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要开蒙,傻儿子兴奋到大半夜。

    翻开五帝本纪,贾赦给儿子讲故事，还没完尧舜禅让,他就呼呼大睡了，真是傻玩傻吃的年纪。

    “孩子睡下了。”沈暳趿着睡鞋悄声摸进耳房，倚在门框上温柔的看着大两个男人。

    贾赦嘘了一声指着门外，起身给儿子留了一盏灯这才往右边厅走去,“你先睡,我去书房。”

    “有什么事不能白天忙，瞧你忙的,这都瘦了。”

    沈暳给丈夫斟了一杯温水,“儿子听要念书就没有和你闹腾。”

    “答应孩子的礼物，这不是没打磨好么。”贾赦无奈笑着，“他倒是闹腾,被我哄了过去，暂时应该能熬一些日子。”

    沈暳披起外衣努努嘴,“你去吧,我让下人给你做点宵夜，正好孩子的里衣也还没做好，我再补上几针。”

    “夜里就不要动针线活了。”

    贾赦揽着妻子劝道：“你若惦记我睡不着，那就陪我去书房，不用娘子干别的，在一旁给为夫红袖添香就成。”

    “去你的。”

    老不正经。

    沈暳绽开笑颜，推着丈夫往书房走,等她看到丈夫点了好几盏灯还稀罕道：“打磨个木头还如此费劲。”

    “咱们的儿子了，爹爹上衙门有官服，他上学堂也要有‘进学服’，儿子就是幺蛾子，你这子像了谁。”贾赦学着儿子的调子，想起他振振有词还颇觉好笑，臭美就臭美吧，话都讲不利索，偏偏还能扯出一大堆理由支使亲爹。

    沈暳这下真不知道什么了，对唯一的孩子她也疼的如珠如宝，亲做点衣裳物件是有的，却也没有像丈夫这样耐心亲力亲为，“别人是孝子，你是孝顺儿子，一个孩子就忙的晕头转向，等再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怎么办。”

    “怎么，暳儿又想要孩子了。”

    贾赦铺开画纸，从抽屉里拿出一捆画笔挑拣，“孩子这种事情看缘分，不急，等瑚儿大一些懂事了，能带弟弟妹妹再生也不迟。”他对多子多孙无感，“咱们看质不看量，顺其自然。”

    “多子多福有什么不好，也罢，看你这忙乎劲儿，再生一个你就是三头六臂也不够。”

    沈暳没提离京时老太太的嘱咐，万一再勾起丈夫的愧疚就不好了，虽然老太太待她好，可到底还是在外头要自在一些。

    “哼哼，想得美，要都是儿子，要么用剩下的，要么让瑚儿自己来。除非是女儿，贴心棉袄，我还能宠着点。瑚儿现在再想要好日子是别想了，他老子我熬了这么多年，儿子也且熬着吧。”贾赦几笔勾勒出衣裳样子，再添上几根素雅竹子，搁下笔又抽出一张纸道：“对了，他的厮和书童选出来没有。”

    沈暳研着墨拿灯凑近看了几眼，挑眉道：“厮让儿子自个选了，书童倒没找着岁数合适的，我正寻思要不要往外头找。”

    “不用费事，就文砚和厨下曾婆子的孙子，俩子长得都结实，都挺好的。”

    贾赦皱着眉指着画上问道：“衙门今儿有农户来记册死牛，我让人收了牛皮，明儿找个硝制皮毛的匠人，给孩子做个装书的袋子，正好和衣裳配套。不许让人帮他拿书本，也不许书童代他受过。”

    儿子念书的事沈暳一向不插嘴，只点点头表示配合，她拿起画稿仔细看，指着阴影部分道：“皮子没有那么硬，我怕撑不起来，而且书册重，要是塌了可怎么好，倒是倒是我出门能戴这样皮包。”

    老婆大人你太时髦了。

    贾赦哑然失笑：“那是给儿子的，反正要做，我也给你画一个，到时候你也能带着出门。过几日家里也该来信了，到时候给老太太岳母也送几个。”

    他到底还是看了女人爱美之心。

    沈暳看着双肩书包想了想，比比划划的自己上画了一个，一会儿摇摇头：“不好，我要拿在上的。”

    看她删删减减画着四时花卉的花样子，贾赦无奈了，回忆着把单肩提的基础款式画了出来，又用水墨加了几笔，这下连冬日用的皮草包包也齐活了。

    “娘子，该做正事了，这些你自个白日里慢慢想。”

    “哦，哦。”

    沈暳依依不舍放下图纸，显然还是惦记。

    儿子十万个为什么，贾赦感觉自己念书还是太少，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题根本答不上来，再问下去知识不够用，做老子的面子往哪搁。

    加班，必须加班。

    他拿起木贼草打磨木剑，一边提醒妻子。

    “你你对儿子这么上心，万一儿子不爱进学，又或是儿子资质不如你，那可如何是好。”

    沈暳心不在焉的念着文解字。

    这个问题让贾赦想了很久。

    沈暳以为丈夫没听到，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今儿个孩子回来问我，念书好不好玩，我我觉的念书好玩，但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好玩。他又问，念书是不是得一直坐在那儿，我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还得接着念，念不好先生也会打他板，会痛痛。”

    “你这么吓唬他，他还乐的跟猴子似的，回来还见人就他要进学。我不信，你定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然哪有孩子喜欢念书的。我看他可是高兴的不得了，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当年大哥念书还得祖父唱|红脸太太扮白脸哄着，沈暳一脸不信看着他。

    “别急，听为夫慢慢和你。”

    贾赦想起孩子纠结的面孔忍不住笑开，“我又，不念书就听不懂爹爹的话，久而久之和他就无话可了。他就问那他要念多少书，我告诉他，等他念到开始喜欢书就可以了。”

    该儿子犯蠢，还是丈夫太精明。

    要知道现在儿子一言一行都喜欢跟着丈夫学，就连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偶尔都会吃丈夫的醋。

    曾经或许沈暳有过担心，毕竟丈夫于科举一道走的太高，若是儿子太差丈夫会惹不喜。从现在开始，真的不用担心了。

    “孩子有你为他打算，我这个做母亲的都得一句孩子命好。”

    怎么能不为孩子打算将来。

    他想为孩子遮风挡雨，让孩子永远天真单纯，不过这不现实，他也不能保证能永远看顾孩子。既然如此，他只能把孩子教好，让他坚强不畏惧的去面对，哪怕错了输了都不要紧。

    只要他在的一天，永远是孩子的后盾。

    “暳儿也命好，有我这样的丈夫。”他知道妻子一直不安，故而才有今日的谈话。

    贾赦打着哈哈，上还沾着草汁就上给妻子光滑的脸蛋来了一下，他必须感谢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宝贝儿子。

    本来还纠结吃儿子的醋还是吃丈夫的醋，现在啥感觉都没有了，大两个男人全是债。

    沈暳狠狠的朝丈夫腰身拧去，幼稚。

    “暳儿还没给为夫红袖添香，这是要去哪儿。”贾赦贱兮兮的喊了一句，得到妻子白眼外带‘你等着’的狠话。

    夫妻两人为了孩子忙到深夜。

    第二日睁开眼，看到孩子单纯的笑脸，什么疲惫通通消失不见。

    然后继续为熊孩子继续操心。

    后衙是三进院，贾瑚的书房就在前衙与后衙之间的坐南朝北的厢房。

    他看着孩子扭扭捏捏搅着碗里的鸡蛋羹不好好吃饭，显然对进学的事情不安，“爹爹快吃饱了。”

    “等我，我也和爹爹一起。”贾瑚举起木勺大喊，“等我。”

    “平日怎么和你的？”

    “爹爹等我。”贾瑚声音一低，乖乖低下头吃饭。

    沈暳与丈夫对视一眼，低头继续吃饭，半点不搀和。

    儿子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该长点记性。

    好容易等孩子用过早饭，贾赦才把木剑拿出来给他看一眼，随后无情的让妻子收起来。

    贾瑚送走爹爹不禁唉声叹气，“元宝，我不想进学了。”

    元宝是厨下曾婆子的孙子，生的圆头大耳，体格非常结实。

    他一脸纠结的抓着包子，“少爷不想要宝剑啦。”

    “走吧，待会儿先生该来了，你快吃，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贾瑚看着伙伴又是一阵忧郁，李先生真的好凶，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板子。

    贾赦见过李子龄后和妻子躲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孩子都挺乖，也就跟着放了心，“我得去衙门了，你没事也回吧，不是还要找工匠做包包。”

    “那我回了，你也去忙罢。”

    沈暳完，带着几个丫鬟瞬间消失。

    儿子没有包包重要。

    贾赦失笑，走进衙门开始一天的工作。

    今日衙门的气氛有点怪，贺清流从大门进来就发觉了不对劲。

    “卑职给贺同知请安。”

    “李，先生。”

    怎怎么回事。

    不是为公子延请西席，这身官服又是为了分权吗。

    “怎么都站在外面。”

    贾赦提醒两人，“进来话。”

    虽然对分权一事早有准备，可贺清流没想到知府竟然找了这个人。

    他是尊敬李年为人没错，但这并不能让他心甘情愿放权。

    “这位是李先生，本官破格收用州判守一年，贺同知应当也知晓，日后你们便为我的左右，希望你们能好好共事。”

    李年矜持的拱，算是行了礼。

    贺清流此人他也听过，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既然都熟悉了，那就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　　守：试用期

    真：正是录用

    所以古代官员也是有试用期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