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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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二日,宣武门大街戒严,京中士民云集此处,使秋日更添三分燥热。

    刑部尚书薛贞,大理寺正卿阎鸣泰,督察院左督御史,天宪官周应秋端坐刑场,另有监刑的刑科一众给事中,已经在京部分御史官。

    一批批的罪官、贪污內官、勋戚家奴被执行斩首,一批接着一批,被刽子挥动的加重阔剑斩下脑袋。

    从上午十点施刑持续到近一点,刑场已如屠场,施刑还在进行。

    最后一批受刑人普遍来自户部各司下属的吏目,往往一个名不经传的书吏、代办,就能贪污豆料四万石,粮食七八千石,数目之大令人发指。

    不同于谋反案中一并斩首处死的内外官员,这批吏目是连着家属、近亲一并处死的。

    典型的杀鸡儆猴,今后贪污的吏目别心存侥幸牺牲自己造福全家;也在警告户部各司官员,这次不方便把你们一起干掉,下次你们谁也逃不掉。

    许多吏目、经办、代办会因为家人被要挟而扛罪,如果把施刑范围蔓延到家人近亲,那就不会有官巨贪这种可笑现象了。

    围观百姓纷纷叫好,紧接着就是最后的大头戏,谋反案中入狱的科道官。

    往往有名声不好的外官入京,科道官舞足蹈大呼‘买买来了’,十几个、几十个人去拜访人家施行勒索;以至于京中地痞无赖也会人模人样跑过去冒充御史、御史亲信施行诈骗。

    所谓的清流御史,掌握弹劾大权,闻风奏事,奏错也不受影响,几乎是钦定的勒索金饭碗。

    这批科道官,堪称监守自盗罪加一等,遭受的处罚也最为酷烈,子侄发配矿场,妻女充入宫廷,三族之内尽数抄家。

    被斩的勋戚家奴要么行凶伤人撞到风口落案,要么就是操持‘京债’。

    官员想要谋取一个好的职位,往往要举债各处打点,得到肥差后再还债。

    这债九出十三归都是轻的,往往你借债五千,到只有一半。官职到,一帮人又会围着你讨债,逼你提高利息,逼的你上任后只能贪污还债。

    屠宰场一样的刑场外,京中士民从最初的激动看热闹,再到战栗沉默,再到如释重负,经历了一场有始有终的心灵风暴,不虚此行,颇感痛快。

    王化贞也在待斩罪官队列,与少数罪官保持着镇定,不需要人扶,倒也能自己走到刑场,喝下一碗烈酒,他就把头枕在血淋淋的木墩上,侧头眼睛转动,看着入秋深蓝的苍穹,看了良久,嘟哝一声:“天色不如故里妩媚。”

    刽子斩首阔剑挥下,王化贞头颅落地。

    灵魂凝聚离体,只有一袭素衣,垂发赤足立在刑场之中孤伶伶的,待灵魂完整后,飘浮丈高,向北边天门飞去。

    只有一点淡淡的白光浮现,只有周应秋用心观察看见了这点白光,白光北去。

    道天内,吕维正询问一名新军伍长:“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有没有牛?”

    吕维只穿素棉短袖,身下穿着过膝厚棉靛染的牛仔裤,较短的头发以巾束住,着装清爽。

    新军伍长二十一岁,身高五尺三寸,答话时止不住要俯身,吕维双目一瞪,伍长才挺直腰背:“的职下家里有父母,还有弟妹,地有旱田三亩五分,折一亩八分。家里没牛,养了五只鹅。”

    为了征税方便,田亩根据出产有上田、中田、劣田之分,所以制作户帖、黄册时,会折算田亩的大致产出。折亩法普遍推广,节省了征税计算,但也给了地方‘折算’田亩的操作空间。

    “入军以后每顿可能吃饱?饭菜都有些什么?还有军饷发放如何?”

    “职下一日有三餐,计一升二合米,还有两块馍馍,最近早饭又多了个鸡蛋,三天才有一个。职下父亲早年在蓟镇下操,每日止有七合口粮,职下每日吃的饱,也练的多。军饷”

    伍长着嘿嘿做笑:“军饷是天司来的天差分发的,职下每月有一两二钱,上月发下一大两三个银币,就被发饷的天差用一两五钱银子换走了,职下多拿了三钱。”

    吕维瞥一眼老神在在的周道登,就笑着:“你可知,一枚价值一两的银币在张家湾就能卖一两五、六钱银子?你卖亏了,从大营到张家湾也就二十多里地,你多等几天,自己拿去卖,怎么也能卖个二两银。”

    伍长挠了挠腮帮子,颇有意动的样子,还是摇着头:“天差发下实饷已是难得恩情,天差再倒卖赚点钱也是该的。职下觉得天差不赚点好处也不是个事儿,这不体面,就是拿一两二钱银子来换银币,职下也是乐意的。”

    吕维又问了三名按着花名册随抽来的什伍长、士兵后才遣散这些人:“周卿,你这钱挣得容易,有多少人眼红?”

    “周应秋就抱怨过,是把银币发下去,再买回来实在是费事,不如直接发银子。”

    周道登着垂目看一眼里的象牙笏,才:“臣也没挣多少,算银币的市价,臣是赚的,可银币屯在里还没变现,所以臣实际是亏的。”

    “我自然明白这道理,这钱你该挣。我也不管这些钱怎么挣,银币必须发到军士里,军士签名、压印后,才能倒卖。”

    相当于一个长生名额的百万签筒就在年底出售,出售时不认白银黄金,只认天司发出去的银币。

    银币目前只做新军军饷、各人亲兵军饷发放,贬值、拒收的现象没有出现,反而不断升值。

    别实际含银量为面值一半的银币,就是重新以他的名义发行纸币,也是行得通的。

    周道登稍稍躬身施礼:“道尊,天司及督察院,也该发放银币。不然一镇新军,一月军饷五万银币,至年底前后发行也不过三十万,实难凑够百万之数。臣以为在年底前,道主应支出三百万,如此商人大肆竞价,实利在我。”

    银作局不断补充器械,考虑到需要使用大量辅币,还要考虑保养模具灵性的灵泉负担,银作局能保持一日两万银币的产量就足够支用。

    一月六十万的铸币量,实际用银三十六万两,人工、畜力费用都可以省略。

    见吕维考虑,熟知吕维性格的周道登又进言:“臣以为新军粮饷采买、运输、储存,军饷拨发,考功等事,都应开设有司施行专管。”

    现在各标军官职务都是初授,实际训练过程中还有调整,再有一段时间就能稳定下来。

    士兵、军官升迁、考功,自然要需要一个更高级的单位进行审核、计算;后勤补给,也需要一个统合构;装备订购、列装、改进,也得需要一个构,还需要一个能全面制定训练纲领的单位。

    最关键的是,新军档案现在只建立在标一级,档案必须备份,留在天司一份,如周道登所,的确需要一个专管新军的构。

    于是乎,当天就增设了编训司、后勤司;考功司;装备司;安置司;宪兵司。

    六个司又经过分割,右相徐光启下辖编训司、装备司;左相李长庚下辖后勤司、考功司;周应秋下辖宪兵司,周道登下辖安置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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