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连吃了两碗肉粥,沈瑜在女婿关切目光下,欲哭无泪。贤婿啊,你可知道,你岳父差点因为你被你丈母娘的打断腿。
“沈老爷。”贾赦帮沈老爷摸过脉,身子骨没有半点毛病。或许,是脑壳上面有病。他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看着还在狼吞虎咽的沈老爷,赶紧劝道:“沈老爷,可不敢再吃,当心撑坏肚皮。”
贾赦不提还好,沈老爷一听这话,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想他打到这儿,可曾吃过半点苦头。他吸了吸鼻子,不想在女婿面前出丑,坚强的收住泪花,诉苦道:“我这连日就没吃饱过,你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太难受了。整宿整宿睡不着,就连梦里都是吃的。”
想起沈府一家子诡异的场景,贾赦沉默了。
沈瑜还知道遮羞,只一个劲的肚子饿,就要吃大肉。
贾赦可不敢惯着他,毕竟连着几日没有油水,三碗粥加几碟子菜尽够了,再吃只怕要出事儿。因此赶紧让人撤桌子,好生好气的劝了一回。
“好罢。”沈瑜平日也不是大吃大喝之人,只是饿坏了不免对食物有些执着。这会也撑的难受,虽然还想吃,到底管住了嘴儿。
饱暖思淫欲,这肚子一饱又生出事情来。
贾赦想着天色也不早了,差不多该撤席回府。哪知沈瑜却不死心,左右偷瞄见厮在外间候着,他计上心头,压低嗓音道:“长夜漫漫,不如咱翁婿一道去溜溜。”
厮常新谨记沈大山的吩咐,虽和文墨唠嗑,耳朵却支棱着。知道老爷不死心,冒着被打板子的风险,他不得不到里间提醒。
只见他上前给两人行礼,双交叠,端着脑袋,眼睛向下,面无表情道:“老爷,咱们该回府了,老太爷还在家里等着呢。”
沈瑜一哆嗦,求救地看向贾赦。
“天色已晚,也该回了。”虽然不知道沈老爷怎么回事儿,但贾赦还是察觉到他的猥琐,无视了翁婿虚假情谊,张嘴幻灭了沈大老爷伟大的梦想。
“那就回罢。”沈瑜抬起下巴,很不甘心。可是他怕啊,被妻妾殴打算什么,被老爹吊打的滋味才是地狱。不急,来日方长。
沈老爷坐在马车上挠心挠肺,依旧贼心不死想带女婿同嫖。
贾赦不会读心术,看不出来沈老爷一脸咸湿下的不靠谱。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担忧,虽然老太太见过沈姑娘,凡是却有个万一。他的担心,直到目送沈老爷进府,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沈大老爷一回府,原样的往黑屋一关,美其名曰下火。
执行这一命令的人是沈大山,吩咐的却是沈阁老。
沈府大事,只要沈阁老想知道,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他。
沈阁老听着两人禀告,面上毫无半点涟漪,内心却忍不住老泪纵横。当初他穷,和老妻连生几个孩子都没站住,好容易有了大儿子,生来带福。老妻宠,他也疼。谁知道养成今天这个性子,若是让人知道了,沈府在京城里还有容身之地。
“老太爷。”沈大山打发走常新,跟在沈阁老后头道:“老爷不曾和贾公子提起此事,应当无碍。”
沈阁老悠悠叹了口气,扒拉着心爱的兰花,恨铁不成钢道:“丢人现眼的败家玩意,尽让家里跟着丢脸。好在没捅出大篓子,否则我怎么跟荣国公交代。”
“贾公子吩咐一德居大夫每日上门配膳,还在老爷的哭诉下给了老爷五百两,是让老爷买点好茶叶。之后也没旁的,很客气的告辞了。”到这里,沈大山老脸一红。
“混账东西。”沈阁老忍无可忍,差点没把兰花掐折。
沈大山抿着嘴,原本就大的腮帮子更鼓了一点。姑爷好不好,肯定好。他就是昧着良心,也不出半点不是。可他更了解老主子,最是要脸的人,哪怕这里丢了人,其他的地界总要找补回来。这回在贾公子面前丢了脸,还不得迁怒大老爷。只怕,大老爷还得关上几日了。
“算了,去把我和老伴那对簪子找出来,给大太太送去。”沈阁老对贾赦是满意的,不枉他千挑万选。可是想想大儿子那副德行,这事儿想不黄都难。他想了想又道:“去和大太太一声,下有点分寸,旁的我就不管了。”
这是狠下心整治了,沈大山了然,赶紧应了一句,又犹豫道:“老爷总喝粥怕也是不成,您瞧着。”
沈阁老冷哼,想起贾赦让一德居连送一个月的药膳,嘲讽道:“一德居的药膳,我都舍不得天天吃,让那孽障吃,倒是便宜了。去,改天那药膳送来,上下主子都有份。至于那孽障,别饿死就成。”
“还有,把城外那一家子打发了。”沈阁老可不管背后是个什么东西,敢挑唆他儿子,就该知道后果。
“老太爷放心,奴才晓得。”沈大山更是恨毒了这些人,险些让老爷酿成大祸,完全不可饶恕。
沈阁老放心他办事,便也不再多言。
却沈大太太连日忐忑,这会正在佛堂念经。不想老太爷送了两套簪子,她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只让人给女儿送去做嫁妆,便接着数起了佛豆。
连日发生的事儿,除了沈大老爷被妻妾殴打,旁的事儿沈府上下无人不晓。
二房陈氏正扒拉着算盘,听着丫鬟回禀丈夫今儿在书房歇息,又起大房的动静,她也不带停,埋头皮笑肉不笑道:“我那大嫂子傍上荣国公一家,老太爷还不得可劲给大房补贴。早先还偷偷摸摸,这会连遮羞布也扯了。”
“姐可不敢乱。”事关老太爷,芹嬷嬷可不敢乱话。
陈氏嗤笑一声,“得了,好在你家二老爷比大老爷省心,要不然呐”
芹嬷嬷赔笑,“的是呢。大老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被老太爷关了起来。大太太这几日都不敢出门子了,尽关在屋里吃斋念佛。这一比,还是咱们姐省心。”
谁又比谁好,陈氏摇头不语,依旧扒拉着算盘。
二房一道盘算,三房太太吴氏却生了一肚子气。
吴氏出身京城吴家嫡枝,论起来比宫里吴妃一支体面不少。可这风水轮流转,她这个嫡枝也不得弯腰。前几日正回娘家受了一肚子气,正想着找丈夫诉苦,娘家却带来消息,让她动沈家在立储一事儿出力。不她一介妇人,就是膝下三岁的儿女都知晓,嫡长承嗣,这是祖宗规矩。
她是左右不得,正想找老爷再道道,丫鬟却人在周姨娘那儿歇着,请都请不来。好歹是正事,丈夫却连半点面子也不给。人都三老爷虽风流却注重礼法,吴氏却知道,这都是装的。想到这里,她一阵阵心寒。
“太太,您和周姨娘较甚么劲儿。老太爷一向重礼法,任她是谁也翻不出花来。”大丫鬟柳叶忍不住劝道。
吴氏摇头,自打有了儿女,她早就歇了心思。后院如何,又与她何干。可笑,如今竟连相敬如宾也是个笑话,“傻丫头,我有什么好争的。明儿个你让人回去一趟,就我病了。”
对吴氏来,这也是她唯一能搪塞娘家的借口了。
柳叶应是,自去安排不提。
后宅之事莫过于东风压倒西风,不过各自无聊各自鸣。却不见朝堂,亦如是。
转眼就到了立夏,立储一事儿箭在弦上,朝堂上下片刻不曾消停。很快,皇帝就失去了耐心,在端午前夜,连夜召见各大臣。
贾赦微末官自然无从探究,却耐不过有个当着朝廷大员的爹。有些事贾代善并不会和儿子,但皇上没特意封口的,却不妨漏出口风。
所以,贾赦在上衙前,就收到了消息。
谁不知道立嫡以长,奈何从龙之功太诱人,大皇子又年幼。就这么几个因素累加,翰林上下同僚争执不下,动辄大打出。这一次打起来,场面可比之前还要宏大。
贾敬把贾赦扯到一旁,贾赦推开他的,让他稍安勿躁,顺带将高师兄一道提溜出来。三人这才在衙门口找了个地儿站着。
“师弟?”高珽接连被无笙关了几天,甚至还跪了排位。可他就是执拗,哪怕不掺和立储,也想知晓最新消息。
贾赦没和他详,只道:“拳脚不长眼,这热闹不看也罢。”
“可不是,都跟疯了似的。”其中不乏有聪明人,可看热闹的,难道就不怕被误伤。想起前两日被抬回去的老翰林,贾敬心有余悸。
高珽知道师弟好意,却婉言道:“此乃家国大事,我虽式微,却也”罢,他对着贾赦拱,一拎着衣角一拎着扇子又冲了回去。
“这要是出了差错,我可没法和先生交代。”贾赦的耐心有限,何况是政见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用在这最适合不过。可他不能不顾忌先生感受和师兄弟情分。
“别挂心,高兄这人虽然执拗,到底是无笙先生教出来,总不会拿做枪使。”贾敬撑着纸扇遮阳,看着半点没有冒犯的堂弟,羡慕道:“你倒是不畏暑气。”
这话也就安慰别人,贾赦能不知道堂兄的意思,“容我再想想,哪怕没有万全之策,总不能让他连累了先生。”
“你就是爱操心,我瞧高兄这么样是够呛。”贾敬和高珽相处也不是一两日,了解不比贾赦少多少,这事儿很悬。想起来他人忍不住灰心道:“只是这日子真没个趣味,朝堂一有事儿,多事儿的御史台还没闹开,倒是清贵的翰林,起哄比谁都厉害。”相比较同年在各部大展拳脚,他对翰林实在是半点也不看好。
“这事儿暂且不提,”贾赦摇着我扇子,余光扫视周围,这才用着金陵话了今早的事儿。
“这是真的。”贾敬一愣,却也没多少意外。他一收扇子,敲着脑袋,过了好一会才道:“我知晓了,接下来再看看罢。”
贾赦认同点头,提起扇子给满头大汗的堂兄扇风,作为心有灵犀的奖励。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不急不急。
作者有话要: 周末两天打麻将没有自摸过,输了个精光。
然后,七夕下班睡了一整天。(:3)
感谢236030大老爷的地雷,么么哒。
至于对众老爷迟来的七夕祝福,还是算了。明天开始照常更新。
ps:我努力,让开学的老爷们能看到肥肥的一章。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