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贾赦带着账本出酒楼,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让人去临街的书肆买了几本游记混在其中,这才在大雪中慢慢赶回贾府。回到府里他也没回院子,直接在二门上问了贾代善的去处,得知人在上房，片刻也不耽误往荣禧堂行去。

    这会贾代善还在屋里考教贾政的课业，见了贾赦进来，放下边的事问道：“今儿回来的倒晚。”

    “正想和老爷这事儿。”这吴家的事儿必须得跟贾代善通口气，要不然哪个管的宽的御史一出,到时候弄个措不及反而麻烦。

    唔，贾代善沉吟了一下,“什么事怎么要紧,值当你一回来就往我这儿跑。”

    “也不算大事，”贾赦摇头，握着茶盏暖，“今儿把吴煜那子送衙门去了。”

    “等等,你从头，我怎么都听糊涂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事。贾代善摁着急脾气让他继续。

    贾赦喝了口茶清清嗓子，随意瞟了一眼贾政，把中午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详尽了，又道：“怕是儿子倒霉撞上去的，不然这会指不定遭殃的是谁。这是有人想让金家和吴家不合设的套。”

    “那你就把人送到衙门去了。”贾代善愕然，不知道该儿子什么好。吴家并非得罪不起,但这可是打皇上脸面啊。

    “老爷这话稀奇，吴家先动的，还不允许我反抗。”贾赦挑眉。

    贾代善背着站起来，走了几步，“你跟我来。”

    贾赦应诺，两人一边撑着伞一边往外书房去。

    “你这么做可得罪了多少人，要知道进去的可不止一家。”在屋子里贾代善不好在众人面前训儿子，在外头奴仆远远跟着，他看着坦坦荡荡的儿子又舍不得训斥，只能想办法给儿子收拾烂摊子了。

    两人走到书房，贾赦明知故问，“老爷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出也太狠了，吴家还关系着上头的脸面，你这么一出头，事情可不好办。”贾代善看着油盐不进的儿子，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儿子写了篇状子，完全按照程序来的。”贾赦看着贾代善不赞同的样子，也不敢再气他，笑着解释道：“儿子可查出来是谁干的了，连证据都模模糊糊弄到了点，到时候想办法送到吴金两家人里。金家和吴家还不得扑上去咬一口，到时候还有咱们家什么事儿。”

    贾代善关以为儿子是年少轻狂，做事不顾后果。没想到居然连后路都想好了，他心里诧异，面上却丝毫不露，鼻子哼了一声，“纵是如此，那吴家也跟咱们家结仇了。”

    “老爷你可别骗我。吴家前几年还在咱们家讨饭吃，这几年凭着家中出个嫔妃，就想往咱们头上踩几脚，老爷你能忍？”贾赦呵呵一笑，好不留情戳穿贾代善心里那点九九，“何况那家人也不是个善茬，闹的狠了各打五十大板，挺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你让我再想想。”贾代善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

    “那成，儿子让人把东西交给您，您自个拿捏。”贾赦拍拍袖子起身，“儿子这会还没进食，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对了，今儿厨下备了鹿肉还不错。”贾代善像是不耐烦的招招，惹的贾赦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告辞。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贾代善这个做爹的内心可复杂了。儿子闯祸他这个做老子不用善后不，平白还能得点好处。放在平常人家，做老子的可要乐坏了，放在他这儿，那真是猫爪狗挠，想想怎么这么不得劲呢。

    奉行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走完的座右铭。习惯了这一宗旨的贾赦，完全可不知道贾代善还有这等不着调的心思。他这会可是饿的独自咕咕叫了，地上积了一层雪，伴着踩雪的脚步声马不停蹄往老太太的荣庆堂赶。

    “我饿了，还有吃的没有。”贾赦进屋见着俩老正在炕上顽双陆消遣，往边上一坐，顶着老爷子肩膀张口就来。

    瞧着样子可把贾老太太心疼坏了，也不管战局如何，叠声使唤的丫鬟团团转，还抽空问贾赦想吃什么。宠溺的架势贾代善要是瞧见了，只怕又要上演一场家庭风波。

    贾源倒是不同，他不仅不生气，还在一旁插嘴建议。都这个点了，贾赦颇为注重养生，而且他一向不喜浪费，赶紧让两位老人打住。这才罢了。

    “你子这一整天不着家，干嘛去了。”贾源挪了一个靠枕给贾赦，爷孙俩排排瘫在炕上，暖烘烘的直叫人骨头都软了。

    贾赦一拍头，三言两语将今天的事情了，这才起孙家的事，“在书房那会孙儿忘记同老爷了。肆伍叔到京城了，这事儿再这么下去要包不住了。毕竟莱州不是咱们金陵，动作得抓紧喽。”

    “这事不难办，也是时候了。”贾源点点头，“你先吃着，我同你老爷再去商量商量。”

    送走贾源，贾赦这才和老太太起年礼的事，又把单子交给她过目，这才接着道：“等会儿孙回去先瞧瞧账册，隔两日再召几家管事进府。”

    “使得。”贾老太太见孙子安排的妥当，她也没什么异议，“那我这两日让人将尺头备好，好在今儿新打金银裸子也送来了，倒也不急忙脚。”

    这些都是事，贾赦听听也就罢了，转而又喜庆道：“肆伍叔能看上的东西想来不差，这几日孙儿先抽空去瞧瞧。若有上好的宝石玩意，加急让人制了，也好给您添几样新首饰。”

    “知道你孝顺了，我这个年纪了，还打扮个什么劲，你瞧着有合适的便自己收着，将来给你媳妇也成。”乖孙总惦记她，贾老太太能不欣慰，“我收到沈家的口信，只怕中旬就到了京城了。”罢，又感叹道：“转眼你也成家了。”

    贾赦拍拍老太太的，安慰她。

    贾老太太摇摇头，看着越发标致俊秀的大孙子，欣慰之余又生出几分不舍，想了想道：“你也大了，有些事儿也该知晓。可有瞧的上的丫鬟，便领一个回去罢。”

    贾赦一愣，老太太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了几个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姑娘。他一时语塞，“这”

    “原本早该给你的，也罢，这会你要娶妻了，身边该有个伺候的人了。”贾老太太也不点名，在她看来，这些事都是天经地义的，没什么不明白的。

    他是挺明白的，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可是让他面对未成年的萝莉，内心大叔的贾赦完全下不去。他张口想拒绝，见着老太太鼓励的眼神真没法拒绝。他摆挥退丫鬟，挤出一个笑脸，“这事儿不急。”

    “胡，翻年等你会试一过就要成亲的人了，那还不急。”贾老太太摆着脸子给贾赦安利。

    十五六岁的姑娘，胜就胜在一个青春。其余长什么样他还真没仔细看。贾赦郁闷挠挠头，“要不你给孙儿挑一个，老实本分能干活的。要不然孙儿白白养着人，多吃亏。”

    见着这态度，贾老太太也是懵了，这年头爷们还有不吃鲜的。她扒拉扒拉那会儿子的模样，没什么问题啊。莫非是孙儿没开窍，也不像啊。还是厮。

    贾赦看着老太太变来变去的脸色赶紧打住，“祖母，孙儿不想像老爷似地，闹的家宅不宁。”

    贾老太太一愣，竟没有想过是这个理由。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那也罢了，等会你先领个回去看着处置罢。不然你太太那边只怕也跑不了。”

    “要不还是您考虑的周到。”贾赦给老太太灌迷魂汤。

    “行了，先吃点罢。”贾老太太拍他一下，“你主意大，自己拿捏便是。”

    吃着清粥菜，贾赦心里送了口气。男人没个想头不可能，但这种真下不去口。听那沈家姑娘比他还大一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这边贾赦还有心情想些有的没的。

    进了衙门那几家可算翻天了，尤其是吴家。吴煜的亲爹外放，家中只有吴太太许氏一人。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有主意，膝下也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又进宫去了，连个帮都没有。她是急慌了神，也不顾老太太年纪大受不得刺激，赶着就去上房求救了。

    吴老太太一听当时就昏了过去。全家的老祖宗不好了，上下可不得闹个鸡飞狗跳。吴大老爷下衙回到家中还没喝上一口热茶，就急吼吼的往他娘那儿去了。等他听清楚缘由，恨不得把三房一家都灭了。娘的，他这儿累死累活的往上爬，三房这一家尽在扯后腿。要不是看在宫里娘娘的面子。

    “老大啊，你瞧这事儿可怎么好哟。”吴老太太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一脸色蜡黄还不忘惦记吴煜，“他一人，可怎么受的了苦哦。”

    “您好好养着，儿子再着人去打听打听。”吴老爷不敢刺激老太太，好声好气的劝了一回。

    那哪成啊。吴老太太见儿子没有一口答应，不依道：“你弟弟不在京城，三房家里也没个能主事的。你这个做大伯的若是再不出，那煜儿就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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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差点更不了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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