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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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敬的婚礼宁荣两府忙了将近三日,很快就到腊月二十五。

    二十五,糊窗户。府里赶在年前已将大部分窗户装上不太透明的彩色琉璃,因此倒是换成了擦窗子。

    贾赦嫌自个在屋里碍事,打脚想去雾凇院,这才想起先生已经回了高府。他也没什地方可去的,索性套了件斗篷,抱起炉去院子走走。荣府很大,他漫无目的走着,转眼就到了两院之间的假山。假山旁的梅枝延伸至门洞内,一路进了门洞,不想一旁竟有悉悉索索话的声音。他靠着冰凉的石壁,听了一会墙角,等人离开,这才拿起一旁花匠搁置的剪子修枝。

    看着怪石上成捆的梅枝,贾赦挑眉,打算往荣庆堂走一趟。

    不一时,满身风雪的贾赦到了上房,他将梅枝插好,对着一旁来了兴致的老太太道:“祖母这儿的丫鬟脚可比我院子的还要利索。”

    “哼,”贾老太太鼻子一哼,让丫鬟去把越窑青釉瓶拿来,又道:“你这儿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今儿个怎么溜达到我这儿了。”

    “还真是瞒不过您。”贾赦坐到老太太身旁,接过剪子给熏花修枝,“来前去院子走了一圈,见着咱们院里梅花长的不错,可不就巴巴送了过来,好给您添个景。”

    “你混蛋,尽拿话哄我呢。”贾老太太可不信他。

    “真无事。”来时贾赦还预备问问老太太,现在却又不想问了,等他将事情弄清楚不急。

    “你岁数大了,有事儿也不爱跟我了。”贾老太太一叹,面露悲伤。

    “没有的事儿,孙儿有事儿哪敢瞒着您啊。”贾赦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下,惰性让他习惯后宅有事儿找老太太。

    贾老太太一指,“那我就信你一回。原我也要去你那儿,到了节下,你那儿的丫鬟也不知勤快不勤快。”

    老太太不提最好,贾赦也跟着道:“孙儿瞧着还不错,都是稳重的。要不您再去瞧瞧,帮着掌掌眼。”罢,祖孙俩也不插花了,两人坐着轿子往东大院去。

    新年至,府里上上下下忙不停,脸上的喜庆却是半点没少。盖因全年单单腊月一个月,赏赐最多亦最丰厚。非但如此,假期也没少,轮班上工,你过初一我过十五,伺候主子忙碌一整年,也就这几日能在家中松快受用。

    阖府就在喜庆的气氛中到了大年,这一日家中四个主子去宫中各自朝贺了一回,临近傍晚才回到府里祭祖。待祭过祖,这就开饭了。时逢开饭当口,皇宫的赏赐也跟着下来,今年一年才算完整。

    年后的日子仿佛快了一些,除去走亲,又和几个友人聚了几场。在初八这日,贾赦将先生接回府内。因着今年会试,初十这日他便带着亲随跑了一趟礼部。凭着户籍,也没人敢为难,一路下来倒颇为顺畅。此事一毕,再无杂余干扰,他又开始了闭门造车的日子。

    二月初九,春闱第一场,按规定举子提早一日进场。早春的天儿,即使是京师的考场,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贾赦同贾琽两人到了考场,互相打过招呼便分头而去。依旧是的号子间,早春的院子,不搭盖棚子的天井,雪米慢慢堆积。恶劣的环境,加上连日的劳累,连续九天的考试,他也只能靠着薄荷膏提神熬过最后一科。

    三月十六出场日,比起其他人,贾赦看看自己,竟还算不错。也不多耽误,找到了贾琽,两人互相搀扶着出了考场。等着见到府里马车,他还有余力让人将贾琽照顾好,这才坐上另一辆马车。耷拉着眼皮,一路熬到东大院,才放心倒床不起。

    除去沐浴进食,贾赦连着睡了两日,到了后日正午时分,这才在西晒中醒来。他卧在床上扫了周围几眼,拍拍头,算是清醒了些。

    屋外丫鬟听着动静,连串声音响起,麦冬领着俩人丫鬟三两步进卧室伺候,余一丫鬟跑去上房通信。

    贾老太太并着贾母俩人在贾赦还未梳洗完毕便已匆匆赶来,也不在屋外等候,就坐在床尾处絮叨:“可把我吓坏了,乖孙儿可觉得哪里不好,快快和祖母。”

    贾赦将毛巾扔到盆里,忙推了老太太伸,自个套了件长袍拉着人出了卧室,往那炕上坐下,只笑道:“想是困的狠了,并无其他事儿。倒是侄子那儿,也不知道如何了。”

    “喔,他倒比你好些,在外院睡了一日,今儿好出去会友了。”贾老太太忘性大,好半天才想起来,又道:“你也别忙着到处跑,好好养养才是正经。”

    “祖母别为孙儿担忧,不过是累了些。”其实是身体发育,睡眠和营养有点跟不上。贾赦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于是笑劝道:“只怕卢老来过也没有大碍的,您就别为这个操心了,瞧着您脸色都跟着不好,孙儿该担心您了。”

    “我一个老骨头了,还能有什么。”贾老太太不在意的着,又道:“你可得听我的,乖乖的,安安稳的,好好在家休养几日。”

    “哎。”贾赦答应一声,笑着送走俩人,这才慢慢吃起饭食。

    趁着空档,麦冬详了这两日事宜,贾赦时不时点头,待她到后院丫鬟,他才放下勺子道:“继续盯着即可,别打草惊蛇。”

    麦冬应是,又接着起了近日荣禧堂后院的事儿。

    这会贾赦只静静在听,待他用过饭,贾代善后院的那些事儿才将将完。他摇摇头,披了件毛披风,步行去雾凇院。

    其实贾代善的后院并不算干净,而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应该打听才是。只是这一年老太太的状态越加不如前了,他不怕自己吃亏,就怕贾母做出什么对老太太不利的事情。早作打算预防,好过事到临头束无策。

    雾凇院,无笙正在用夕食,抬头见到学生,随口问道:“加一副碗筷。”

    “学生用过了。”贾赦摆,坐到一旁的罗汉榻上,喝着茶,也不忙着话。

    “我就知道你会来,”无笙放下筷子,抹了把嘴,“可是为着试卷一事。”

    贾赦笑着摇摇头,接过顾叔的盆子,亲伺候先生,一边道:“考过就算,也无甚可。还是为着您的事,学生知道您不爱束缚,旁的宅子学生这儿也有,只怕您还不乐意。”他着,将盒子里的花生递过去清口气,又接着道:“总不能学生一考完功名,您就去云游四海罢。”

    听着顾叔透露,这都开始收拾行李了,还不忘让大厨房做几十斤熟食出来,在贾赦看来,这绝对是先生的风格。平时也就打闹几斤,他知道这事能不赶过来嘛。挺大岁数一人,连通信都不方便,这要真放出去,多少年才回来。想想,他就越发担心。

    “这会没想着走,”无笙接过水漱了口,“等你殿试过后,我就去庄子上呆着,你那庄子着实不错,去岁我都不想回城了。”

    “好罢。”贾赦没忽略话里的陷阱,却也很无奈,先生一向潇洒惯了,他也是完全管不住。

    “这大江南北走遍啦,我倒是想去大漠波斯。”无笙松开玉带,结结实实瘫在罗汉榻上,“听哪儿的景色不错。”

    听到这儿贾赦已经不知道该什么了。正是因为自己也有游历的心,所以他才不知道如何劝。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帮先生安排好行程。

    “你放心,”无笙也不是不知道学生的担忧,只歪了个头道:“我还没在京城玩够呢,舍不得,舍不得。”

    贾赦暂时安心下来,这才和先生谈起殿试时的考题策论。会试放榜在三月初一,这几日他也随着贾琽去了几回客栈酒楼。等到放榜日这天,两人便不再出府,连着阖家上下都呆在荣禧堂大堂等候消息。

    紧张也不是没有,但是比起旁人,有个贾琽对照,贾赦又觉的自己真没什么好紧张的。真正寒窗苦读十年,如果不中最多再来一次,他这个岁数,经得起失败。当然,最可怕的是三甲同进士,于他来,那还不如落榜一了百了。

    慢慢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厅里的等候的老太太越来越紧张。倒是先生和老爷子,两人下着棋好不自在。

    贾赦招来贾琽,以免他心绪不宁,带着他一同观棋。

    约摸又过了一刻钟,远远的家中仆下飞奔而来,只大声唱到:“堂少爷高中二甲一百零七。”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恭喜,贾老太太觉的这是个好的开头,命人赏了一回,又拉着贾琽在一旁坐了。毕竟真正的报录人还未到,这心还提着。

    果不其然,不过一回,那报录人就到了贾府。尽管不是贾赦高中,众人少不得也得乐呵一回。贾琽更是激动的足无措。毕竟他也快到而立之年了,有没有下一回还两,如今怎能不欣喜。

    厅里正热闹的不可开交,过了半个时辰,又远远的听见脚步声,这会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就连下棋的两老,执棋的也久久不落。

    “大喜啊,大喜啊。少爷高中第一,会元。”那厮报完,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这会也没人拿他的错处,还特特赏了银子,着人扶着下去歇息。

    还是贾源端得住,扔了棋子道:“再等等,报录人还未到。”

    “是了。”贾老太太双合十,不停拜着,只盼这消息再快一些。

    其实除了贡院那一段路稍挤了些,旁的大街倒还算通畅,否则家丁也不会如此之快。因此才不过一会,那锣鼓声远远的就在宁荣街响起,离荣府越来越近。

    “捷报南直隶金陵老爷,贾讳赦,高中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老爷子,这,这可是真的。”贾老太太听着从府门一声声高唱,她激动的哆哆嗦嗦看着众人,越发像是做梦了。

    “真的,真的。”贾源掐了一下贾赦,见他没半点反应,又掐了自个一把,哆嗦着嘴唇直点头。

    等着报喜人来到近前,老太太也顾不得其他,亲自拿了一个荷包塞给报录人,余下敲锣打鼓的人丁也都没落下,还亲自留饭。

    那报录人摸着轻飘飘的荷包,又是荣国府,忙不迭谢赏,喜不自胜带着一众去用那上等的席面。

    作者有话要:  持续掉血的我已经不行了。

    等我例假结束答应你们以后每章四千字。

    好累,我先去睡了,有什么虫子明天再修吧。

    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