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姑娘,面容轮廓一如当年的妻子,岁月匆匆,原来已有十几载，只是妻子当年可没有这位伶俐。贾赦想着笑了笑，“既然来了便好好住下，正好和丽华做个伴。”他完让人把见面礼拿上来，一番日常问候回了外书房。

    姑侄二人依旧闲话,只看贾赦的态度，沈汀便有些不安,常在家中听祖父母提起姑父都是如何威严,如今一见更加害怕几分。

    端看姑姑不往心里去的摸样,她便有些发愁。

    “怎么,可是累了。”

    沈暳疼爱侄女，自然注意到脸色不好,便着急道：“倒是我的不是,你一路舟车劳顿,快先去歇着,晚些时候再来一道用夕食。”

    “汀儿失礼，姑母莫见怪，待我先行洗漱再来给各位长辈请安。”

    “去罢去罢。”

    沈暳拨了两个丫鬟给侄女，这才在侄女退下后和身边的嬷嬷起来,“让厨下多备些丽华和汀儿爱吃的菜，别叫丽华觉得咱们厚此薄彼。”

    “是，只是”

    沈婆子欲言又止,她虽不是沈家家生子，却也在主子身边伺候了好些年，但凡京城交际圈的姑娘见了不知几凡，这姑娘可不像个省油的灯。

    “有话便是，支支吾吾作甚。”

    沈暳点点她，身边亲厚的丫鬟婆子就那么几个，还有什么不能的。

    “虽老奴后来才在主子身边伺候，府里老太太和大太太也曾打过交代，表姑娘瞧着倒要更鲜亮些。”

    作为一个下人哪里敢实话，就这么两句话还是僭越了。

    “你这么一，我倒庆幸没早早给瑚儿定下。”

    沈暳亲厚的拍拍老嬷嬷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到底也没发作，只笑道：“你做得好，得看赏。人哪有四处兼顾，还得你们时常提醒，我才不至于昏了头。她还，再看看罢，自家里出来的，反倒也不碍甚。”

    主子都这么了，沈嬷嬷可不敢再张口讨人嫌，面甜心苦受了赏，却也知晓，从今往后算是和太太离了心。

    至于表姑娘那里，就怕外头鲜亮，里头却

    罢了罢了，总归老爷不是个糊涂人，一个姑娘蒙蔽太太可未必能在府里玩出什么花样来。

    花样。

    沈汀挑着各处送来的物件，一一让丫鬟厚赏了跑腿下人，转头却道：“嬷嬷瞧着姑母在府里是何处境。”

    这话很是大不敬，回话的老嬷嬷却并未觉得不妥，只木着脸道：“前些日子姑太太独掌国公府，如今瞧着未必，今儿您也见过老太太，只怕”

    “我那姑姑，到底命好。”

    沈汀把玩着从荣禧堂送来的水仙，这时节可不多见，果然京城比老家好，吃穿用度都把家里比了下。总算回来了，若是可以，她再也不想回金陵了。

    “女子命好便比花容月貌更强些，何况姑太太独育三子，就是在偌大的京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有福气。”

    老嬷嬷实话实，女子再强有何用，她家姑娘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心眼多了些。心眼多并不算坏事儿，只在聪明人眼里，到底要吃亏。她可是瞧见了，出嫁前姑太太也不比她人强多少，姑老爷可不是任人拿捏之人，可偏偏就独守一人。在后宫伺候多年，这些可不是能光靠段算计得来的福气，有些福分没法，这就是命。

    “是啊，数一数二的福气，那嬷嬷你，到底听太太的，还是听祖母的。”

    沈汀低笑，久久未等来回话也不生气。表哥家不过清贵，哪里又比得上偌大的国公府富贵，可今日一瞧，府里做主的可不是姑姑，恐怕还要再做打算，“罢了，不难为你们，亲姑姑还能亏待我这个侄女不成。快把各色土仪备上一备，我久不在京城，万不能马虎让人瞧了去。”

    丫鬟婆子应声自去，她却陷入沉思。

    姑母真是有福气，若自己也想有这福气该如何。

    “如何。”

    贾代善进屋第一句便问正在篆刻的儿子，“这又做的甚，可别把弄伤喽。”

    贾赦放下玉石，净过给老头子斟茶，却没着急起外头的事情，“瑚儿和珠儿的年纪，是不是该相看相看了。”

    “啊，是啊。”

    这些事贾代善从来不管，如今儿子提起来，他才反应过来，却没法儿回答。

    没想过啊，孙子的婚事不该由他们父母自行决定，怎么反倒问到自己这个做祖父的头上。

    “是珠儿，待今年春榜之后想进工部。”

    儿子这么一，贾代善更懵了，“想去就去罢，等他中了进士，不是庶吉士也要进翰林，想这些不是早了点。”

    老头子你脸上的表情可以收一收，你儿子真不是媒婆。

    贾赦无奈道：“亲事可以往后推一推，这件事推不了。珠儿那子想跟敬哥学，在咱们家想做甚都能挑一挑，就这个，他不能挑。”

    “等会儿。”

    贾代善臂往前一摆，“怎么地，我怎么越听越糊涂，那子可不是学这个的料，怎么好端端的想进工部。”

    “要不我把三子从城外拎回来，您自个去问。”

    他就知道，只要和二儿子有关，老头子必定问也不问的偏心，反正全是自己这个做老子又做儿子的错，他们爷俩全对。

    “喔。怎么还和琏儿扯上关系了，我还没问你，孩子好好的，你打发他去城外清修，不像话。”

    倒不是贾代善偏心谁，凭良心府里几个孩子他都疼，但疼爱也不一样。

    珠儿是二房的大孙子，他老子不行，日后只能他顶门户，自然不能太过娇惯。瑚儿是长孙，以后要继承爵位，再疼爱也不能过度溺爱。三子淘气是淘气，可他又不用顶门户，平日又怪贴心的，自然不用多加约束，不宠他宠谁。

    他觉得儿子实在太严了，三子有什么错嘛，有错在家好好就是，偏偏年节还没过完就把人撵出去，他想见见孙子还见不得，“不是我，他才多大，你就那么管他，回头他该难受了。”

    讲道理一点好不好啊老头子，你三孙子可能耐了，都要上天了知道不。

    贾赦简直没脸，啥，那子算计自己亲堂兄，这是人干的事吗，“珠儿去工部就是他撺掇的，人不大，主意倒不，您该不该罚。”

    “这样。”

    贾代善狐疑的看了儿子一眼，确认过严肃的眼神后倒有点尴尬，打哈哈道：“不至于，要不是珠儿自个想去，琏儿哪里的动。”

    “老太爷。”

    “罚就罚呗，那得多久唉，外头哪有府里好，可别在外头再给养瘦喽。”

    儿子脸色越来越严肃，贾代善声音越来越低，“行吧行吧，你是他老子，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这回他是过了点儿，我就不管了。”

    “老太爷。”

    贾赦深吸口气，他就呢，儿子哪里来的底气，老头子疼其他几个孩子可没这样是非不分。你不管我可得管，看来半年时间还是太短可，“还是相看的事儿罢，王家有意和二房联姻，是子胜的长女，您看还有瑚儿，董爵爷前几日也递过帖子。”

    “王家你让我想想。”

    起正事，贾代善脑子转的飞快。

    王贾两家本是世交，王家大公子还是儿子发，二儿媳又是王家人，按理来也算亲上加亲，但是

    父子二人眼神一对同时摇头。

    “你先。”

    “老太爷您先。”

    “王家和咱们家已不需要联姻，对珠儿也无甚帮扶。”

    婚姻不仅结两姓之好，门当户对重要，利益更重要，贾家和王家联姻，委实浪费资源。

    若贾代善更多考虑的是利益，贾赦摇头却是因为表兄妹的血缘关系太近。

    反正不管从哪一点出发，父子二人已达成共识。

    “那沈家姑娘，你不考虑考虑。”

    虽大儿子对二房不差，若珠儿有这层关系，那也不是不能想。

    “老太爷笑了，儿子都不预备让瑚儿和沈家联姻，又怎会让珠儿和沈家联姻。”

    “沈晞也算个聪明人，珠儿真娶了沈家姑娘，也算一门好婚事。”

    “别咱们再相看相看，何必执着于沈家。”

    “也是，那咱们就再相看相看。”

    贾代善未必喜欢沈家，提起沈家还是为了大房和二房的关心，没有这层私心，他才不乐意提，好在儿子也不愿意，那便也就此作罢。

    起来奇葩，原本儿女婚事该是女人相看，可偏偏贾府的女主人太一言难尽，除了已逝的老太太，全都是

    书房里近身的下人都知道，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往外传，他们做奴才的也要脸面。

    婚事虽然不急，但贾府相看媳妇的风声却是传了出去。

    这一传，贾赦就面对了一个不能拒绝的人。

    “怎么。”

    “有事儿给外甥传个话便是，怎么让您亲自上门。”

    实话，贾母对自己不怎么样，眼前的舅舅对自己那真是没话。

    做人不能没了良心，就因为这，贾赦也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别给我整虚的。”

    史照虚啊，想他一届莽夫，对上能文善武的外甥能不虚，就连副将一口乡音都潜移默化了。

    作者有话要：　　哼哼，我最近要努力码字了，你们快把营养液交出来。

    感谢燕子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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