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过后，明显感觉白天长了很多，太阳的温度也让人觉得有些暖意。王然和铁蛋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马常胜，在空阔的校场上散着步，不时的有经过的士兵向他们施礼：马什长，王伍长。

    王然含笑，向过往士兵挥点头示意着。

    “我然子，咱能不能歇会，这都转了几圈了？”

    “急啥，郎中了，你点多活动，再走两圈。”

    “郎中才没呢，是二哥自己的，”铁蛋也抱怨道：“就是咱不歇，也让那些新兵歇一歇，都一上午了，腿都跑细了。”

    “这哪是陪我啊，分明是跑这来过官瘾来了。”马常胜一屁股坐到地上，耍起赖来。

    “谁的？”

    “这他娘的来来回回打招呼的，全是咱队里的人。”马常胜翻了个白眼，指着那些过往的士兵道。

    “可不，二哥，要去别的营伍，谁还搭理你。”铁蛋这个狗腿子也趁溜缝。

    “铁蛋你哥白疼你了。”王然摇头转身，喊来那几个新兵，让他们都先回营去，新兵们如蒙大赦般，一溜烟便没影了。

    “嗨”马常胜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马哥你愁啥，我都当上伍长了，你离升迁的日子也不远了。”

    “那天活着回来的就咱三，为啥只有你升官了，我看还是你把金钗还给郡守李大人的事，他在帮你找补。”铁蛋若有所思道。

    “哎呦，最近饭吃的少了，这聪明劲又占领高地了。”王然话虽然的轻松，不过此刻他的心中，却闪现出李隽当时那阴狠狠地表情。

    王然暗道：这特么的李隽就是个大醋坛子，谁跟他的女人沾边，保管没好下场，连自己女人都杀主，最好离远点。

    一队兵士来到校场，王彪也在其中。马常胜顿时双眼激动，急忙起身站的笔直。王彪看到三人，急忙唤到身前回话。他先是关心地询问了一下马常胜的伤势，知道已经无碍了，继续道：“从今日起全军粮草恢复供给，大军三日后兵发平阳。”

    铁蛋一听粮这个字，双眼迸发出了幽幽地绿光，最近的日子过的真是太苦了，好久没吃过一顿干的了。可王然这心里却打起鼓来，全军，这王彪的全军是不是也包括我们？随即斜眼看向马常胜，他也是满脸难色问道：“舅父大人，我等？”

    “前方战事吃紧，朝廷有令，李大人亲率昌黎全部郡兵赶赴平阳听调。你等回去收拾一下。”王彪将全部这两个字的很重，语气中夹杂着不容置疑。随后他将王然和铁蛋遣走，单独留下马常胜继续叮嘱着什么。

    王然一搂铁蛋肩头声道：“就咱俩这炮灰样，去了平阳，那还不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如我们去找师傅？”

    王然一想到高湛那厮的迂腐劲，便咂嘴。去了一定是臭骂一顿。然后再反复地唠叨，什么为国出力啊，什么义啊什么忠的。

    营房里众人得知进军平阳的消息，顿时像是开了锅一样，有的慷慨激昂、有的跃跃欲试、有的愁眉满面、还有声抽泣的。王然将自己床铺下的石砖翻开，取出了压在下边的一个布包，这可是他和铁蛋全部的家当了，大概能有四百多文。王然抖了抖布包上的土，将它心翼翼的收在了怀中。

    “二哥那是啥啊？”铁蛋一脸傻笑地凑了过来，王然使劲推开了他的脑袋，刚一起身就看见金五坐在床铺上发呆。

    “五叔？”王然轻声叫道。

    “二啊，若是你能回来，定要将我这把老骨头想法儿带回来，埋到东子他们的坟边，让我爷几个也好搭个伴。”金五的话音不大，但是迅速感染了营房中的气氛，所有人都不话了，各怀心事的想着什么。

    “不如我们逃。”不知道是谁声提议。

    “那是要砍头的，现在几个门都有重兵把守。”马常胜推门进来，一句话再次让营房归为沉静，压抑的让人喘不出气。

    好不容易挨到吃饭的时辰，居然是米饭和肉汤，虽然汤里看不到一丁点肉渣，不过那香气还是让人闻着直流口水。可是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胃口，马常胜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饭，又在饭上淋了两大勺肉汤，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很快吃得干净。他起身还要添饭不过看到众人个个愁眉不展，他高声道：“吃啊，为啥不吃，这年头你就是不当兵，也点饿死，当兵还有口饭吃，你们难不成想做个饿死鬼上路吗？”

    铁蛋端来饭，递给正在门槛上发呆的王然，声道：“不如去求求郡主？”

    王然暗道：从冬围回来后，再也没跟这臭娘们见过面，不过此时去求求她，或许能给自己一条活路？

    “怎么出去？”

    “狗洞。”铁蛋做了个禁声的势。

    二人悄悄溜出了营房，来到一侧隐秘的土墙下，扒开了一堆杂物，墙根露出了一个狗洞，这是以前偷偷跑出去玩的时候发现的，后来王彪准他二人自由出入后，就在没用过。王然正要钻，却被铁蛋拽住。他回头一看，好嘛，人还真齐，自己这两个伍的人，除了金五和马常胜，全在，一个个蹲在身后嘿嘿地傻笑呢。

    “伍长，带上我们？”

    “声点，我和张铁是出去办事，不过你们要是真想出去寻个活路的话，那我也当没看见。”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大街上，到处是抓丁兵士。王然带着铁蛋绕进巷，几经辗转来到郡守府。如今郡守府的大门前，多了许多站岗的士兵，想是李隽平时作恶多了，在哪里都缺少安全感。王然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站岗的士兵施礼道：“劳烦通禀，射声营伍长王然有要事参见郡主。”

    周围一阵窃笑，一个队率走上前来，笑道：“一个伍长？可有邀请？可有传召？”

    “没有。”

    “郡主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队率顿时把脸一沉，一把将王然推倒，周围哄笑一片。

    “别你个屁大的伍长，就是换个将军校尉来，没有传召也不得入内。”

    “我们曾经救过郡主大人，等见到了郡主大人，定要她治你的罪。”铁蛋跑过来扶起王然喊道。

    “那就等你见到郡主大人再。”队率见二人气焰嚣张没有退意，大一挥，几个士兵冲上来，便是一阵拳打脚踢。铁蛋还要和来人撕扯，王然见形势不妙，紧忙拽着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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