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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的孩子?”林晓北开始思考此时匈奴的情况,可是来西汉已经将近一年,有些不大重要的东西都给忘记了,他又不是专门研究西汉史的,于是实在想不起来匈奴此时是不是内乱。只能:“兄弟教训的是,去病是做错了,回头我训他几次。不过你也别下手太狠,毕竟他才四岁。”

    卫青点头道:“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嗯。”

    吃了午饭,刚想睡个午觉,突然门外有人喊:“东方朔接旨。”

    林晓北一愣,以为刘彻又找他有事,连忙穿上外衣,出门接旨。

    来的却不是杨得意,而是另一个面生的太监,带着一队人。那太监鼻孔朝天,拿眼白看人,对跪着的林晓北道:“太皇太后懿旨,传东方朔即刻进宫觐见!”

    林晓北一愣,太皇太后?刚想问什么事,便被断:“东方大人,请吧。”着一队人便走过来架起林晓北,往外走。林晓北回想起许昌的眼神,心道,坏了,果然惹到国家真正的掌权人了。

    进了宫,这次可没去正殿或者宣室殿,而是去了太皇太后所住的宫殿,到了门口,太监进去禀告,林晓北就趁机整理了一下衣衫,务必别因为细节被拿着做文章。

    不一会儿就听见通传,林晓北低头躬身走了进去,微抬眼见到传中眼瞎却极有手段的窦太后,于是叩拜道:“微臣东方朔参见太皇太后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就是东方朔?”声音略有苍老,却威仪十足。

    “回太皇太后,微臣正是东方朔。”

    “哼,一介佞臣,仄身而立,何以如此狂妄,竟试图左右我孙儿思想,对位列九卿之臣加以侮辱?!”

    林晓北出了把冷汗,诚恳道:“微臣不敢。”

    “你不敢?许昌,庄青翟,你们俩进来。”

    稍倾两位面带得意之色的老头走了进来,对窦漪行礼,看见跪着的林晓北时,皆奸邪一笑。

    “许昌,哀家问你,东方朔可曾对你有不敬之言?”

    许昌躬身行礼,道:“回太皇太后,东方朔仗着皇上宠爱,于朝堂上肆无忌惮,时常曲解微臣的忠谏良言,更曾多次讥讽微臣,请太皇太后做主,重重惩罚东方朔!”

    “东方朔,可有此事?”

    林晓北知道今天不能善了,纵然不承认也绝对逃不过惩罚,于是道:“回太皇太后,微臣虽与丞相大人政见相左,但从未有过讽刺丞相大人的念头,微臣所言所为,皆是为了皇上与天下社稷,还望太皇太后明察。”

    庄青翟上前哭诉道:“太皇太后,微臣对天发誓,东方朔确实对微臣多番嘲讽,请太皇太后切勿听信谗言,以误正听!”

    “哀家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里却是有数,你东方朔一介贫民,得以重用本该尽心辅佐我皇孙,谁知你竟利用我皇孙宠爱,压他人,更时常出言不逊。若非我皇孙宽厚,你早该被逐出京城。今日哀家非要惩戒你一番,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来人呐——!”“皇上驾到!”两个声音一同响起,林晓北精神略松懈了一下,知道靠山来了,身体终于不再紧绷。

    刘彻大步跨进来,对窦漪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祖母。”

    窦漪见刘彻来了,皱眉问道:“彻儿,你来做什么?”

    “孙儿听您找东方朔,担心他敬畏祖母威仪,出了差错,惊扰了皇祖母,孙儿可就罪过了。故而前来探望一番。”

    “呵,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既然彻儿也在这里,哀家索性就明,东方朔行为失仪,言论不逊,哀家为宽抚忠臣之心,要对其加以惩戒!”

    刘彻略有些急,连忙道:“皇祖母,东方朔虽有不得当之处,但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孙儿名誉着想,为了我大汉着想,实在不知哪里有过错,还请祖母明察。”

    许昌见刘彻对东方朔维护,立刻哭诉道:“太皇太后,皇上受东方朔蒙蔽已深,其错不纠,对于微臣的颜面却不管不顾,微臣无法,只能以死明志了。”着便要往柱子上撞——当然他肯定被人拦住了。庄青翟也跟着哭,一把年纪了确实颇让人动容:“微臣与许大人一心为皇上,却落得如此地步,微臣无颜苟存世上,只能随许大人一同赴死,来世再效忠太皇太后了!”着也要撞墙。

    “彻儿!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东方朔么!难道你要为了区区佞臣,伤了大汉满朝文武的心么!”窦漪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刘彻掀起衣摆,重重跪下,恳求道:“孙儿请求皇祖母网开一面,饶过东方朔!”

    “彻儿,哀家上次便告诉过你,莫要太过信任东方朔,凡事要与哀家商量。你尚未成人,又心思活泛,极容易受人影响,做出错误判断。但你竟为了一个东方朔,三番四次与哀家对着来,难不成你也要逼死你皇祖母么!”

    刘彻声音里带了泪意,他哽咽道:“孙儿知错。但东方朔忠心为孙儿,并无多大过错,还请皇祖母手下留情。”

    “哀家本来便无杀他之心,只略惩一番,让他知道什么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来人啊,将东方朔拖下去,鞭笞二百!”

    林晓北原本一直跪在地上,听刘彻为他求情,十分动情。待见到刘彻为了自己下跪时,更是产生了就算为了他今日死去也无憾的想法,所以相比较而言,二百鞭子,已经算好了。刘彻还在前面求窦漪开恩,减轻处罚。林晓北却已经被御林军拎起来往外拖,拐角处见到刘彻含泪的双眼,林晓北弯弯眼睛,对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天子开隆恩,寝殿内修养

    林晓北是学历史的毋庸置疑,只是他在学习的时候捎带看了点中国法制史,于是这些知识现在体现出来了。汉朝制定刑罚时参照了秦朝,只是废除了某些严酷的刑罚,例如车裂连坐之类的,并且将肉刑改成笞刑,保留宫刑。

    这其中有个门道,鞭笞的时候若是一个人执行刑罚,到后来没力气了就不算痛了,可要是轮换着来,就真的是要命的事情了。

    所以林晓北看见几个壮硕的大汉围着他时,他真正感到害怕了。

    一人上前扒了林晓北的外衣,迫使他跪下低头,然后猝不及防的一鞭子,狠狠地抽向他的后背。

    林晓北控制不住“啊”的叫喊出来。没给他时间缓冲,第二鞭接着就来了。

    林晓北只觉得后背被撕裂了,火辣辣的带着锥心的痛感让他几欲昏厥。作为一个现代人何曾受过这种苦,林晓北要紧牙关,额头上甚至鼓起了青筋。

    窦漪、刘彻以及要寻死的许昌庄青翟出来了,林晓北趴在地上,紧闭着眼睛不去看他们,在这一刻他是恨的,恨自己为什么要强出头,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甚至恨上了东方朔那个老头,为什么要挑中他来西汉!

    五十鞭之后换了个人上来,林晓北神智已经不清楚了,可又被重新强劲的力道弄醒,他手握成拳头,指甲插.进了手掌里,嘴唇早就被咬破。血水顺着嘴角流出,分不清是内脏受损吐出的血还是嘴上的血,面前的石板已经被染红了。

    林晓北以为自己会晕过去,可是他没有,听到太监高喊一声刑毕之后他甚至能放松身体想事情,他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不甚清楚的看见刘彻红红的眼眶,林晓北想点什么映衬自己英雄救美的壮举,可是刚张开嘴,就呕了一口血,然后昏了过去。

    因后背上的疼痛醒来时,就看见刘彻跪坐在旁边的案牍后看奏折,旁边有御医为自己后背换药,见到林晓北醒来,连忙停下手中动作,向刘彻禀报道:“皇上,东方朔醒了!”

    刘彻连忙扔了竹简,疾步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握住林晓北的手,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东方朔,你终于醒了。”

    林晓北觉得自己趴的时间挺长,整个前胸都闷得很,他伸手轻微勾了勾手指头,虚弱道:“皇上,您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朕的寝宫,御医你不宜移动,故而朕将你安置到这里。东方朔,你身上还疼么?”刘彻的脸上是未加掩饰的担忧。

    林晓北明明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还是笑着道:“回皇上,微臣没事。”

    那笑容或许太令人心酸,刘彻的脸上霎时掠过一丝杀意,他郑重道:“东方朔,你今日所受的苦,朕将来一定要他们加倍奉还!”

    “皇上,您不必为了微臣如此大动肝火,微臣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