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酉八瞪着死鱼眼,恨恨道:“我一世英名,如今栽在你们两个狗/日的手里,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便!我酉八要是哼了一声都不算的是好汉!”
赵珊敛去笑,拿刀背拍了一下他的头,道:“要死还不容易,不过是便宜了你。!何东家的丫鬟是不是被你杀的!”
酉八桀桀怪笑一声,兴奋地连鼻孔都张大,“哈哈哈,那狗日的婆娘……”他乐得浑身发颤,眼珠一转,“是我杀的!”
何东安坐在桌子旁,半阖着眼,跃动的火苗将他的面容照得明明暗暗,有一种诡异的妖艳。
赵珊继续问:“你为何要杀那丫鬟?”
“那个臭婆娘!杀了我四哥!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赵珊闻言愤愤:“那也是你们先来杀我们!”
“戌五,你……”酉八恍然大悟,狂笑起来,“原来是真的,你真的失了忆……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开眼……”
他笑着笑着,转为哭音:“四哥啊四哥,你得对,你得对,都怪我都怪我!”酉八拼命拍着头,神情好似疯癫。
赵珊有些不知所措,何东撩开眼皮看了赵珊一眼,赵珊这才恢复镇定,用力一抖,酉八顿时软得像滩软泥,“你又要做什么怪?老实点!”
酉八垂头不语,眼泪鼻涕一脸。
“辰二死了,又派来你们两个蠢货,你觉得就凭你俩能杀得死我?”
酉八从怔怔转为苦笑,“你以为我们想来,还不是血罗刹那老女人硬逼着……我哥俩不过是在那附近找到家吃猪头肉的店,四哥啊,弟弟对不起你,不该贪这口嘴……”
他又开始抽起嘴巴来,耳光抡得啪啪响,听得赵珊都有些肉疼。
她向何东求救,昏黄的烛火下,何东眼眸里印出点点烛光,倒像是秋夜时清冷的银河,让人看了莫名的心安与平静。
“戌五,你以为我们死了,血罗刹就不会再派人来?哈哈哈哈哈哈,帮里已经下了死令。可怜你为帮里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抛弃你的时候血罗刹那个老娘们还是下得了狠手,不定其他人已经在路上,戌五,你就等着死吧。”
赵珊还没什么,酉八扯长嗓子又哭起来,“四哥呀……”
“竹鸢不是你杀的。”隔着一张桌子,何东半阖着眼,骨节修长的手指搁在木桌上,轻轻扣着,漫不经心道。
酉八手掩着面,面上哭得伤心,手底下的眼珠子正在乱转,闻言一愣,了个嗝,瞪圆眼睛,“你怎么……”他恍然大悟,“你是在诈我,那臭婆娘就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
何东站起身,一副不愿意听他胡扯下去的表情,“她怎么死的?”
“我把她引出去,抽冷子把她杀死,嘻嘻嘻,死前我还扒光她衣服,啧啧啧,那臭婆娘看不出来身材还挺好……”
何东走到酉八面前,低头看着他,酉八感觉他眼眸深处溢出许多冷意,径直冻进了他心底,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聊,他脖子一横,“就是我杀的!”
何东抬眼看着赵珊,“先把他绑了,天亮送到吴知府那里,他杀了卢富贵。”
“可是……”赵珊想要再话,何东摇摇头。
赵珊三下五除二把酉八绑好塞到木桌上,伸手就在他怀里乱摸。
酉八嘴巴没有堵上,嘀嘀咕咕捡那恶毒话骂个不停,赵珊也不恼,从他怀里摸出几包药粉,问:“哪包是你刚才用的?”
酉八看着她手中的纸包,身子不由一紧,“你可别乱弄,这里面有化尸骨的。”
“化骨粉?”赵珊心翼翼地把几包药粉摆在一旁,“喏,跟我他们的用处,这包是?”
“痒痒粉。”
赵珊做了一个标记。
酉八倒是想要想法让戌五中计,把迷药弄出来迷晕这两个狗/日的,可惜身上真的带有化尸粉,只需沾上一点就倒霉,只好歇了心思,乖乖地一五一十跟她清楚。
天色就要大亮时,赵珊趁着客栈内众人未起,提溜着酉八出了房门,何东走在后面。
客栈里店二正在大厅洒水,收拾摆放桌椅。
一上一下,几目相接,不知穿堂而过的一股凉风还是什么,酉八的身子哆嗦了下,紧跟在后面的何东眼眸一深,若有所思。
洒水的店二停下手中活计,笑着问:“客官,昨儿睡得可还好?”
赵珊笑道:“还行。”
店二的视线落到一旁垂头不语的酉八身上,“这是来了访客?”
何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店二,店二缩回脖子呵呵一笑,继续洒水。
赵珊觉察出异样,转头用眼神问:“怎么了?”
何东摇摇头。
赵珊会意,两人已经逐渐形成一种默契,无须出声便能领略对方意图。
两人将酉八交到官府,把卢富贵一事向吴知府明,吴知府答应派人将其押解回净城销案,笑道:“老夫昨日的建议考虑得如何?”
“学生已经想清楚,准备租赁一座院,暂时住下,准备明年春闱。”
“好好好!”吴知府喜得眉开眼笑,摸着胡子连了三个好,待两人辞别后去书给老师暂且不提。
回客栈的路上,赵珊疑惑道:“我们在这儿要待多久?”
“先待到明年开春考完试再做安排。”
“你准备考试我干嘛?”赵珊有些发愁,苦着一张脸,“总不能坐吃山空吧,不知道这儿有没有大山,我没事进山猎,换点钱给你改善生活也好。”
何东闻言,浅笑道:“也好。”
“真的么?”赵珊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她始终感觉在这儿若是不靠双手过活不踏实,好不容易找了个活计,做了一次买卖便歇了摊子,没想到眼下又可以重新支起来,“那我进山几只兔子,到时候找人给你做袄子,这样冬天你读书时也不怕冷。”
她谋划得倒是雄心勃勃。
“你可以给我做一件呀。”何东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提议道。
“我倒是想,”赵珊绞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可我不会呀。”
“不会就学。”
“这倒也是!”赵珊想了想,到底做个袄子就是拿针线把几块兔子皮缝到一起,最多剪两刀,看起来没什么难度,只是她可要精挑细选几只没什么杂毛的兔子,免得到时候做出来不好看。
两人回到客栈时,客栈里已经有人在用早饭,老板娘倚在柜台后面,看着他俩从门外进来笑道:“这么早就出门,用过饭没?今天厨房熬了米粥,菜也不错。”
赵珊要了几样菜,何东没去桌旁坐下,反倒破天荒地跟老板娘攀谈起来,“我兄弟俩算在平洲城住下来,请问老板娘哪儿可以推荐?”
“这可真是赶得巧,前儿我那一处房子租客正好退租,眼下还没找到新房客。就是房子不大,有个老人家看着,就是租房子的话就要顺带着那老人家,不知道你嫌弃不?
何东沉吟片刻,老板娘赶紧解释:“那老人家年纪也不大,身体硬朗,就是我老家亲戚,混口饭吃,手脚利落,那房子里里外外都是她拾掇,你也不用另外雇人。”
何东点点头,“屋子安静明亮,人不多话老实本分就行。”
“正好,我那院子就是这平洲城里唯一一处闹中取静之地。你哥俩儿先歇着,我发伙计过去收拾下,带你看看。要是觉得还行,再商量价钱。”
两人用过饭后回了屋,赵珊有些奇怪,“为什么你要跟老板娘租房子?”
“这客栈有古怪。”
“有古怪怎么还继续住?躲得远远的不就行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东摇摇头,灰色的眼眸里满是寒霜,“发生了这么多事,这背后的蹊跷我们却一无所知,不如顺水推舟。”
“那我怎么敢丢下你不管进山去猎,我要保护你。”
何东浑身的冰冷悉数散去,浅笑着揉揉她头发,看着她满脸的认真,一股暖流盈满心头,“要是你真过意不去,我就雇你做保镖,每月包吃包住,月初给你十吊钱,趁这个时间你正好练练功,以后也好保护我。”
赵珊拍手笑道:“这样感情好,等你考上状元做了大官,你就做包青天,我是御猫展昭,哈哈哈哈,我俩一文一武,惩恶除奸,替天行道!”
何东虽然不懂她在什么,但他越来越喜欢看到她的笑脸。
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微笑时像是他专属的太阳,照得他浑身懒洋洋,让他想起闭着眼睛在暖阳清风下憩的自在。
这些日子,他过得很艰难,还好有她。
何东的眼眸不由地又温柔了几分,赵珊倒是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自思忖刚才有没有错什么。
两人在房间休息了不多会,老板娘叫人来带他们去看房。
房子是座一进一出的五间青瓦大房,位于闹市中的一条巷,周遭很安静。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飞针走线缝着东西。
何东表示满意,当场租下。
赵珊看着老婆婆,笑道:“婆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老婆婆停了手中针线,露出缺了一颗的牙齿笑道:“好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