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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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心门槛。”贾代善一直盯着他看,贾赦只好出声提醒。到底还是祖父疼爱的儿子,真绊倒伤着哪儿,指不定怎么跟着动肝火,那就真的是打了老鼠伤了油瓶。

    被儿子归为老鼠的贾代善丝毫未觉,欣慰的笑笑,亦步亦趋跟在贾赦后头,“前几日收到消息,皇上又想将沈阁老召回来。你祖父眼光精准,就是沈家大老爷能耐差了些。好在沈家的第三代也出仕了,这门婚事很是不差。”他罢,执起茶盏喝了一口,挑眉道:“你这茶叶倒比我那儿的还要好些。”

    “回南经过姑苏,因缘际会结交了一位友人,他家的茶园倒是祖辈传下来的,可惜今年落了榜。”贾赦半点不提送茶的事,接着又道:“前些日子收到大姐儿的信,只怕日子不太好过,今年姐夫回京述职该压一压了,总得让他知道贾家的女儿即便嫁人还是有人撑腰的。还有二姐,二姐夫病弱还想考功名,到底要想办法养养,寻个时间让卢老调理调理。”

    “为父一向在外头,反倒忽略了这些。”贾代善感慨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你是个好孩子,她们有你这个兄弟惦记,也是她们的福气了。”他想了想又起朝堂近期的变动,完,又道:“这些你听听就罢了,我心里数。还是明年的会试打紧。还有年前,你几个朋友,也别忘了走动,需要走礼去和你太太打招呼,或是和管事便可。”

    见着大儿子频频点头,贾代善想想犹觉不足,便接着道:“你太太她的性子就这般,你莫和她犯浑,有事同我就是了。”这些话,他这个做老子的都颇为羞愧。

    贾赦不想和他谈贾母的事情,矛盾早就造成,只要一天贾母想控制他,那就永远没有和谈的可能。他不想在这方面无谓争辩,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谈起了金陵的族人,“翻年有族人进京赶考,会馆该收拾也要收拾起来。京里的族学反倒不争气,也没读个功名出来,老爷该和伯父那边一声,此事宜早不宜迟。趁着年前整顿了,过年也安心。”

    是他妄想了,贾代善知道儿子不同常人,也不逼着他去亲近太太,只得顺着话题道:“你伯父也曾来信提起,合该如此的。”

    “独木难支,到底守望相助好些。”当家人脑子清醒,贾赦也轻松了许多,至少他以后接下的不会是个烂摊子。如此一来,他对贾代善的脸色倒是好些,“叔翻年同儿子一道会试,若是过了也就罢了,若是不过,到时和祖父一道打个招呼,让祖父安排便是。”

    贾代善没想到儿子提起这个,自从分家,他的几个兄弟不是回南,就是一蹶不振。反正一向不亲近,不求到他跟前,又哪里注意的到。

    “二伯四叔五叔算是废了,看堂兄他们罢,若是能起来就帮一把。大伯为人软弱,在金陵看着族人也好。六叔和七叔若再历练一番,不得以后能用。”贾赦扶额,一猜就是这样的。

    当年大皇子一事,府里主枝往里头折了好几个。如今荣府能用的也就两个,还不知道人品怎么样。老爷子虽然不表示,可私底下接济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何况也不曾瞒过他,为的不就是想他以后能照应些。

    贾赦猜想,其实老爷子也是顾忌着老太太和老爷心中不快。老爷子惦记的事,他少不得还得帮着圆一圆,“此事儿子同老太太过,她老只随您的意。儿子倒也无妨,只是挂心祖父。老爷子都一把年纪了,能有几天痛快日子。”

    贾代善面露难色,时候的事历历在目,好在几个庶弟还算乖觉,“也罢了,你比老子我心胸倒还宽些,怪不得老爷子疼你。”最后一句话还是打动了他,如今他也体会到了父亲的难处。这么一想,心里倒是放开了些。以前怎么样,往后还不是得看着府里脸色过活。

    瞧着大儿子,贾代善颇为感叹,老爷子是真的教得好。他想着不由的心动,“我瞧着,不如无事让你弟弟多跟着你,也学点你的眼色。”

    就那鸡仔,贾赦还没想好怎么拒绝,贾代善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妥,你哪里有那闲工夫,还是罢了。”

    贾赦才刚松了口气,又见他期期艾艾的样儿,心瞬间又提了上来。但愿这坑儿子的老爷别再想方设法坑他了。

    “我儿可有什么想要,”贾代善心翼翼问了一句。他是真的想要补偿,又不太好意思,毕竟从到大都没下过功夫,这会更是没脸。想着他又为自己壮壮胆,拍拍胸脯豪气道:“我这儿可是有许多好东西,想要什么便来。不要同你老子客气。”

    “听老爷那儿有一套上好的十二生肖墨锭。”贾赦心翼翼的试探贾代善,他有收集癖,这套墨他早垂涎已久。

    贾代善颇有为难,不是他不舍得,只是儿子缠磨了许久,本想将此作生辰礼送于他以做勉励之用。

    “儿子让老爷为难了。”这种墨一直为皇家所用,平常人皇家赏个一块两块。就贾代善在去岁年节得了一套,舍不得也不奇怪。贾赦虽然失望,却也没打算紧追不放。

    “不妨,稍后我让人送过来便是。”大儿子少有和自己要过东西,贾代善不想让他失望。至于儿子,到时候再换旁的就是了。

    “多谢父亲。”贾赦可不知道他一张口就抢了贾政的心头好,何况他哪里管得这些,只觉的这老子还是非常上道。等着人走时,他还颇为体贴的送到院门口方才罢了。

    贾赦这般倒惹的贾代善感动不已,自觉和儿子又亲近了些,转头回了外院翻箱倒柜起来。

    夕食前,贾代善不仅派人送来了墨锭,还送了四大名砚。贾赦赏玩一会,亲自将物件心翼翼放好,这才换了衣裳去外院接先生,一道去荣禧堂。

    等着两人到了荣禧堂,这会该来的都来了。这才分坐两桌,用屏风隔了。在师同父的年代,无笙其实也算不得外人。只是到底还要忌讳些,何况贾代儒和贾代仉家的女眷也在,倒也不算多此一举。

    方才坐定,贾源就向众人介绍了无笙,又请他坐了客方尊位,这才举杯执箸。

    无论白日里如何,在宴席上倒是和谐,一派阖家团圆气象。男人推杯换盏,女人有有笑,倒也热闹的紧。直闹到了掌灯时分,这才罢了。

    酒清饭毕,贾赦亲自将先生送回院子,伺候着他歇下这才放心离去。回头又去了上房,同俩老闲话了半个时辰,见着俩老有困倦之意,催着俩人回屋,临走又叮嘱了丫鬟好生看顾,这才回了自个院子。

    贾代善看着儿子事事妥帖,心中万般感慨,也不理贾母话里话外的意思,甩袖去了外院。时过二更天,他毫无半点睡意,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晌,反倒越发精神。瞪着床帐好一会子,发了半天呆,越想越觉的对不住大儿子。他掀开被褥,光脚踩在寝鞋上,低着头盯着地板发愣。

    守夜的林之孝听着动静起身掌灯,举着烛台往内室走去,半睁着眼睛迷糊道:“老爷可是渴了,奴才去奉茶来。”

    过了好半会功夫,贾代善瓮声瓮气道:“不忙,你坐着,我同你几句话。”

    林之孝听了放下烛台,抓起挂在一旁的大氅给他披上,又用火钳子拨了一下熏笼,这才寻了个几子斜坐。

    贾代善见他一通忙活,脑子倒是活了些,只他一贯大老爷,余事多有旁人操心揣测,竟有些抹不开脸面。

    林之孝不敢多问,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呵欠,起身将温在桶里头的茶壶提了出来,往杯子里加水,捧给贾代善。

    “奶哥你儿子今年多大了。”贾代善接过杯子也不喝,就在上暖着。

    迷迷糊糊的林之孝脑子还没清醒,“啊,回老爷的话,今年才要留头了。”他挠挠头,脑子方才转了起来,暗自猜想老爷这出为的什么。

    才留头,对不上。贾代善咕哝了一句,嫌弃的摆摆,“无事了,去躺着罢。”

    林之孝就更纳闷了,把人吵起里,等醒了又让人去睡下,主子也不带这么样的。他心里哀叹一声,想起今儿个婆娘的念叨,心翼翼问了一句,“老爷可是为了大少爷的事儿。”

    “你知道。”贾代善诧异,“你知道个啥。”

    “大少爷多好,还未弱冠就有了功名,老爷还愁个甚。”林之孝是不懂老爷太太的心思,回头还得去问问老子娘,毕竟老子娘在老太太身边当差,消息也灵通些。

    “就是这般老爷我才愁。他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老子的也没教过他像样的东西。”贾代善想起下人回话,心酸不已。几块墨锭就值当如此欢喜,可见他这个老子做的有多不堪。

    “要不,奴才改天去打听打听。”林之孝用了个永不出错的标准答案,“老爷赶紧歇下罢,今儿还要上朝,莫要耽误了差事。”

    “心些,莫要让旁人知晓喽。你老爷我丢不起这个人。”贾代善提醒了一句,勉强点点头。由着林之孝铺床,他才打了个迟来的呵欠,慢慢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  今天忙疯了,现在才码好字。我要去夜跑了,大家晚安。

    感谢各位大老爷的营养液和四面为我唱楚歌大老爷的地雷。

    明天我尽量早点更新,爱你们么么哒。

    听要来台风,从未如此盼望过(: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