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身份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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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日里坚不可摧的城墙今日显得格外单薄,似乎隔着砖瓦巨石,都能够听到杀声震天的嘶吼。

    花栖沅向漠国妥协了粮草,约定守望相助,有来有往。

    寒歌陌派兵助华国渡过战火历劫,风云色变里一场大战已经僵持了一日。

    承国越挫越勇,尽管伤亡也在不断增加,却无一人怯战逃避,这让他们十分头疼。

    花栖沅害怕丢城丧地,寒歌陌也担忧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他手下的兵马数量虽为可观,但里边鱼龙混杂,有漠国的将士也有穆国归顺的战力,这些人默契度并不如何?与承国交手,那是去如流水的消亡。

    姑苏含烟站在城头上向下观望战局,一颗心也是颇为煎熬,他与十安被调派在城头上射箭,这虽然比在城下拼杀安生许多,但要紧的是寒歌陌与花栖沅,就站在后边不远的地方寸步不离。

    这让她有心松散几分都怕露出马脚,还要兢兢业业的待在这里卖命,可真是百密一疏。

    “城主,掉下去。”

    十安在一旁悄然埋首,目光瞟向城下。

    这城头上殒命掉落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只需伪装一番,直接一头栽下去,岂不是就能趁机脱困了。

    姑苏含烟明白他话中意思,眼底一抹灵光乍现,却又缓缓的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且不说是否会有被人发现的风险,她只单单是不愿如此离开。

    既然来了这一趟,不做些事情,又怎么能够对得起这乔装改扮的功夫,更何况,照着如今的情形来看,说不定漠国与华国的好处上,她还可以分一杯羹,不如静观其变。

    二人交换了神色,依旧潜心静气的隐藏在众人之中,却不料忽而一把从天而降的飞剑,正落在了二人之间。

    “大敌当前,你两个鬼鬼祟祟在说些什么?”段午一跃而下,瞪圆了眼睛,抬手去擒二人。

    他要便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异常之处了,林禹将军曾告诉过他,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三心二意,这两个人大敌当前还有心情攀谈,又颇不积极的应对敌人,显然便是心存不轨。

    方才二人没有动静,他顾忌这他们是寒歌陌手下人,非华国将士不敢轻易问罪,如今却是亲眼看到了两人的不规矩,照林禹将军觉他的来看,他们必然是敌国细作。

    “走,随我见太女殿下去!”

    段午冷冷的盯紧二人,戒备之外,亦有满满的不善。

    姑苏含烟暗中给了十安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暴露身手。

    二人任凭着眼前圆脸少年一手一个的抓住,顺从的跟着向前。

    “站住!”

    一声呵斥声忽而传来,戚名紧跟着上前,挡在了段午的面前,面色不虞,又带着几分桀骜。

    “你是何人?又有何身份?竟然敢随意带走我漠国的人!”他凭着二人身上的军装看出是漠国士兵,又见被华国一个无名之辈的少年擒住,一时便紧追了过来。

    “戚将军,这两个人战场上鬼鬼祟祟三心两意,明显就是心存不轨,我现在怀疑他们是承国的奸细!难不成你要姑息纵容?”段午简直气的要跳脚,这段日子以来他和林禹将军一直跟在太女殿下的身边,这人与他照面不在少数,今日却来质疑他的什么,故作姿态,明显就是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

    “是不是奸细,可不是你华国人三言两语就能断定的,你说他们鬼鬼祟祟,可还有旁人看到能够作证?”戚名嗤笑了一声,不屑一顾的反问。

    “你……”段午毕竟年轻,少年人意气风发也激进冲动,他确实没有想到这样一件简单的事,竟然会被如此阻挠,只能气的丢开了手中两人,瞪大了双眼。

    “属下冤枉!我二人不过交谈一句,绝没有鬼鬼祟祟啊!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小将军,竟要这样为难?”

    姑苏含烟无辜的摇头,茫然四顾左右,慌忙趁机退后了两步,站到了戚名的身后。

    十安蹙了蹙眉,一言不发的跟上她的脚步。

    段午百口莫辩的甩手,颇有几分怒气冲冲的样子,开口道:“这件事情绝不能如此算了!他们二人一面之词,这都是狡辩!”

    戚名看了他一眼,心底思忱权衡一番,到底不能得罪华国太过。

    “既如此,我们漠国的人,就由我们自己处理,他们二人是不是承国的奸细,本将军自会拿到陛下面前,亲自审问,就不劳华国操心了!”

    他招呼也不打的转身,带了二人走开,丝毫没有与段午商量的意思。

    段午凝眉,跺了跺脚,眼底一抹愤然焦虑,眼见着他们走远,又举目掠向城下修罗场。

    看着华国损兵折将,被人虎视眈眈,他早就是按捺不住要出战了,只是却不知为何,太女殿下硬是要留住他们这些人在身边,迟迟不传下命令,只等的人心焦气躁。

    他这段时间也曾忍不住去找林禹将军询问,可得到的答案一直都是搪塞言辞,说什么时机未到?

    他不明白,敌人就在眼前,那是害死世子的仇人,是让华国动荡不安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不给他报仇的机会?难道他们都忘了,世子是如何死在这些人的手里的吗?

    另一边,戚名拿了二人,丢到了安静之处,命人即刻去报寒歌陌知晓。

    虽然当着华国人的面,他言辞凿凿毫不给其面子,但心底却也是相信段午说的话的,这个时候,华国没有必要无事生非的来触漠国霉头,更何况,眼前这两个人确实形迹可疑。

    “你们到底是谁?从何而来?又有什么样的目的,若是不如实招来,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他冷厉了眉眼,煞气冲冲的审视二人一眼,铁面无情的逼问道。

    “属下冤枉!将军方才不是相信我们的,还从那华国恶将的手中救下了我们二人,如今怎么又出尔反尔?”姑苏含烟咬定了话不松口,眼底颇有几分玩味的笑意,低头暗中藏好,不胜胆怯的讷讷而言。

    “呵,嘴强牙硬!本将军可从没有说信你们过,休要胡乱攀咬!”戚名直起身来,挺拔了身姿,冷笑的嘲讽道。

    不多时的功夫,寒歌陌便赶到了此地,摆手分开了众人。

    “擒来的承国细作?”他无波无澜的扫了地上跪着的两人一眼,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开口问了一句。

    “回陛下,此二人一口咬定冤枉,仍旧不肯承认出什么。”戚名拱了拱手,从旁答道。

    “不承认又如何,朕最厌恶承国,既然他们与之扯上了关系,又问不出什么来,那就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寒歌陌抿唇如线,眉峰冷厉无情的一扬,摆手下令吩咐。

    “是。”戚名并不意外的颔首,上前一步应下。

    “慢着!陛下如此武断,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杀了我们,敢问就不怕遗漏什么大事吗?”姑苏含烟一抬眼,坦然直视寒歌陌,一字一句毫不畏惧的叫嚣道。

    十安随着她一同站了起来,身旁束缚二人的将士,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便松开了手。

    寒歌陌见状略一抬眉,在看到二人显露武功后,眼底幽光一闪,缓缓的勾了勾唇。

    “原来深藏不露,但别忘了这里是哪里,千军万马的包围下,想要插翅而逃,未免是痴人说梦。”

    他暗中仔细的打量了面前站着的两人一眼,确认从未与其照面,难道真是承国细作?若是如此,既然承国已经能够派人暗中渗透到他的手下来,那是否说明这座城池早已经不在安全?

    “陛下别着急呀,我们可不是来坏事的,也不是什么承国细作,来这里也不过为了求见陛下真颜,这怎么能算是敌人呢?”姑苏含烟眸光一闪,面上神色瞬息万变,一眨眼便是满怀笑意。

    “是来见朕还是来杀朕?”寒歌陌显然不信她的鬼话,毫不客气的冷嘲一声,眼底神色霜寒。

    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来见他的人,除了想要刺杀之外,他不认为还有别的可能。

    更何况,这两个人并非是主动而来,据手下人的消息,他们是被华国的小将戳破了异常后,这才被戚名带到了他的面前来。

    “陛下此言差矣,我们可是来解陛下的燃眉之急的。”姑苏含烟秀眉一弯,抬手一挥袖间卸去伪装,颇有些哀愁的揉了揉被按疼了的肩膀。

    十安扫过面前冷滞僵持的情形,丝毫不做担心,只木然的立在一旁,看着姑苏含烟千变万化的演戏。

    他只关心有没有动手的机会,能不能挑战些难以翻越的高手,其余的事情他不关心,也不在意。

    寒歌陌微微凝了凝眸,挑剔的扫了一眼面前人,心底惊讶了一分,他确实没有想到还是个女人,但在他的眼底,大业面前男女都没有分别,拦路者下场只有一个。

    “朕有何燃眉之急,要你一个身性命握在别人手上,随时朝不保夕的人来解?”他颇有几分可笑的蔑然而言,如今他的燃眉之急就是这大战,与这一介俘虏来讲,怕是顶破了天也没有半分用。

    “陛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承国用兵如有神助,又为什么这些人越战越勇,难道这背后的秘密不足以吸引陛下一听?”姑苏含烟不慌不忙的笑了笑,漫不经心的瞧了他一眼,左右走了一步,一身铁甲也被她走出了几分婀娜多姿的意味。

    “你就知道这些?”寒歌陌见她神色,泼了一盆冷水,嘲讽的直道。

    “看来很不巧,朕刚刚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宸帝拖着病体御驾亲征,来到了前线,只怕有命来没命回。”

    他方才接到了消息,确实亦是微微惊讶了片刻,毕竟不久之前承国方才传出消息,说是宸帝病重危在旦夕,连朝政大权都再次放手给了外人操心。

    叶宸枫此人城府深沉,心机算尽,既然病的如此严重,寻常更是狡诈的让人不敢挫其锋芒,漠国正是看中了这个契机,才与华国联手,一同针对承国。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他竟抱着病体来这边陲之地御驾亲征,此举虽能振奋士气,却也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怪不得这几日承国作战如有神助,原来背后是有人以命在耗,他得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更加振奋精神了,既然叶宸枫也在这里那就好说了,也省的他麻烦,这样一网打尽,他才是求之不得!

    “哦?看来陛下知道的不少嘛,只是不巧,我知道与陛下知道的,似乎有些不太相同。”姑苏含烟蹙眉,故作头疼的沉吟片刻,目光不动声色的又瞟向寒歌陌。

    “陛下就不好奇我是谁?从何而来?”她眼底精光闪烁,徐而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你是谁与漠国有何想干?”寒歌陌不屑一顾。

    “我是谁与陛下不想干,却与陛下日思夜想想要除而后快的人有关。”

    姑苏含烟不再关子,只挺直了脊背,抬起下颌,扬唇道:“承国如今虽然群狼环伺,可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但那叶宸枫若是安然无恙又怎么眼睁睁错失良机,对朝事坐视不理呢?”

    “陛下认为,一个病入膏肓,连睁眼收拾朝局都没有办法的人,又是怎么坐领三军,指挥若定的与漠国和华国交战呢?”她循循善诱,话说到一半,却忽而闭眼不语,看向一旁寒歌陌。

    “你也说了承国用兵如有神助,若不是因为宸帝御驾亲征,那又是为了什么?”寒歌陌闻言眸光一紧,凛然抬眉,锁定面前之人,上前逼近了一步,咄咄问道。

    “不必着急,我们今日既然来了,就不会无功而返,话已至此,陛下也该保我二人无恙,我们的交谈才能继续不是吗?”她毫无退让的意思,也丝毫没有为人所制的自觉,依旧盈盈含笑的讨还道。

    寒歌陌半晌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姑苏含烟满意的扬了扬眸,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既然陛下愿意与我合作,那我便知无不言。”

    “与你作对的,可还是漠国的老仇人,姑苏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