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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被这一嗓子喊的险些岔了气,连忙躲开。心里苦笑,你到底想不想捉我。
了一会儿,东方朔气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杨得意趁机又喊:“东方大人,快别了,不然刚才的茶可就白喝喽!”
东方朔被他弄得更没力气,再加上天气炎热,里衣早已湿透了,无奈停手,道:“算了,我随你回去便是。”
杨得意这才笑道:“东方大人,那事不宜迟,咱这就动身吧。”
东方朔深呼吸一下,平缓略紊乱的心跳,道:“好。”
又骑马颠簸了几日,日落前看见了长安城,东方朔停了马,抬头看这古朴而又威严的城门。百姓次第进出,两旁有笔直站立的士兵……一切那么熟悉,却如此遥远。
杨得意回头道:“东方大人,别看了,快进城吧,不然可就晚喽!”
东方朔收回目光,点点头,随着杨得意进了城。
先回了在长安的大中大夫府,杨得意回宫,倒是留下了两名御林军。
东方朔道:“我既然答应回来,便不会再走。”
杨得意笑着道:“奴婢还不是怕东方大人府上人手不够,伺候不周嘛。”
东方朔道:“还是得意公公考虑周全。二位兄弟,劳烦将在下的行李搬进屋内。”二位御林军兄弟一言不发搬起东西往里走。
杨得意道:“奴婢这就回宫了,东方大人,回见。”
东方朔朝他摆摆手,道:“回见。”
府里留下的下人见东方朔突然回来,兴奋了一阵子,管事遣人挨家通知原先的仆人,十有八九都回来了。东方朔洗了澡,换上新衣服,拎了一壶酒,在外边晾头发。
今儿月亮很圆,按汉朝历法却是六月二十七,东方朔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纵使回来了,又能怎样呢?
等了许久,也没见人来,韩管事走到东方朔跟前,道:“东方大人,夜深了。”
“嗯?嗯,嗯好,也该睡了。老韩你也去睡吧。”东方朔站起来,头发虽然没全干,但差不多了。
“不是,奴才想问下,大门可以关了吧。”
“关吧。”东方朔完后,走回了寝室。
彻儿,我以为你会来,不需要软话,也不要你道歉,只是来一次,让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想法,这样之后见面就会少些尴尬,我也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一个人热闹久了,真的无法适应孤寂。东方朔承认,在厌次种田的日子很美好,安宁平静,没有烦忧,更不必纠结与刘彻之间的感情,只是自己终究不是适合平淡日子的人,在朝堂上的机智善辩,与人交谈来往,才是真正的他。
带着满腹心事睡下,想着明天走访一些人,应该不会太难过。
刘彻这几天被气糊涂了,军臣匈奴又派了使者来和亲,是爱慕汉朝女子聪慧秀美,再求一位公主,这对于刘彻来不啻于给了他一耳光。他自然要点兵出征,但朝上又炒作一团,以御史大夫韩安国过半数都支持和亲,剩下宰相田蚡虽支持出兵,但他毫无治兵经验,的话压根不顶事。朝堂上置气,再兼国事繁忙,天气炎热,很不幸的患了热病。
杨得意回宫的时候还挺真挺得意,但见着卫夫人领着一队宫女端着什么朝刘彻寝宫里去,追上去,才知刘彻病了。杨得意连忙跟进去伺候。
卫子夫伺候刘彻喝了药,又以绢帛替他擦汗,刘彻眯着眼,见着卫子夫,便叫了声:“子夫。”
卫子夫点头,道:“皇上还有哪里觉得不适?”
刘彻摆摆手:“无事。你先退下吧。御医这热病会传染,免得过给你。”
卫子夫道:“皇上一日不好,子夫怎能放下心。子夫就在这里陪着皇上。”
刘彻一转眼看到一旁的杨得意,思转了一下,道:“你刚诞下阳石,身子还虚弱,可不能病了。”
卫子夫抓着刘彻的手,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
刘彻挥挥手,似乎是累了,闭上了眼。
卫子夫起身,对杨得意低声道:“你随我出来。”
杨得意看了眼刘彻,刘彻却没看他,只能道:“诺。”
卫子夫道:“得意公公,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
杨得意道:“回卫夫人,奴婢受皇上差遣,去了蜀地。”
“蜀地?”卫子夫重复了一遍,笑道,“得意公公辛苦了。你是皇上身边最机灵的,心伺候着。皇上这几日时好时坏,委实令人忧虑。”
“诺。奴婢必定会照顾好皇上的。”
进了寝宫,刘彻依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杨得意试探叫了声:“皇上?”
刘彻微微睁开眼睛,道:“得意,你刚才去哪儿了?”
“卫夫人喊奴婢出去问话。”
“哦,他……回来了么?”
杨得意顿时兴奋道:“回来了!”
刘彻没看他表情,只喃喃道:“若真是有心回来,又何必让人去请。东方朔啊……”
桎梏方解除,帝王便腾飞
早朝上,众人都静默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空荡荡的正殿上。刘彻身着孝服,端坐在龙案后,垂下来的流苏掩盖了他的表情,但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威严沉稳。“太皇太后归天,朕心哀恸。朕幼时登基,无不受皇祖母扶持,朕心怀崇敬。现今她故去,朕定要选一个妥当的人操办安葬大礼。田蚡?”
一名身量短,却两眼泛着精光的男人立刻出列,回道:“臣在。”
“皇太后告诉朕你已做好计划,安葬一事,你如何想的,出来让大家听听。”
“臣遵旨。”田蚡行礼,道,“太皇太后贤淑有德,而居首位之德,莫不是遵循先帝孝文皇帝无为而治之治国之略。孝文皇帝体恤百姓疾苦,甚为勤俭。其归天前,曾亲下诏令实行短葬,百姓朝臣只需服丧三日即可。如今太皇太后故去,按礼应葬于孝文皇帝霸陵之侧,行短葬之礼。如此方彰显孝文皇帝与太皇太后德行。”
刘彻点点头,道:“你的有理。”确实,孝文皇帝当初下过如此诏令。
丞相许昌瞄了一眼低着头的窦婴,却反驳道:“启禀皇上,臣以为此举不妥。”
刘彻疑惑道:“丞相有何见解?”
许昌道:“孝文皇帝在位时,秦朝暴虐刚过,楚汉之争方平,百姓疾苦。孝文皇帝予民休养生息,但天下仍不富裕,故而葬礼不宜隆重。而如今我朝历经几代,早已富庶,此时若还是按照当初的来,恐怕天下人会皇上您孝道不周!”
刘彻还未话,田蚡便争着道:“太皇太后为孝文皇帝之皇后,自古女事从夫,若是不按照孝文皇帝诏令置办葬礼,不仅有违先帝遗诏,更是令太皇太后无颜面见孝文皇帝!”田蚡虽然是个矮个子,话的音量却不,再加上他感情充沛,这话顿时像石头一般砸进众臣的心窝。
许昌喟然而泣,跪地道:“皇上,若是全都按照先帝遗诏,那孝景皇帝也该实行短葬。而孝景皇帝崩时,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皆服丧百日。臣此话并无非议孝文皇帝之意,只是太皇太后一生恭良俭让,难不成连孝文皇帝葬礼也不如?”
“这……”刘彻为难了,抬头看看田蚡,道,“田蚡,你可有话?”
田蚡见许昌跪下了,噗通一声也跟着跪了,他道:“既然是恭良俭让,何不有始有终?”
许昌眼见着不过伶牙俐齿的田蚡,终于又开始老一套,哭道:“老臣历经三朝,受太皇太后恩遇,为皇上分忧,忝居丞相一职。而今太皇太后归天,老臣有心报恩,却不想被人这般反驳。田蚡不过区区大中大夫,又与太皇太后素来不亲厚,操办葬礼原就是于理不合。老臣无颜苟存于世上,只能去九泉下向太皇太后赔罪了!”罢,便猛地起身往前头的柱子上撞。
刘彻大喝一声:“够了!”这话端的气势,竟然唬住了许昌,他维持着撞柱子的姿势,却不敢向前一步。
刘彻站起身来,怒道:“你们一个个号称要为朕分忧解劳,如今只为了这事,便要寻死觅活,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心?!”刘彻只觉得新仇旧恨都涌了上来,他想起上次就是因为许昌要寻死,所以才令自己求情无用,令东方朔受罚。如今太皇太后不在了,他刘彻翻身做主,难道还能任由许昌继续猖狂么?“许丞相,你好歹也是饱读诗书,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学做妇人情态,动不动便来这一套,实在有失礼范。呵,你不是要寻死么,朕今日就成全你!来人啊——”“皇上,请容臣一句。”东方朔出列,不急不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