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日的寻访，陈凯终于在东市找来一位画师，而且还给王然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花生虽然没有寻到，但蚕豆当地确实有人在种，但不多。因为这东西干了以后实在是太硬了，煮起来费火不，还不容易烂。不是荒年，是断然不会有人吃它的。王然将陈凯带回来的蚕豆先用水浸泡，再放在簸箕上摊开、晾晒，准备明日便要亲自试试，炸蚕豆。

    第二天一早，柳青风刚吃了一碗面条，筷子还没放下呢，便被一股特殊的香气吸引住了，都瞎子鼻子灵耳朵尖，还真不假，这家伙闻着味便来到了伙房的门口。只见他用中的竹竿敲了敲门框，“里边是谁？可否将此物分予老夫尝尝。”

    “柳先生！？”王然被他吓了一跳，差点都伸到了油锅里。

    “原来是掌柜的，老儿还当时谁呢？”

    柳青风听出了王然的声音，知道这东西怕是吃不成了，转身依着墙蹲了下来。他心里的王然真是太抠了，做那个什么内秀乾坤，居然只赏了半罐子汤，连里边的肉都没给。实际是这柳青风不明白，那汤才是最美的。但吃不到嘴里的，人总会惦记，总是会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心烫嘴！”

    柳青风耳边响起了王然的声音，更诱人的是一股肉类与植物的混合香气，窜进了鼻子。他伸出，向那个香味的来源去摸，一只碟子，里边盛着几颗石子般的东西，不是很烫，已经有些温了。

    粗糙指上的厚茧，都能感受到那类似石子的东西上，包裹的油脂和极少的盐粒。柳青风将那物放在嘴边吹了吹，塞进了嘴里：酥酥脆脆、齿颊留香、咸淡正好，多一分则太咸，会盖住香气，少一分则无味，会让人缺少了回味。

    “妙啊！此物谓之何也？”这东西有多好吃，看来只有这个瞎子最有发言权了。

    “炸胡豆。”

    “俗气。”柳青风又放几颗在嘴里，慢慢咀嚼起来，脸上全是意犹未尽的神色。

    “柳先生觉得何为雅啊？”

    “脆香菽。”

    柳青风掷地有声，王然差点没吐血，穿越前王然的家乡，确实有一种膨化食品叫脆香酥。可人家那是玉米面做的，还有食品添加剂，放好长时间都能脆香酥，这炸蚕豆可比不了，超过三天，就会变成“嚼不烂、硌掉牙”。

    二人正交谈间，陈凯带着一个熊猫眼的老年书生模样的人来到院子。

    “掌柜的。”陈凯二人给王然施礼，又将一张纸递了过来。

    王然接过纸看了看，这是一张大概十六开的黄纸，上面画着一名女子的肖像。怎么看都觉得马马虎虎，照真人的屋引雷，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就这样，按这个样式，先来两百份，三日内我便要，且下面要留白，我自有用处。再请先生为我家主人画个抚琴的，我要裱起来。”

    “这”

    那老画师面露难色，昨天这个掌柜的逼着他画了一夜，而且这主儿要求的什么工笔画画风，他根本没听过。改了画，画了改，终于满意了，居然还要他三日内再画两百份，这不是随涂鸦，而且是人也要吃饭睡觉，不能连轴转。

    “工钱在下愿付双倍，吃住全包了，先生就不要推辞了。”王然的话不容否定，他起身冲一间草屋喊道：“多兵根，给老先生下碗面条，多放些肉糜！”

    柳青风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再往面中拌些脆香菽岂不是更妙！”

    王然听罢若有所思，半晌后，突然蹦了起来，跑进了伙房。

    五日后，汲郡百里外的深谷矿坑，离地面七八丈高的一处缓坡上，仇琼正挥舞着一柄大锤，击打着一根铁凿，将一块块碎岩石剥离下来。一旁的铁蛋再将碎石丢向坑底，那下面也有奴隶负责收集、搬运。这些奴隶全都赤着脚，罩着破烂薄薄的单衣，近似枯槁的身体，不用多看，也知道很难坚持过这个漫长的冬天了。

    仇琼这一串四个人，如今只剩下他俩了。其他两个人都死了，但还算是死的比较幸运了，是发了伤寒病，抬出深谷的时候，还是个全尸。这些日子已来，仇琼苦苦等待的会再也没有出现，羯人的“买卖”却也好像出现了停滞，再也看不到大批的奴隶被送到矿坑这边，而且劳作的工时也减少了许多。

    “仇大叔，你看，有只鸟。”铁蛋伸着细如枝条的，指着天上的一片黄色物体，声低呼。

    仇琼也放下了工具抬头去望，那不是什么鸟，而是一张被风卷起来的纸片。他又低头看了看铁蛋神态，渐渐地担心起来。昨天起这孩子就有些发热，饭也吃的很少，今天更是连水都不愿意多喝一口。悟能要去求求那个什么天王，看看能不能找些药草回来，不过这都去了一上午了，也没见他回来。

    “前几日寻得那处地方，可曾记得？”仇琼问道。

    铁蛋应该是很难受，只是轻轻“恩”了一声，但目光还停留在天空的纸片上。

    “今夜便从那里逃出去。”

    “悟能他们呢？”

    “管不了这许多了，等出去后，再寻个法子回来解救他们便是了。”

    铁蛋又没了动静，仇琼再看，那张黄纸已经落到了铁蛋的里，他正仔细端详呢。那黄纸上画了一幅美人的头像，下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字。仇琼有些疑惑，因为这种东西他从来没见过。他伸将纸片拿了过来，铁蛋却还有些不舍。

    “是二哥！”

    “哪里看着像！？”

    这上面明明画的是个女子，怎么会是王二呢？仇琼没理会铁蛋，仔细地看着那几行字。

    “真的是二哥，我记得他的字！”

    这是一段类似于比武招亲的启事，大概的意思是画中的女子要寻觅如意郎君，地点和时间是下月十五，汲郡虫二轩。可后面还写着一段话：女子此生与羯人不共戴天，望有缘人助我灭之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跟随王然期间，那子也没有写过什么东西，仇琼自然是不认得王然的笔记。可铁蛋口口声声是，难道王然还活着？

    “脱困后，你我便到汲郡寻他，若真的是，便一起回来救悟能！”

    “恩”铁蛋流下了眼泪，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了下来，眼皮一沉便昏了过去。

    “铁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