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琴, 最终还是没弹成。
封煜一声吩咐,那架凤琴就立刻被宫人抬了出去。
干净利索,叫阿妤想拦都来不及。
不过, 阿妤也不想拦罢了。
她本就不爱弹琴, 若非想要封煜消气,她也不可能练了一夜的琴。
阿妤黏人得很, 就算太医来了, 她也几乎黏在封煜怀里, 封煜沉着脸推了她几次, 都没有推开, 到最后只能任由她。
等太医退下后,封煜刚要话,遂低头就发现女子在他怀里, 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细眉微蹙, 似睡梦中都不得安稳。
封煜眸色稍暗,看了她许久,才将她放置在床榻上, 起身离开。
他身影消失在房间, 四周没了动静,原熟睡的阿妤却是慢慢地睁开了眸子。
她看向他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许久后, 她才又闭上眼, 翻身面朝墙壁,这般才真正地睡了过去。
较之皇宫,行宫风景虽不错,但更胜在清凉,对于后妃来, 多了些新鲜,除此之外,这世间能和皇宫繁荣比的地方甚少。
皖悦湖旁,陆才人和一众妃嫔着话,远远瞧见一行人,声音顿时了下来。
沈贵嫔身后跟着一群奴才,浩浩荡荡地越过陆才人等人,对她们的行礼请安连个眼神都没给。
陆才人脸色都笑僵了,见她进了皖悦湖上的彩舫,才站起身,撇了撇嘴,与身旁人嘀咕:
“……也不知高傲什么,是受宠,可到了行宫后,不还是和我们一样,连皇上面都见不到嘛?”
有人拉了下她衣袖,劝她:“好了,快别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四周都是眼生的宫人,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陆才人撇嘴,到底是没再,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颇有些纳闷:“这几日怎没见陈美人?”
“听闻是在院子里抄写宫规。”
众人有些惊讶,竟还真的会去抄?这都几日了,还在院子里不出门。
忽地,三道击掌声传来,直叫几人听懵了去。
眼见着圣驾越来越近,众人连忙回神,惊喜地服身行礼。
封煜停下,脸色平淡地看着眼前这群人,随意问了句:“怎么都在这儿?”
陆才人上前一步:“听闻这皖悦湖景色甚好,妾身等人才结伴过来看看。”
她笑得温婉,这话却没一丝真。
还是前日皇上邀钰修仪游湖赏莲,叫她们动了心思,日日候在这湖边,就盼着能偶遇下圣上。
这不,就真叫她们碰上了。
闻言,封煜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他:“日头大,早些回去吧。”
撂下一句疑似关心的话,他就径直要离开,众妃嫔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没敢拦,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陆才人捏紧手帕,眸色微闪,轻哼了声:
“沈贵嫔不是在那吗,且看她能不能留住皇上。”
若是不能,她倒想看看沈贵嫔日后还要怎么去摆那副众妃的架势。
封煜很快就看见了沈贵嫔,她倚着彩舫栏杆站着,似是没骨头般,脊背却挺得笔直,隔着一层轻纱,隐隐绰绰似在看着他。
她眉眼清冷,便是看见了他,也没生出几分欢喜。
彩舫靠着湖边,并未动,仿若在专门等着他。
封煜转着扳指,想起昨日两次折了她的面子,步子微顿,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沈贵嫔才动了,她不紧不慢地从彩舫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屈膝行礼。
待起身后,她才扬眉斜眸,:“妾身还当,皇上今日依旧会忙得连理会妾身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却带着怨念。
惯是高傲的人,稍放软了态度,就会叫人心生欢喜。
但不巧的是,今日封煜是真的忙。
昨日京城的奏折快马加鞭地送过来,是以,封煜才没时间在绥泠轩耽搁。
他没生出什么心思,但也知晓她候在这里是为何,平淡地了句:
“勤政殿还有事要处理,朕待会再去看你。”
沈贵嫔眸色又带上清冷,从昨日到现在,这话她已经听过了三次。
但她不知晓,这个待会究竟是指什么时候。
昨日宫人没请来他,今日她亲自来,还是这般结果。
勤政殿忙,钰修仪身边宫人的一句话,他就能匆匆赶去绥泠轩。
倒是真的忙。
沈贵嫔眉梢渐渐窜上冷意,她别过脸,无声服身行礼,不愿再讲一句话。
封煜不着痕迹拧起眉,其实他并不喜旁人同他闹。
进后宫,本就是为了放松心神,前朝就够累了,哪还有心思去哄旁人。
这两日,他本就觉得烦心,当下也没甚心思多话,直接拂袖离开。
沈贵嫔掐紧手心,才勉强叫自己没露出异样。
她忽然想起,钰修仪尚在月子中时,那一日,她亲自备了他夸了句的莲藕排骨汤去乾坤宫。
期间,有朝臣求见,她只好避开进了后殿。
这一进去,她却看见了,在屏风后软榻旁的案桌上,静静地躺着两支玉簪。
无需旁人多,她也知那玉簪是何人的。
沁芍扶起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听闻,皇上是刚从绥泠轩出来,昨儿还许了钰修仪去绍州城的恩典,真是叫人好生羡慕。”
看似声,却连沈贵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沁芍顿时冷下脸,这群人看似在羡慕钰修仪,实则还是在嘲讽她们主子不如钰修仪。
若是此话由钰修仪自己也就罢了,这群人连圣面都难见的人也配?
沈贵嫔忽然朝她们走去,那议论声越来越,最后消失不见,陆才人看着站在她们面前的沈贵嫔,扯着嘴角讪笑两声:
“沈贵嫔,您这是有何吩咐?”
顶着她清冷的眸子,陆才人话声不自觉就了些。
背地里人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一旦被正主找上来,她们就比谁都心虚。
尤其这个人,比她们得宠,家世还比她们要好。
沈贵嫔冷冷扫了她们一眼,忽地,她手腕上的珍珠手链似不经意间绷断,清脆一声,珍珠不时就散落了一地。
陆才人等人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她。
就见沈贵嫔抚过手腕,不咸不淡地:“捡起来。”
陆才人脸色顿时难堪,没忍住问了一遍:“沈贵嫔在与妾身等人话?”
沈贵嫔根本不同她们多,只吩咐身边的宫人:“在这儿看着,若是漏了一颗,都不许她们离开!”
完,沈贵嫔转身离开,她眸子冷了下来,钰修仪不是闲得练了一夜的琴吗?
那她就给钰修仪找些事做。
沁芍被留了下来,不卑不亢地笑着:“各位主子,请吧。”
陆才人铁青着脸:“沈贵嫔自己弄断了手链,凭什么叫我们捡?”
沁芍只是笑,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谁叫她们主子位份比你高。
众人自然不愿配合,当下就要离开,但是四周宫人拦着,她们根本走不了。
不知是谁了句:“就算沈贵嫔位份高于我们,也不能这般不讲道理!”
任凭她们如何,沁芍就是不放人,谁都不愿妥协,整个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陆才人被人拦着,不知是谁,拽了她一下,顿时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陆才人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秋林,去请钰修仪!就算皇后不在,这行宫还没轮到沈贵嫔任意妄为呢!”
就算沈贵嫔位高于她们,可体罚后妃,她也没这个权利!
再如何,也得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消息传到绥泠轩时,阿妤刚刚入睡,周琪气结,忍着怒气叫醒阿妤。
阿妤醒来赶过去的时候,陆才人就坐在地上哭,连一分形象都不要了,她顿时一阵头疼。
“都给本宫闭嘴!”
一路上,她已经将事情听了个明白。
陆才人她们先阴阳怪气,后来沈贵嫔大题作,才闹出的乱子,是以,两方都有错。
她一来,众人才安静下来,陆才人哭着叫她作主。
阿妤好不容易入睡,却被人叫醒,心底憋着一口气。
她揉着眉心,冷声:“谁推了你?直接拖下去杖责三十!”
不管如何,没有主子命令,擅自对妃嫔动手,这群宫人是如何都跑不掉的。
阿妤实在想不通,沈贵嫔为何要这么做?
怎会这般乱来?
故意给她找麻烦不成?
陆才人也不知是谁,但不妨碍她随便指个人,这一指,就指向了沁芍。
沁芍冷下脸:“陆才人还是好生看清楚,究竟是谁推的你。”
陆才人哪理会她,直接对阿妤哭:“钰修仪,您瞧她的态度,妾身还能故意陷害她一个奴才不成?”
阿妤头疼抚额,沉下脸:“够了!”
“前些日子罚抄宫规,还是轻了不成,短短两日,就又闹出乱子,叫人看笑话!”
她看向陆才人,斥道:“还不快起来,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
阿妤认出了沁芍,知晓这群宫人定然是听她的吩咐,才敢这般对陆才人她们。
她难得不愿多查,直接挥手叫人将沁芍拖下去。
沁芍脸色微变,阿妤只当没看见。
昨日的事,她还记得清楚呢。
明知皇上去绍州城,是去寻她,还派人在行宫前等着,的什么主意,阿妤一猜便知。
地上的珍珠散落一地,还有些滚落在一旁的草丛里。
沈贵嫔这罚人的方法,还真够折腾人的。
阿妤对那群妃嫔:“你们若是觉得明日的狩猎不用去了,本宫这就替你们去向皇上请旨,也省得你们天天折腾。”
陆才人等人顿时噤声,她们怕再多一句,钰修仪就真往勤政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