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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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任何一个时代,每天所有发生在人世间的重要事件或者琐碎事,总会有它的必然性和偶然性,这些事件的出现,意味着变化。如三国演义开篇所述: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真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广固南大街,秋意渐凉,蒙蒙地细雨,却让民众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欣喜。虽然这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雨,但是它却预示着明年的光景。一早搭建起来的法场,早已拥满了人。民众们享受着雨水的滋润,享受着血淋淋的感官刺激。

    “斩便斩了,何故还要缚我?”

    一名三十多岁的瘦弱文人叫嚷着,他的身后跪着同样披头散发的一众囚徒,人数大约百人。这年头要杀个把人,那真是随处可见。不过今日杀得却是太平帝国的皇帝“王然”,还有他的皇后和一众官员。不过好像除了这个书生皇帝外,其余的人犯都被堵住了嘴,颤颤巍巍地抽泣着,煎熬地等待着与这个世界诀别的那一刻。

    “逆贼王始,作乱兖州,为祸四方。”监斩官大声喊道:“本官问你,可还有他人尚未伏法啊?”

    “太上皇蒙尘流亡在外,征东将军、征西将军遭叛军所杀”书生口若悬河地答道。

    “正因你这嘴巴惹事,”书生身旁一名妇人,挣脱开刀斧的控制,趴在地上,吃力地将口中布团挤出,“大人,我们是冤枉的,我与我家男人不过是去东平医病的,你也看到了,他是个疯子。”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一群没用的东西。”监斩台上,一名俊俏少年,气急败坏地拍着面前的条案,一旁的监斩官对着他连连作揖。

    “是宝!”人群中一名黑脸少年,看着监斩台满脸惊喜道,他刚想冲出人群上前相认,却被身边一名黄脸大汉拦住。

    “仇大哥,为何拦我?”人群中的少年埋怨道。

    “叫大叔!”黄脸大汉拉起少年便往外走。

    “二哥,还唤你老仇呢?”

    “你与他不同。”

    “好在宝杀得不是二哥,刚才我担心死了。”

    “他如今叫高云,不在是钱宝了。”黄脸大汉掩住了少年的口,“这里话不方便,换个地方。”

    二人退出人群,向西而去。这少年与黄脸大汉,便是乔装之后的铁蛋、仇琼,他二人在东平突围后,东躲西藏了能有快一年了,才敢露面。

    此时刑台上,书生发出震天长啸,他望着已经被刀斧踩在脚下的妇人道:“哈哈,皇后莫不是看不透这天命呼?自古岂有不破之家、不亡之国,朕即使驾崩,终不改帝号。黔首修絜,人乐同则,嘉保太平”

    “给我杀!”监斩台上的钱宝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夺过令箭丢了出去。

    “高大人,时辰未到啊?”监斩官心翼翼地提醒着。

    “义父大人若是怪罪,我自有交代。”钱宝一脸的暴怒,狠眼盯着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邢台之下,民众们的眼里不是恐惧,更多的窃喜,那种看着别人不落好的快慰。

    广固郡衙,钱宝一脸的愁云,站在门外。对,准确的,如今他已经不是钱宝了,他叫高云,早已拜了文定乡候高湛为义父,赐姓高,为避讳燕皇帝慕容宝名讳,又赐名云。

    “孩儿见过义父大人。”

    “云儿,汝观此字如何?”高湛一脸的病容,身体瘦弱了许多。这是因为翼城之围造成的,再加上随后的辗转鏖战和王然等人的变故,更是让高湛由内而外地感到疲惫。

    “笔酣墨饱,字里行间中又有剑意挥洒,好字。”

    “恩,”高湛放下毛笔,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法场之上,为何那般啊?”

    “孩儿欲使民知,斩杀之人亦惑乱伪帝尔。”钱宝大礼而跪,“莫不是孩儿做错了?”

    “掩耳盗铃,此非正道也。”高湛怜爱地上前搀扶起钱宝道,“那孽徒的尸骸,还是未曾寻得?不见其尸,吾终寝食难安。”

    “那不过是河中之鬼罢了,然,义父大人如今已是左军将军文定乡候领河南尹,亦可见陛下未因其而怪罪。”

    “朝堂之事,岂是臆测可断之。若他日因此失势,怕是叫苦,亦无门可诉。”

    “义父大人放心,孩儿必加紧督办。”

    “恩,下去。”

    “是。”

    听着钱宝远去的脚步,高湛提笔在刚才的墨字上面,重重地写下了一个栾字。这是他恩师栾正的姓,如今人却不在了,兖州之乱,高湛身边可真是出了几个让他坐卧不宁的人物,首先便是这位授业恩师栾正,其次是两个记名徒弟,王然、张铁。好在高湛在山西屡立奇功,又接连收复兖州、东平,这才使他未受牵连,反而节节上升。一时间,成为后燕众将之中可以与燕北候比肩的人物。

    钱宝还是愁眉不展,倒不是因为寻不见王然的尸体,而是因为姐姐钱多多的罹难。刚转回自己所住的庭院,一支羽箭袭来,直直地钉在他身旁的立柱之上。箭杆上结了个纸条,取下一看,上书:城西土坡一叙,铁蛋。

    “铁蛋果真是你。”两个阔别已久的少年,相拥到了一起,各自都是满眼的泪水。

    “多多姐她”

    “恩,”钱宝点了点头,一声长叹:“那日为救二哥,罹难在乱军之中了。”

    “这么二哥没死?”铁蛋有些欣喜,他擦着眼泪,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失足落水,我也是几翻寻他不得了,但他伤势颇重,怕是难逃此劫了。”钱宝继续道:“铁蛋,跟我回去见义父大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定会开一面的。”

    铁蛋看着已经是一身校尉戎装的钱宝,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先寻一寻二哥,若是得见,我一定带他回来谢罪的。”

    “也罢,这里有些银钱,拿去用度。”钱宝掏出几个金锭递了过去,转而道:“不日义父便要北上蓟城,我也要随他同往,你一定心,万不可泄露身份,如今燕地以南全是缉拿你等的告示。”

    “恩,宝”铁蛋满眼又闪烁泪花。

    “此间已无钱宝之人,我叫高云。”

    “不,我们还是钱家庄的人,你永远都是钱宝。”铁蛋与钱宝又抱到了一起,久久才被仇琼分开。

    仇琼、铁蛋骑上了钱宝为其准备的马匹,向黄河方向而去,他二人决定逆流而上寻找王然的下落。倒不是蠢笨,而是因为最近在濮阳一带,出了个神仙。毕竟那个时代的人,还是很信这一套神鬼之的。他们先在黄河以南沿河寻访,若无果顺道去濮阳问卜,然后再由北岸顺流而下。不过,二人走后没多久,便有一支乔装过的燕军,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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