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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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去早回,”无笙头也不抬的咕哝一句,等着贾赦走到门口,他才大声喊道:“记的给我带包记的酱鸭,还有六堂居的卤味。”

    “老爷!”顾修对主子的失礼很是不赞同。

    无笙目送贾赦走远,放下筷子打了个呵欠,“我这个学生,无忠有孝。可笑他人看不穿呐。”他完,嘀嘀咕咕了一会,“我去睡个回笼觉,等着他们师兄弟几个进府再叫我。”

    吃别人家就算了,还叨咕别人家的主母。顾修老脸一红,清着喉咙将桌子撤下去,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呵欠。

    “往常在部里听贾家,余的竟是半点不知,如今人家拜访上门,可如何是好。”

    话的是无笙大弟子管君,字子君,年方二十有七,现任都察院给事中一职。嫡妻乃座师千金汤氏,膝下有一女,现年四岁,名依璇。祖籍姑苏阊门,现今居在京城南面清化巷。

    “夫君,待先用些朝食不急。”汤氏瞧着一向老成的夫君坐立不安,颇有些好笑道。

    “不忙,坐下陪我话。”管子君摆,拉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往圈椅让座,“师弟我也不曾见过,往来信件倒是通了好几回,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性子。光是他送的那些礼,我这个做师兄的就得惭愧。”

    “夫君想左了,”汤氏见着夫君一脑门子细汗,用娟子细细擦了,柔声道:“能入得师傅眼的,又岂是不好的,想想前几日的状子,可见和夫君是相投的。你只知他送的几车礼,却不知人家细心,送的皆是合用之物,半点浪费也无,家中上下都照顾到了。就是给璇儿送的物件名贵些,也是疼晚辈似地疼她。可见师弟有心与夫君往来,夫君再是不必为此介怀。”

    “唉,师弟贴心合意,我这做师兄的倒是寒碜。”管子君喝过一道茶,拍拍额头,苦着脸对着汤氏道:“也幸苦你了,跟着我这些年,也没甚好日子。”

    “胡什么呢。”汤氏俏脸一红,含嗔带羞道:“夫君一心待我,即是吃糠咽菜妾也愿意随君。”何况夫君家中再无嫡亲,婆母妾室一概没有,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吾妻贤良佳妇,为夫愧也。”

    “老爷,贾公子高公子到了。”管家站在门口不肯进来,高声唱了一句。

    管子君松开汤氏的,清咳两声,“知道了,这就去。”随即扭头又道:“娘子去瞧瞧璇儿起了不曾,待我去迎迎两位师弟。”

    “夫君安心。”汤氏点点头,唤来丫鬟搀着她往内室去。

    管子君听罢抬脚就走,管府不过二进的宅子,加快步伐一瞬就到了门子上。恰时迎来了两位师弟,方才从容上前互相道礼,“两位师弟前来,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他着抬起头来打量新收的师弟,俊秀挺拔之姿,一身气势不比旁个差了分毫,忍不住啧啧赞道:“师弟最类师傅,我俩不如多矣。”

    “师兄客气了。”贾赦也在默默观察对方。旧时往来信件见字迹只觉其人锋利无比,如今一瞧,果不其然。不似牛斌的将帅之风,也不似二师兄的谦谦君子,更类似这时代大多数读书人,风骨和锐气并存。只是不知道这锐气在官场呆久了,是否会被消磨殆尽。

    师兄弟俩人虽然生疏,好在有高珽在中间缓和,一时间倒也相熟了几分。三人边聊边往大堂行去,管子君道:“师傅这几日可还安妥。”

    “一路舟车劳顿却是累人,好在这几日修养过来了。”贾赦歪头回答,又道:“来时还吩咐让我带酱鸭和卤味回去,这会都在车上了,想来牙口不错。”

    这种事也只有师傅做的出来。想到此处,管子君羞赫,略微难言。久经摧毁的高珽倒是颇为理解,故有些一言难尽,却也笑道:“师弟可比咱们强多了,就是惯的师傅越加。嗯,咳咳。”

    话毕,三人忍不住笑开了。有一个糟心的师傅,是三人的默契,因此这么一笑,反倒真处出几分师兄弟的感情来。

    “两位师弟莫拘束,只当在家中随意就是。”管子君伸请茶,又看着两位师弟道:“师傅是年节回高府,还是。”

    两人对视一眼,贾赦见高珽也有问询之意,他斟酌了一二只道:“我倒想让师傅留在府中,只怕师傅不肯答应。届时咱们各自预备,端看师傅心情罢。”

    这也是无奈之举,两人颇为理解师弟处境,高珽也道:“这个法子好,师傅随心方是正理。”

    “自收到金陵来信,屋子具已妥协,倒每日盼望师傅踏足。”管子君倒也希望先生在他府上住几日,只是家中蓬门荜户。比起师弟俩碧瓦朱檐的大宅子,反倒让先生受了委屈。

    对于有这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先生,做弟子的只能随应变。贾赦猜测先生应要回高府的,便也和俩人这么了,完他又道:“若果然这般,待年节后咱们去先生府上再聚就是。左右先生开心也罢了。”

    俩人听罢,也是连连点头。

    三人同出一门,年龄也不差许多,性情甚是相投,一时聊的竟忘了时辰。多亏后宅汤氏没忘,派人去前院提了一句,这才赶没耽误时辰。

    从南城的清化巷到宁荣街要经过好几条主道,好在今日贾赦出门坐的是贾源的马车,车沿所挂之物,旁人见了无有不避,一路也算顺畅。待至永济街,不知怎么停了下来。

    贾赦安抚好两位师兄,掀帘查看。文墨一路跑回来道:“是太常寺沈家的家眷,少爷您看?”

    “避让罢。”贾赦看了一眼对面红色马车,略一蹙眉,回头神色如常解释道:“稍安。”

    “不妨,不妨。”管、高二人连连摆。

    永济街道路并不宽敞,两辆一品马车并行必要陷至沟中。好在两家都有相让之意,废了一盏茶功夫,寻了一处巷子通行,这才顺利穿行。此次重启倒没再耽误功夫,一路通畅,在未时赶到了贾府。

    这会无笙睡过回笼觉才醒,随意趿着鞋子披了贾赦送的狐白裘歪躺在花厅的炕上,翘起兰花指,捏着银签口吃插起去络的橘瓣,慢慢滋味。

    贾赦师兄弟三人进屋见到的就是这幅模样。管君和高珽都惊呆了,师傅这日子实在逍遥。

    无笙不以为意,挪了一下身子,让出一点空隙,懒懒道:“作罢,外头冰天雪地的,上来暖暖身子。”

    两人犹豫,贾赦却什么没顾虑,毫不犹豫就甩了靴子。外头实在太凉了,炕上多暖和。他寻了临窗位置窝着,招让两个师兄一道上来,又挪了个枕子卧在腰间,对先生问道:“今年的橘子可还甜。”

    听这橘子可不多,还是弟子从温泉庄子养出来的。无笙三两下把碟里的吃完,含着嘴连连点头。又见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杵着,喝了口温水道:“让你们上来就坐,磨磨蹭蹭劲儿。”

    他们哪里敢像先生这般放松,做客主人家自是拘束。碍于先生吩咐,这才心的挪在炕沿边,乖乖等着训话。

    瞧着鹌鹑样儿的学生,无笙就不来劲儿,直接扭头无视他们俩个,对着善解人意的弟子道:“物什都买回来了。”

    “买了,都交给顾叔了。”贾赦拿起橘子剥着,分给三人,自个反而不吃,一边拨弄着香炉道:“正好庄子送了几篓子鲜疏,午食打甂炉可好。”他着一拍头,“今儿回来的路上遇见沈阁老的车驾,想是沈家人都回来了。”

    “你就不能让为师自在用过午食再话。”无笙歪过身子,背着他们哼哼使性子。

    三人对视偷笑哄了两回,等着甂炉上桌,院外香气飘进屋内,这才算揭过一茬。

    师徒几人边赏雪边聊时政,无笙又让两个弟子同贾赦传授些会试经验,一顿饭吃到了天黑,又带了几篓子橘子和鲜疏回去,方才散了。

    贾赦送走两人,转身去了荣庆堂,见老太太争拿着沈家的帖子同老爷子话,他道:“沈家脚还真快。”

    “胡什么呢,这是人家会办事。”贾老太太锤他,又道:“今儿见了你大师兄,瞧着不错,是个精神的孩子。”

    经过金陵会晤,贾源对沈家怨念倒是消了,这会也不旁的,就道:“你敬哥赶在年前成亲,过几日你也帮把,到了你自个那儿也好不忙乱。”

    “孙儿知晓了。”贾赦坐在几上,又问起了成亲事宜。他的婚期还没定,不过已经去请了媒人,想来等会试一过,就要拖家带口了。

    俩老瞧贾赦的态度也只当他是未开窍,贾老太太便笑道:“过几日我带你太太去沈府一回,回头人家来相看你,你可不能如此。”

    “请的谁当媒人。”从口头之约到交换信物,贾赦是半点没参与,就连未来妻子长什么样都没概念。瞧着沈家其他人倒没歪瓜裂枣,应该没大错。

    贾源得意一笑,“请的可是周太师,那才是个真真的体面人儿。”

    这会轮到贾赦惊讶了,周太师可是文臣之首,和武勋一向不往来。而且老人家岁数可不,就连玄孙也有了的老寿星,那可不是一般人。

    “嘿嘿。”贾源得意的梳着胡子,就是不肯给贾赦解惑。

    难得老爷子有兴致,贾赦也装作好奇的样子配合他,爷孙俩拉锯战了好一会儿,贾源才得意的翘着胡子,“哈哈,就是不告诉你。”

    “瞧他那故弄玄虚的样儿,甭理他。”贾老太太看不得老头子得瑟,“今儿你也累了,早些回去罢,旁的由我们大人操心就是。”

    “那孙儿就回去了,阿爷祖母也早些歇着。”贾赦也没推辞,冬日天黑的本就快,他跑了一天也累的够呛,回去泡个澡,早点滚进被窝才是美事一桩。

    “你瞧瞧你这人,若不是赦儿,周太师能答应。”见贾赦走了,老太太毫不客气埋汰。

    贾源咂咂嘴没话。他能不高兴么。武官从来矮人一头,对着读书人且尊重亦厌恶。周太师能当贾家的媒人,出去都能惊倒好大一片,想想就痛快的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处,不能随便写死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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