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刺骨凛冽，也道不尽这寒意喈喈。南燕军的营地外，竖起了一排排地木架，上面绑着三四百人，这全是此次在羊霖部揪出的“细作”，王然也在其中，像个冰雕似的。好在羊霖并没有将变态进行到底，他没有扒光这些人的衣物。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了，不用等到月亮升起，这群人便会死去。

    随着天色渐渐昏暗，那有如催命般的低咳之声，也渐渐高涨了起来。那一块块地青紫的冻疮摇摇欲坠，仿佛再有一阵风，便能把整张脸皮都揭下来一样。王然不懂什么医术，不过他还是比较相信羊霖所讲的事情，他真的很怕自己被血呛死。他不敢大力喘气，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他以为这样做，肺部就不会破裂了。

    乍一看，眼下的形势已经进入到了死局，除了营地外埋伏的程良等十几人外，王然已经没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即使不用多想，那程良也很难绕过这一层层的岗哨与恶犬。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死亡也在一步一步地向众人逼近。

    “那边树林好像有动静？”燕军甲道。

    “哪有什么动静，别自己吓唬自己。”

    “真的，真的，你看呀！”

    “快点转完这一圈得了，那帮子斥候都躲在营里，你嚷嚷个什么劲啊？”燕军乙显然是对眼下的一些事情很不满。

    “我想撒尿！”

    “就你他娘的事多。”

    惊惧的燕军甲用他那双绿豆眼，不停地着黑漆漆的密林，好像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一样。他颤巍巍地解开了裤带，正欲掏出那话儿解决。可夜枭的低鸣声却伴随着风声传递过来，一些本该入睡的飞鸟也被惊起。这一变故，吓得燕军甲当即坐到了地上，尿液也渗出了裤子洇湿了一片。片刻后，这子翻身便要跑，可他的腿却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

    “救我，救我！？”

    “娘的，老子倒了八辈子霉了，和你子分在了一起。”燕军乙高举的火把，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你穷叫个啥？”

    “有鬼，有鬼啊！”燕军甲已经被吓破了胆，抱着对方的腿便不松。

    “他娘的，我看留你在此做鬼得了。”

    燕军乙用火把照了照，刚要嘲讽几句，却突然身体一抖，整个人便僵立不动了。燕军甲也是发现不对，正欲转身再看个究竟。可这时，一支锋利地矛头直直地戳进了他的颈部，由喉口而出。两名死去的燕军身边，慢慢地冒出了十几个黑影。几声低语之后，他们悄悄地接近了燕军的营寨。

    高大的中军大帐里却没有灯火通明，一堆篝火上正翻烤着一只肥羊。七八只恶犬聚在帐中的一角，享受着暖洋洋地惬意，它们摇着尾巴流着口水，正盯着王涭在那撕咬着一只硕大的羊腿。羊腿的油汁已经挂满了王涭那肥腻腻的“猪头”，甚至将他的朝服也弄得肮脏不堪。这个王涭真是看不出一点的世家做派，他不禁衣着打扮有问题，连吃相也比王然更像是土匪。同样是姓王，差距太大了。

    “本官觉得不该弄死这个梁山贼人。”王涭因为嘴里有食物，出的话也很含糊。

    “为何？”

    “王然此人有些意思，善用地利，驭水退敌。又懂得收买人心，行事也算胆大果断，算是一员将才了。”

    “他！？管百人足矣，充其量是个屯长的货色。”羊霖的脸上很是不屑一顾，那股子骄傲劲儿又上来了。他不像慕容超那般求贤若渴。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让他满意的将领了，王然这种路边摊的山寨货，那能比得上在史书中留名的英雄。羊霖的下一步计划，便是将东海郡那两名心仪的晋军将领收入麾下。

    “可他的里万一有咱们的图册呢？”

    “只要慕容超看不到，那就让他带到阴间去。”

    “罢了，罢了。”王涭将一块骨头丢到了恶犬身边，那几只狗只是闻了闻，却又趴下呜呜低吟起来。“看看，畜生不能喂得太饱，会驱使不动的。”

    羊霖将一只狗唤到了身边，怜爱地抚摸着：“不知茹毛饮血，何来野性？”

    “心适得其反，本官倒是觉得草莽之人用起来顺些，即便是日后弃了，亦不会尾大不掉。”

    “你同那慕容超一个心思，羊某却不这么想。”

    本来笑盈盈的羊霖，突然单勒住面前大狗的脖子。随着脸色渐渐阴沉，他上的力道也在逐渐加大。那大狗尽管拼命挣扎，可却还是逃脱不料羊霖的控制。低吟声夹杂着骨骼的断裂声，恶犬失去了活力。羊霖又一抬，将恶犬的尸体抛向了已经吓的缩在一起的狗群。

    “吃了它！”羊霖咆哮地站了起来，那双眼睛像是能喷出火来。两只胆子大些的狗，试探地将同伴尸体拖到了身旁，轻舔几下后便开始了撕咬。随着又有几只加入到了抢食之中，羊霖咧嘴哈哈大笑，转而对着王涭道：“只要有能力建立规则，神怪野兽亦可为你我所驭，王大人你是不是？”

    “大人的对。”刺鼻地血腥味让王涭很倒胃口，他连回答都带着怪调。王涭将剩余的羊腿丢在了地上，一双大不停地在胸前揉搓。一只还在撕咬同伴尸体的恶犬注意到了羊腿，它刚要起身去夺，却被羊霖的眼神吓得逃出了大帐。

    “时间不早了，王大人可以去准备准备了，那朱家兄弟之中，也该有人到了。”

    “羊大人居然能算计到晋军会奔袭三百里劫营，本官可要好好看个真切了。”

    “今夜不来，羊某便再进百十里，引他出来。不过这只是让其更加掉以轻心罢了。羊某若不败，晋军怎么会信任王大人啊，他日这操刀之势，还要看大人段，哈哈”

    谈笑间，燕军营地风云突变，犬吠之声震天。好多军帐燃起了大火，火借风势更是一发不收，真有些火烧连营的意思。混乱中到处是哭嚎的燕军和杂役们的身影，他们在火光之下便是最明显的靶子，一支支火箭精准地射进他们的身体里，甲胄毛发都在慢慢化为焦炭，肢体皮肉也在极具地收缩卷曲。刚刚还是些鲜活的生命，如今却在别人的操控下变成那累累尘埃了。

    “有意思，有意思，果然如羊大人所料，本官佩服，佩服啊！”王涭站在营帐门口，注视着山脚下那一片片的火海，仿佛那里燃烧的不是己方的营地一样。羊霖微微一笑，打起了一声响哨，五六只恶犬瞬间便冲出营帐扑向山下去了。

    “心些！晋军若知你我在此，便不美了。”

    “本官明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