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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朔,你有何话?难不成是为他求情?”

    东方朔道:“皇上息怒。微臣并非是为他求情,而是许大人确实忠心耿耿。他为报太皇太后知遇之恩,不惜触怒皇上,以死劝谏,此等忠心天下少有。况且许大人也算是老臣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又怎能因一时动怒,杀了忠臣,而寒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的心?皇上何不听听许大人的意见,若是合理,亦不是不可。”

    刘彻猛然惊醒,是自己被情绪击垮,了不理智的话。如今窦太后虽然死了,可势力仍在,若是处理不好,逼得他们反扑,又得历经一场腥风血雨。刘彻顺着台阶下来,道:“既然东方朔为你求情,朕就原谅你。许昌,你口口声声要隆重操办葬礼,可是有什么想法?”

    许昌感激的看了东方朔一眼,连忙跪地道:“臣以为,其一应效仿孝景皇帝,服丧百日。”

    他这话一出,文武们便开始交头接耳,十分不赞同。毕竟他们都经历过一次,不能玩乐确实闷死了。

    许昌却不管不顾,铁了心继续道:“其二,应以太皇太后再世时伺候她的宫人陪葬。”

    这下可像是滚油锅里滴进了火苗子,霎时炸了。田蚡以头触地,道:“皇上,我大汉朝建朝以来,从未有过此例,丞相此言,实在太过歹毒残酷,若真的照做,才会寒人心啊。”

    许昌却道:“太皇太后在世时,他们多得太皇太后恩典,原就该以死相报。太皇太后大仁大义,为我大汉安定付出良多,区区几个宫人,有甚残忍?再者,以人陪葬,曾有先例,于太皇太后,如何不可?”

    刘彻皱眉,这许昌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可是又不能明着反驳,见朝臣竟也有同意的,忍不住又恼怒了。

    东方朔却淡淡道:“许丞相所言有理。”

    许昌一脸得意,看吧,东方朔都支持我。刘彻气道:“什么所言有理,你倒是找出个理来!”

    东方朔依旧淡然:“许丞相,下官问您一句。您确定这些宫人都愿意到下面去伺候太皇太后?”

    许昌忙不迭点头:“他们受太皇太后恩典,自然愿意。”

    东方朔不问他了,改问刘彻身旁的秉笔太监所忠。“所忠大人,朔记得你好似也是太皇太后留下来的宫人,只是后来才去伺候皇太后跟皇上,是也不是?”

    所忠俩腿开始哆嗦了,结结巴巴道:“,人确实是。”

    “那,你受太皇太后恩典,也是愿意去下面伺候了?”

    所忠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爬过去抱住刘彻大腿,哭道:“人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不愿陪葬。”

    刘彻被他哭得揪心,瞥了他一眼,道:“闭嘴!”

    所忠连忙捂住嘴,泪却不停地流下来。朝臣见了,颇有些动容。东方朔这才道:“许大人,你看这……”

    许昌狠狠瞪了所忠一眼,道:“所忠胆怕事,怕是去了也会惹得太皇太后不高兴!”

    东方朔道:“这才对嘛,得找些既受了恩典,又会话,更要忠心耿耿的人才行,许大人你是不是?”

    许昌迟疑了一下,却仍是点头。

    东方朔继续道:“依朔看来,最适合的人莫不过是丞相御史大夫郎中令了,太皇太后慧眼独具,擢你们几人担当大任,这是天大的恩典。你们又个个都对太皇太后死心塌地,太皇太后心里也是很清楚的,如果你们去了,她老人家一定会非常高兴。您是不是?”

    许昌霎时白了脸,这才明白自己被东方朔算计了,又怕刘彻真的采纳了他的意见,连忙叩首道:“皇,皇上,老臣一时糊涂,老糊涂了,错了话,还请皇上切勿当真。老臣,老臣……”

    刘彻这下来了兴致,俩眼睛亮的跟见了食的狼崽子似的:“丞相啊,你在朝中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朕出口就是金口玉言,你也应当言出必行,怎能不当真?”

    许昌抖着身子,哭道:“皇上,老臣满嘴胡言,还请皇上准许老臣告老还乡。”这时候,什么权势啊都是过眼云烟,能保住命才是真。后头被点名的俩人也连忙跪倒在地,愿意辞官返乡。

    刘彻终于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再报复个够本的时候,就见一人出列。正是窦婴。

    窦婴跪地道:“皇上,臣乃太皇太后之侄,深知姑母平生以节俭为本,从不奢侈。既有孝文皇帝遗诏,臣以为,应当依循田大人所奏之法,实行短葬。如此上合先帝之意,下合百姓之心,姑母知道了,也一定心中甚慰。”

    窦婴虽是个武将,但言行举止却十分有礼,他这么一,大家都觉得很舒服。尤其是刘彻,更是挺佩服他的。毕竟他身为窦氏一员,在当初推行新政时候就支持自己,不惜被窦太后罢免官职,赋闲在家。如今又出来了这些话,果真是难能可贵。

    刘彻道:“既然窦爱卿这样了,朕就依你。只是许昌先前要以人来陪葬,不知窦爱卿如何看待?”

    窦婴道:“许大人也只是一时糊涂,请皇上饶恕他。”

    许昌爬到刘彻脚边道:“皇上,老臣真是一时糊涂,现在绝不会再言了。”

    刘彻没理他,转而对朝臣:“丞相许昌已经年老,时常犯糊涂,无力再担宰相一职。朕念其功高劳苦,特准许其回乡。其余几人,也一同免职,准予还乡。”

    许昌磕头,道:“臣谢皇上隆恩。”

    刘彻退回皇位上,一拍镇尺,道:“田蚡,朕命你全权负责安葬一事,切记谨遵先帝遗诏。”

    田蚡连忙道:“臣领旨!”

    刘彻继续道:“朝中大臣不可一日无宰相,朕就命窦婴暂代宰相一职,待葬礼过后,再行商议!”

    窦婴平静接了旨。

    “朕登基六年有余,因年少,故太皇太后对朕多加扶持。如今太皇太后归天,朝政由朕统领。还请朝臣与朕同心,共同治理这大汉朝!朕决定,改年号为元光,元为初始,光耀四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心里自然明白,窦太后一死,这位年盛聪慧的君主便要独揽大权了,但除了服从之外,没有别路!

    宣室内,刘彻摒退了左右,独留下东方朔,忍耐了许久,终于还是一把抱住他,兴奋道:“东方朔,你看到没有,朕要腾飞了!从今日起,再无人可阻拦我了!”

    东方朔点头:“是,皇上您终于无拘无束了。”

    千古之帝王,竟为我而泣

    第二日一早,东方朔便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床帐,心里有片刻的恍然。

    吃罢早饭,东方朔牵了马,奔去卫青家里。要回来长安,最想见到的还是卫青霍去病。

    到了卫府,上前叩门,没几下便有人应声。见是东方朔,好大惊讶,连忙将他请进来。

    东方朔问道:“卫青与去病可在府上?”

    那人答道:“卫大人好几天未回府,只有去病少爷在。”

    东方朔点头,示意明白。

    走到中庭,霍去病正在练武,半年多没见,他又长个了,好像也瘦了些,脸蛋没那么圆润。东方朔喊一声:“去病!”

    霍去病停下手,转头见是东方朔,顿时眉开眼笑,炮弹似的向他冲过来:“干爹,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去病与你舅舅这些日子过的可好?”东方朔抱住霍去病,笑眯眯的问。

    霍去病抱着他的腰,点点头:“甚好,就是想念干爹。”

    东方朔拍拍他脑袋,道:“我也想念你们。”

    霍去病拉着东方朔进了屋,又给他倒了水,这才道:“干爹,舅舅有好几日没回来,兴许要仗了。”

    东方朔看着霍去病一副大人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笑道:“怎么?”

    “匈奴单于派使者入长安和亲,皇上久未回复,几日罢朝,却令舅舅加紧练兵,整装待发,这不是要仗是什么?”着,霍去病的脸上还涌现出向往,一副恨不能也披甲上阵神情。

    东方朔道:“去病分析的不错。火候也是到了,皇上雄才伟志,此次必定要出兵。”

    “干爹也这么想?”霍去病跳下椅子,跑到东方朔身边,拉着他的手道,“到那时,舅舅为将军,干爹为监军,我为副将,咱们三个杀他匈奴个片甲不留!”

    东方朔忍俊不禁:“你才几岁,皇上怎可能同意!”

    霍去病垮了脸,哭丧着脸道:“可是我想去嘛!”

    东方朔抱他进怀里,道:“去病长大后可是个了不得的将军,现在还,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