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你的好我承担不起(二更)
皇帝大怒,将萧慕青发配覃西之地,永世不得再回上京,也算是给了国师一个交代。
而萧慕青,也终于是耗尽了自己在皇帝手中的最后一点的价值,成了一颗弃子。
或许从连棠一世重生开始,萧慕青便注定了这般悲惨的结局。
只是萧慕青发配覃西,准备离开的那一日,十里送君亭,宋竹沁却在那里站着,似是等着他……
萧慕青只带了一个侍卫,孤身一人。
“你怎么在这里?”萧慕青看着宋竹沁,没有想到她会在十里送君亭等着自己。
萧慕青对于宋竹沁的印象,就是年少的时候她始终站在自己的面前,一直维护着自己,在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在自己没有夫子的时候……好多时候,都是宋竹沁在帮着自己。
后来,整个上京都知道宋竹沁喜欢三皇子萧慕青,也笑话着宋竹沁,这个上京女子中比较胖的一个女子,竟然喜欢三皇子殿下,萧慕青也知道宋竹沁喜欢自己,整个上京都知道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道。
可是萧慕青并不喜欢宋竹沁,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不舍,他身处皇权之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喜欢谁的资格,所以他没有理会宋竹沁的喜欢,哪怕是她步步紧追,他也没有喜欢她半分。
曾经没有的感情,如今亦是没有。
今日一见,眼前的宋竹沁抽条了许多,瘦了,也漂亮了很多,比着原来多了几分柔美。
宋竹沁看着萧慕青,开口问道:“百花节的宴会上,所有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吗?”
宋竹沁不愿意相信,哪怕曾经真的对萧慕青已经绝望过,哪怕连棠曾经告诉过宋竹沁,夏沐晴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伤害了无辜的木清欢,她虽然那个时候就绝望,可是心底,依旧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在让宋竹沁原谅。
宋竹沁想,如果这个时候,萧慕青一句否认,一个解释,自己可能真的就直接跟着他走了。
萧慕青又何尝没有看出来宋竹沁的心思,他看着宋竹沁,看着这个从小将自己护到大的女孩,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是,都是我做的。”
他没有任何的辩驳,哪怕他知道那是他的父亲,亲手将所有的祸水东引,哪怕一开始他曾经辩驳过,可是在宋竹沁面前,萧慕青放弃了,他甚至承认了,承认了所有的事情是自己做的。
宋竹沁的眼睛,一下子便灰暗了,她看着萧慕青,开口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不是你做的,这样的话,我才能义无反顾的跟着你走……”
她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的认真,那双眼睛里面的水雾,让萧慕青看着,满是心疼。
原来,皇权里淘沙之后,他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原来,曾经是他太贪心,才导致了如今的下场……
“你何必骗你自己呢,这些事情,就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你也不必义无反顾。”萧慕青笑了,笑的很释然,没了双臂,没了权势,没了信仰,他已经是行尸走肉,这种日子,他也没有必要再拉着宋竹沁与他一起坠入地狱。
宋竹沁的眸光,更加的灰暗了,雾濛濛的,看不到任何的光。
“好,我知道了……”
话落,她转身便离开了,一步一个脚印,显得格外的萧条。
萧慕青看的到,宋竹沁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她在哭啊,那般的声嘶力竭却又没有一点点的声音,那个曾经保护着自己的女孩,那个曾经乐观而开朗的女孩,一夕之间,没了笑容。
宋竹沁的身影越来越远,落日的余晖下,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像是洒下了一地的灰尘,落尽了半生的孤寂。
萧慕青看着宋竹沁的身影,坐在十里送君亭的长凳上,默默的哭了,不为自己被流放而哭泣,只为了自己曾经不懂得珍惜,而流泪……
萧慕青啊,他半生慕向青史余光,却只落尽了一世的孤寂与淡漠,徒留了一生的悲伤与残缺。
十里送君亭外不远处,站着一对人,蓝衣红影,正是锦离与连棠。
连棠本来是并不打算过来的,只是有些担心宋竹沁,便过来看了看。
她不知道萧慕青与宋竹沁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两人的对话是怎样,却只看到了宋竹沁孤寂离开的影子,已经萧慕青痛苦流涕的画面。
“萧慕青成了皇帝手中的弃子,倒是落得这般下场。”连棠叹然。
从苏溪儿到萧慕青,她本来恨的执着,却在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之后,连棠啊,多了几分叹然。
一个爱而不得,一个争权夺势,不知顺其自然,不知淡然放手,只得如此悲戚。
苏溪儿与萧慕青,有太多的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怪只怪他生的不是时候,亦只能怪他,生在了这没有感情的皇室。”锦离拍了拍连棠的后背,轻声道。
连棠淡漠,没有说话。
皇权这个至高无上的地位,会有人冲破了所有的困难,杀出一条路,成就了一生,也会有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说到底,还是因为奢求的太多,期待的太多,贪婪的太多……
“我们回去吧……”锦离轻声开口。
连棠点点头,身处上京,她也早就不能脱身其外,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如何消除皇帝这一个最大的敌人。
落日的余晖拉下,两人的身影也是越拉越长……
百花节宴会之事终究还是过去,言论这种事情,时间久了,自然就没有了。
可是今日,算算日子,正是连棠噬心之痛的日子,如今连棠被封闭了一些内力,自然也是会比着原来凶险很多,锦离很担心,担心的不行……
是夜,锦离身边的十陵卫全部在锦棠殿外守着,冬青冬白以及三生符的几位长老也都在,可见锦离的重视。
子夜,正是噬心止痛发作的时间,也是最痛的时候。
每一次噬心之痛的时候,锦离都会守在连棠的身边,他能感觉得到,连棠周身会散发的寒气,依旧连棠身上的冰冷与钻心的痛。
未到子夜的时候,连棠的身体变已经开始有些不舒服,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些许,许是连棠体内有内力被压住的原因,如今连棠的周身,凉的厉害,像是渡上了一层冰霜一般。
锦离抓着连棠的手,唯恐她因为疼痛而抓伤了自己,同事朝着连棠的体内输送着自己的内力……
冰霜,一点点蔓延,锦离大惊,这一次的冰霜竟然这么的多,比以往任何一次的都要多上不少,他甚至感觉到了周围的冰冷,锦离暗道不好……
只见连棠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了一层冰霜,整个锦棠殿的温度骤减,一如入冬大雪那一日,不,甚至比大雪那一日还要冷上很多。
连棠从感受到身子开始发冷便知道,如果这一次她不能挺过去,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醒来了,体内四分之一的内力被封,可见情况的危及。
整个屋子,似乎已经零下,像一个冰窖一样,让人根本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到处,都是绝望,都是荒芜……
此刻的挽君阁,言长歌满头是汗的看了看外面的月光,云昭辞也在一旁,每一天的子夜,对言长歌来说,都几乎是一次生死难关。
言长歌凉声道:“糟糕!”
云昭辞的心,一下呗揪住:“怎么了?”
“棠儿被封印了四分之一的内力,今日是她噬心之痛的日子,内力被封,定然……定然是挡不住那凉寒的……”言长歌似乎也在极力的隐忍着,自己都痛的要命,还在关心着连棠。
云昭辞看着言长歌,道:“她的身边有锦离,你先关心一下你自己行不行?”
她的声音中啊,带着哀求,他怕言长歌下一秒,就会过去找连棠,取拿自己的命救连棠。
言长歌摇摇头:“必须是我去,锦离不行的……”
话落,他的速度很快,不等云昭辞拦住他,便已经朝着锦棠殿而去……
言长歌到锦棠殿的之后,只觉得一阵寒冷,全是肃杀之气。
可是就在言长歌刚刚进院门口,十陵卫齐齐出现,拦住言长歌的去处,“言公子,锦世子吩咐了,今晚谁也不能进锦棠殿,还公子回去吧。”
“苍琉,苍墨,苍话,苍揽,苍河,苍暗,这十个人你们六个还应付不过来的话,以后不用来见我了!”言长歌话音刚落,六个黑影应声而落,齐齐站在言长歌身前,将十陵卫围住,这六个人啊,是言长歌的贴身暗卫,一般情况下,言长歌很少叫他们出来。
言长歌头也不会的朝着院内走去,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就知道,连棠中了凝莲针,今夜定然会出事。
言长歌尚刚进锦棠殿,没走几步,就觉得周围很不对劲,似乎布下了什么阵法,但是没有杀伤力,好像只是为了困住来这里的人,言长歌走了几步之后,直接收了所有内力,他如何看不出来,如果有武功的人进入这阵法,几天几夜都走不出去,而换做普通人,这个阵法便毫无用处,锦离,是实在狡猾。
只是言长歌内力一收,他的噬心之痛便传来,像是要吞噬了他的骨头一般,疼痛至极。
言长歌快速的走出阵法,不敢停留半分,言长歌只庆幸,幸亏自己日日都会承受,早就已经习惯了。
破阵之后,他快步朝着连棠的卧室而去,越是走进,周围的温度就越是低,他眉头紧皱,似乎是亦是到了什么,可是脚步还未踏入,冬青冬白以及三生符的长老便飘身而落,拦住了言长歌。
冬青冬白一见是言长歌,连忙道:“少主!”
“知道我是少主还拦着做什么,还不起开!”言长歌强忍着痛苦,唇色都有些发白,脸色都不好了。
冬青冬白犹豫在那里,道:“少主,小姐吩咐了,谁也不能进去,任何人。”
冬白淡淡开口道,特意咬重了“任何人”那三个字。
他们虽然是言凌阁的人,但是到底是在连棠身边,说到底,还是要听连棠的。
言长歌冷哼,一双凉薄的双眼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凉声道:“我今天偏偏要进去如何?!”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亦出现十二名暗卫,“暗影,拦不住他们,否则以后就跟苍琉他们一样,别来见我!”
冬青冬白面色一变,这是言凌阁的十二暗影,只属于少主名下的十二暗影,从来没有人见识过十二暗影的力量,今日言长歌竟然将十二暗影都叫来了!
双方气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冬青冬白,退下!”是连棠的声音。
锦离在屋内看着连棠,看着自己的猫儿虚弱成了那个样子,还要与门外的言长歌说话,心疼的不得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师兄,你走吧,你的好,我承受不起,也还不起!”连棠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一字一句的看口,对于言长歌来说,比着周围温度更低的,更凉的,是连棠一次又一次的推开。
他早就该知道,连棠不爱,便不会有半分的怜悯,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
言长歌看着室内,脚步却是一点点的走向室内,道:“我可以化解你身上的痛,锦离一个人,是根本没有办法既化解了痛,又除去你的凉寒,所以让我动手这一次,好不好?”
一如云昭辞对言长歌的卑微,在连棠面前,言长歌亦是如此。
屋内,没有再传出声音,可是这锦棠殿的温度,只减不增。
而言长歌,却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不进去,也不离开。
云昭辞赶到的时候,看到言长歌一个人在门外站着,神色落寞至极。
“走!回去!”云昭辞拉着言长歌,可是言长歌却根本不愿意动。
“言长歌,你若是不回去,我现在便进去……”顿了一下,凑在言长歌的耳边道:“我会当着连棠的面,告诉她,关于你的病,你的痛,你的伤,你的隐忍,是如何而来,因谁而来……”
言长歌冷眼看着云昭辞,看着她的笑,冷着声音道:“你大可以试试!”
两个人对视着,可是云昭辞却知道,自己这个方法,根本就是屡试不爽,言长歌的软肋,被她抓的死死地。
她也知道,每一次自己这样威胁言长歌的时候,言长歌虽然会听了自己的话,但是事后,定然会有很长时间不再理会自己,但是没关系啊,反正她自认为脸皮厚。
“等她好了,我们一起回离忧山吧。”这一次,言长歌淡淡开口,话落,他又道:“她不愿意让我进去,但是我不放心,所以我就在这里站着,等她好了,我们便回离忧山。”
言长歌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里都没了颜色。
“可是你的身子,这个时候如果硬撑的话……”
“云昭辞,我没事的,我可是言凌阁的言长歌,言白的儿子。”言长歌淡淡开口道。
云昭辞想,是啊,他是言长歌啊,那个在很小的时候,便在江湖上有名的言长歌,那个天赋异禀,又经过洗髓的言长歌,那个经历了万般痛苦,可是依旧还活的好好的言长歌……
那个……从未喜欢过自己的……言长歌……
“好,我陪你……”云昭辞妥协了,认输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屋内的锦离一刻也不敢松懈,连棠的周身一直朦胧着一层的冰霜,始终不肯散去,而连棠也在咬着牙,忍着痛。
“猫儿,你稍微忍耐一下,我一会将内力,打进你中凝莲针的附近,可能会有一点痛,你稍微忍一下……”
连棠微微点头。
锦离指尖凝聚内力,迅速的打入连棠身上,凝莲针的附近,只一下,当真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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