饶的再缠上去。
“还没有打痛快,哪里去呢!”
她话落,十安也已紧随了上去,力劈山海的一剑一下,半分情面不留的砸落下去。
禹故恼怒在心,一脚踢开了他,被迫落在了地上,没能成功逃出去。
“你们受何人指使?无缘无故的挑衅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