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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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孩子出生,要谁最高兴,绝对非二老莫属。

    老太太自是不必,每日定要往东院两个来回。

    老爷子也想跟着去,可惜要避讳孙媳,最多在老太太后头听一听。

    比起府里的长辈,贾赦这个亲爹对孩子反倒有些微妙。

    大概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当爹,每每面对孩子都有种不上来的蛋疼。

    沈暳和老太太倒不奇怪,只当他是初为人父。

    唯独贾赦自己明白,他是个丁克族,自己的崩塌了一角。

    崩塌的来源是一个像猴子一样的儿砸。

    他还不敢让人看出来,只能寄期望以后对相处相处,万一就治好了呢。

    很快,洗三日到了。

    “瑚琏之器,就贾瑚这个名字如何。”贾源揪着几根胡须苦恼。他书读得少,唯独认得几个还是已逝大哥经常念叨过的。

    宁府嫡长子名贾琛,荣府这边名贾瑚,两个字都是好字,配上贾姓再好也是白瞎。

    这话贾赦反正不敢当老爷子面直,别人更想不到这一茬。

    好坏都是老爷子的心意,他高兴就好。

    送走贺喜的众人,已下定的王子胜颠颠儿的跟着贾赦,“听孩子名还没取,要不我就吃点亏做他干爹。”

    “晚了,柳谧早就预定了。”

    “不要这样嘛,我去信和柳谧商量商量。”

    “那你和他商量。孩子的乳名老太太已经想好了。”贾赦走进花厅见贾敬还未回府,“敬哥?”

    贾敬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放下茶盏眼珠子乱转,随即若无其事道:“胜哥儿还没回去呐。”

    “敬哥有事,那我出去转转再来。”王子胜哈哈大笑,脚就是一步也不肯挪动,气得贾敬牙痒痒。

    “算了,我就是想问问,大侄子怎么恁结实。我家那个都几月了,腿还不比侄儿臂粗,哭起来跟冻猫子似地,忒叫人糟心。”

    反正也是从一起长大的,王子胜都快成亲了倒是少了避讳。

    贾赦瞪了他一眼才回答起堂哥的问题。他虽然没养过孩子,但也听过许多念叨。孩子刚出生喝什么最好,那一定是初乳,这也是他对妻子的一再坚持。索性妻子也听话,由着奶娘和她轮流喂。

    “府里的大夫和女医分你一个,连同嫂子侄子和奶娘一道瞧了,该调养的调养,该换的换。”他着又道:“等调养的差不多你还得还回来,可不能白给。”

    “那哪能啊。”贾敬眼珠子一转,吃下去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培养大夫有多难他可是一清二楚,一下子得俩,就是供着也得把人留在府里。

    贾赦可不信他这话,要是这点段没有,自己也不敢往外借。不过还是得提醒一句,“大夫也不是万能,你后边可不清净,敬哥还是要心里有数才好。”

    “你这话”贾敬很不高兴,一个回神过来,他拧眉道:“不是,真有你那么玄乎。”他看自家妾都挺乖的,反倒是妻子,得理不饶人天天瞎折腾。

    “是嫡子重要还是妾重要。”王子胜无趣地反转折扇,“这女人呐,看不到的地方才是真他娘的狠。看女人吃大亏啊敬哥。”

    话了那么多,贾敬不是没听进去。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堂弟才不肯纳妾,那他也没见别人家养一屋子妾就真的断子绝孙。

    他得好好思量思量,总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吧。

    送走贾敬,王子胜撇撇嘴,摇着扇子贱贱的笑,“敬哥不信。”

    “那你信不信。”贾赦敲他,都是男人装什么大瓣蒜。

    “嘿嘿,我还真信了。你知道我们家,老太太都,要不是太太够硬气,我们兄妹四个未必能长全。”

    “知道就好,我是不愿多生事端。后院嫡子一多,到时候你要多少个妾都行,就连你妻子都懒得多。”贾赦怕他年轻气盛吃亏。

    王子胜点点头,本来轻视的心也收了起来,“那敬哥都有大夫,到时候我也要一个。”

    “滚滚滚。”贾赦端茶送客。都快忘了这子的性子,尽知道顺杆爬。

    “老哥哥可记下了。”

    “少爷,老太爷让您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

    梨香院管事捧着册子进进出出,每人身后跟着几个子。

    贾赦一路走来不断有人向他行礼,这些人很面生,他完全叫不出名字。

    “你来了,坐。”贾源坐在廊下指了凳子,“我想着,你孩子也有了,有些东西早晚都得给,趁着我还精神,先让你过过目。”

    这话太不详了。

    贾赦想起外祖母,那一次也是这样。他才把东西悉数封存,转头没几天老人就走了。

    “别多想。眼下日头正好,你又最喜欢这些书啊本的,我让人拿出来翻晒翻晒,过后搬到你院子反倒省下许多功夫。”贾源了几句停下来,在等孙子回答的空档拿起紫砂壶喝了几口接着道:“至于产业这些,你老子是个笨的,到他里不闹饥荒还成,盈利是别想了。日后等你孩子一多,指着你老子留给你的,只怕饭也吃不上。你和孙媳好好经营,就当是帮补府里。”

    “好,孙儿会好好打理的。”贾赦弯着眉眼没有拒绝,还笑着道:“我还以为您都给了我,没想还藏着。还有没有,一并都给了,孙儿以后就万事不愁了。”

    “混子,你以为老头子我有多富,都给你了哪里还有。拿了这些东西还想清闲?你以为便宜那么好占,美得你。”贾源嫌弃的拍拍孙子,“走走走,看到你就碍事,一点也没有孙孙可爱。”

    “真没有了?那孙儿就先告辞了。”

    “臭子,想把我老底掏空,幸好。”

    ‘国公爷至多不过个把月,用好药养着兴许还能再’

    ‘少爷恕罪,属下无能。’

    这些话就像一把刀悬在头上,什么时候掉下来,谁也不知道。

    贾赦听到背后嘀咕抿嘴一笑,直到走出院子才拉下脸来。

    参汤的味道,就连话都要耗费精力。

    他还能做为老爷子做点什么?

    日子一天天熬油似地过,武状元成绩刚下来,三五日秋闱进入尾声。

    翰林院最近很忙。

    京城举子的卷子全由翰林国子监官员裁定。

    贾赦和几位同僚被抓了壮丁,每日不得回家,只在一方封闭的院子阅卷。

    他和几个同僚资历浅,作为副要做的工作更加繁重。错字和避讳,卷面的简洁字体都在查阅范围。试想十年寒窗,他不能留情,却为举子的粗心大意惋惜。等到他和同僚阅卷熬成黑眼圈,惋惜已经完全不存在。耐心一点点被消磨,即便这样他们这群副还是慎重以待,至少要保证相对公平。

    五百多份的卷子,五人初阅选出两百份花了五六日,剩下的交给阅卷官,他们才算完成任务可以回家。

    忙完大体事宜,贾赦犹豫要不要留在这里。毕竟今年贾家族人秋闱不在少数,他从糊名的试卷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贾兄,快走,再弯就出不去了。”

    “来了。”

    贾赦应了一声,多看无益,还是等成绩揭晓。

    “少爷出来了,快快,快回府。”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贾赦看见老管家脸色一变,不等他回答便翻身上马,从马夫里接过鞭子疾驰。

    “少爷回来了。”门子大喊中门大开。

    贾赦不停歇的骑着马狂奔到巷子里,一路往梨香院最近的门赶去,直接破门而入才下马匆匆往左边跑。

    院子里守了很多人,还未坐满四十五天月子沈暳一脸凝重的守在屋外,显然是在等谁。

    “祖父?”

    不会的,贾赦站在妻子面前,不敢走进去,也不敢问出声。

    “夫君别急,御医还在里头。”沈暳想要安慰丈夫几句,回头见丈夫已经进了屋子,她立马跟了上去。

    屋里静悄悄的,御医在贾源身上施针,老太太守在床榻一侧。

    贾赦悄声上前握着老太太的用眼神询问。

    老太太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晕了一会儿,也不知如何。”

    屋里众人等了一刻钟有余,贾源悠悠转醒,“我这是不心又睡了过去,这么多人在这作甚。”

    “国公爷可不敢再劳神。”黄御医收起针拱拱,“岁数大了得静养。”

    贾赦领着御医走出外间,伸请道:“黄老,请借一步话。”

    黄御医叹了口气跟着出了屋子,面对贾赦也没多为难,只斟酌道:“国公爷已是油尽灯枯之象,想做什么就随着老太爷吧,为今之计只能用参汤吊着,多一日算一日,都是挣的。生老病死,贾大人看开点。恕黄某实在无能。”

    “黄老不必如此。”贾赦勉强笑笑,不死心又问了一句,得到黄老的回答,他亦不再多言,让人拿了上等封亲自送出府门。

    回过神来,他一步深一步浅的走进梨香院,墙角的松树依旧青翠挺拔。他站在门边上看的失了神,一片金黄的杏叶从隔壁飘过来,落在最绿的枝干上。

    “赦儿,老太爷怎么样了。”匆匆赶回来的贾代善上气不接下气问道。

    贾赦深吸了口气,“黄老刚走,好歹用参汤吊着,多挣一日是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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