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次要去见的是书肆背后真正的东家,里头还有一个宗室,也因此贾赦不得不走一趟。当他进了会馆,见到的却不是真正的东家。他想想就了然了,对几位来,书肆不过是他们财产的一部分。而他,也只是个年轻人,何德何能让人几位长辈相见。
在座的几位好歹都是家中嫡子,几位长辈以为这就够给面子,都是有名的纨绔,可见‘面子’分量够够的。
“贾大哥来了,快坐快坐,我们哥几个正和掌柜到你。”坐在主位下首的年轻公子放下筷子笑眯眯道。
贾赦也微微一笑,不着痕迹扫了一圈并没有坐下,只道:“族中有事耽搁,失礼了。”
主位年轻男子抬头挑眉,白皙如玉的指尖抓着青瓷酒杯微微晃动,片刻后起身道:“贾大哥贵人事忙,岂敢。”
“不敢,让侯爷久等是我之过。”贾赦拱又道:“侯爷好兴致,是我等荣幸。”
“这话是臊我,贾大哥快入座,就差你了。”
他拿架子。
呵,贾赦轻笑。
你有亲戚是皇帝了不起,我爷爷还是国公,我爹是侯爷,你爹连三品都够不着边。
他拿架子,今儿个他还真就拿上了。
不过是隔着皇室几辈子远的外姓人,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这位子我是坐不得了,”贾赦顺势拿起杯子道:“这一杯就当赔罪。”他罢举杯一饮而尽又接着道:“实在对不住各位,今日节庆长辈有话,我还得赶着办事。下回我做东,大家喝个尽兴。”
他话一完,众位公子哥脸色都变了,怎么着,姓贾的是瞧不起人啊。
“也罢,长辈的事要紧。”主位的年轻男子露出遗憾的神色,唤大家一起举杯。
“不敢。”贾赦完,在临走前夸了自家掌柜几句,走的非常干脆。
他可不怕师珏挑拨,在座的哪个出身都不算差,能在家中有话语权的却一个都没有。混吃等死的子,带上家族姓氏挤进去比买东西的添头都不如,做个摇旗呐喊的都嫌聒噪,更不用其中几家的关系不稳固。
在京里有很多派系。像贾家以武封爵的一派,金家后族和文臣是一派,江南书香门第算一派,寒门算一派,还有北地联盟的又是一派,以地域文武姻亲一区别,又能圈个圈。看起来前面四个派系势力大,实际上这些关系纵横交错谁也奈何不了谁。
谁也奈何不了谁就意味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贾赦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毫不留情的打脸。想试探他,也要问荣宁两府金陵士族答不答应。
果然,京城里永不过时的纨绔团也没有傻子。形势比人强,即使贾赦这般不客气,他们在他走后也没过半句,依旧喝酒划拳醉生梦死。
这是贾赦过完元宵之后才知道的,现在他得去会会来自姑苏的故人。传信的人是一家客栈,等他走进屋子,声音一下就冷了,“到底怎么回事。”
“表叔,我我是”孟传苧穿着一身男装眼泪要掉不掉,她也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
他进客栈时让下人打听过,住在屋里头的就两个人,见她一身男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怕这丫头是偷偷上京。时下对女子并不算严苛,但是客栈人多眼杂,两个孤身女子总是不太方便。
贾赦想也不想便道:“先别了,你去换一身衣服,有什么等回府再叙。老太太前几日还提起你们,你回京她也是高兴的。”
“我我没带女子的”
听她的支支吾吾,人看起来也不算精神,想是知道厉害了。贾赦无奈的放柔声音道:“我让人去买,先凑合着,回头到了府上再让针线房赶作几身。”
“多谢表叔。”孟传苧垂下眼抓着荷包,几次张口才道:“我是跟着嫂子家里上京的。”
“先不忙着,你稍作歇息,我在外头等你们。”听是赵家贾赦很松了口气,他一个男子也不好和她们待一个屋子,完便出了屋子,回头却不忘让几个下人盯住客栈几个出口。
要是这姑娘再跑一次,老太太知道了都得疯。
好在这一回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在下人带着霓裳坊老板娘进客栈,再到坐上回府的轿子都很安分,这也让他顺了点,胆大包天的姑娘,着实让人提心。
是带稀罕的玩意回府,结果大孙子提早带了个口信,没过半个时辰连人都到了,这可把贾老太太惊坏了。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贾赦很贴心的把空间留给她们,实则是回东院和妻子打个招呼。他带着俩姑娘回府,估计府里都传遍了,再不解释还真有可能睡地板吃冷饭。
“这是有什么好事?”贾赦进屋见妻子被丫鬟围做一团,瞧着挺开心的摸样。
“今儿节庆还不是好事。”沈暳若无其事挥退丫鬟,起身伺候丈夫换上便装。其实她之前还真是吓了一跳,连肚子都动了,半天没缓过来。幸好她提拔了几个府里的家生子,一语道破这才没弄出一尸两命的惨剧。并非她醋性大,实在是被父亲吓怕了,就怕丈夫闷声不响,一来就是个大的。
幸好幸好是虚惊一场。
“你安生坐着,我自个来。对了,和你个事儿。”贾赦接过衣裳放在炕上,双解着扣子道:“孟家今儿来人了,按着辈分她得唤你一声婶子。前几年孟家接连一直在姑苏守孝,不大走动你也不清楚。算算日子春闱在即,至多不过月余表舅他们就能抵京。老太太往常总惦记着,将来少不得要多走动走动。”
沈暳连连点头,接着一顿问道:“那侄女怎的?”
“这我倒不曾过问,不过老太太应当会留她住一阵子。毕竟这会他们还未上京,孟府那么个大个宅子就一个姑娘家也不像样。”贾赦抖抖袖子呼了口气,回府还不曾喝口热的,真是,“人呢,上茶。”
“来人,快上茶。”沈暳心虚的跟着喊了一句。
“侄女上京也没带什么行礼,老太太总有看顾不到,你多费心帮着周全周全。”贾赦看着妻子,莫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哪里话,都是亲戚应该的。”沈暳镇定的接受丈夫扫视,很大方的开私房安排表侄女的见面礼,回头还不忘问他的意见。
贾赦哪知道姑娘喜欢什么,他窝在炕上吃着橘子看着话本。橘子有人剥,若是他乐意,连书本都有人翻。炕上暖烘烘的,惬意的让他直打盹。夕食还早,看着妻子费力的模样,他闲闲的捣乱,直到真困了才支着头出主意道:“别那么费劲了,老太太喜欢什么,你就备上什么,老太太见了铁定欢喜。”
“去,怎么那么讨厌呢你。”沈暳娇嗔有些哭笑不得,仔细琢磨其实还真是的。道理是这样,话却不能这么讲。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舍不得责怪丈夫,对她这个做孙媳的外姓人肯定得犯嘀咕,到时候她多难做人。甭管东西价值几何,面上心意肯定得做足。
反正有妻子顶着,没他啥事瞎大实话的贾赦睡得天昏地暗。
天擦黑外头传来鞭炮声他才醒来,迷糊着睁开眼睛我,这是要开始吃团圆饭了。
“天不亮起来又跑了一整日,倒是累坏了,等席面撤了你就早点歇着。”丈夫的倦容让沈暳很是心疼。
“倒没想睡了这么久,夜里怕是要走困。”贾赦由着妻子帮他洗好斗篷,接过茶杯仰头胡乱涮了几口,“好了,就这么着,也没谁仔细瞧,别让长辈等急了。”
沈暳瞪了丈夫一眼,重重的拍拍丈夫肩膀不存在的灰尘。
这人,都是为了谁呢,好心让他多睡一会儿,这会全都归她了,敢情好赖全都是自己。她是看明白了,夫君这人乍一看哪哪都好,时间一长,有时候还真是哭笑不得。
夫妇两携出屋,到荣禧堂下轿步行。
院外石幢里的烛光照亮飞絮,院里灯火通明人影浮动。贾赦看着积雪一叹,扶着妻子往后头走去,之后再分开自去。
今年的元宵和往年一样又不同,贾代律里还抱着一个丝字辈的。
贾家辈分从贾源的水字辈到代文王草丝言京城这边最的是丝字辈,金陵那边那边头一个言字辈才成亲,儿生孙,孙生子,可见家族人丁有多兴旺。
贾源高兴哪,二儿子抱着不到周岁的重孙出来讨好他,这么不靠谱他也没黑脸,还上抱了一会。
其他几房在下面暗自打眼色,贾代善撇撇嘴,抚着胡须不屑兄弟嘴脸。他再瞧身旁的老大,打就这毛病,不高兴就抖腿,心里莫名就舒坦了。
贾赦倒不管他们怎么讨好老爷子,无聊的坐在一旁掐指算,这一算可是吓了一跳,按辈分玄孙都有了。
爷爷当个什么劲儿,直接当祖宗岂不美滋滋。
心里正想着,一个七八岁的孙子就带着其他孙子走了过来,也不什么,直接往地上一跪齐声喊。
“爷爷爷爷,恭喜发财,身体康泰。”
“爷爷,芽儿愿爷爷步步高升大鹏展翅。”在贾芽的心里,大鹏展翅是个好词儿。
你们当自己是葫芦娃吗?
贾赦边掏银子边赶人,一群葫芦实在闹人,还能不能好好过节!
作者有话要: 没错,我是睡到半夜起来码的,昨天太累了。
作者专栏少了一个收藏,你们就是这么爱我的吗?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