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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夫连忙看了刘彻一眼,点头道:“子夫受教了。”罢,命人收拾了饭菜,对刘彻行礼道:“子夫先告退了。”急急忙忙走了。
刘彻走近内殿,问道:“你方才的话可是真的?”
东方朔也将眼睛笑眯成一条线,道:“若我这些都是我胡乱的,皇上可会生气?”
刘彻严肃道:“朕不是与你笑。”
东方朔却不怕他,道:“我又不是神仙,怎可能预知后事?只是历代后宫女子皆是如此。皇上如今鲜少宠幸美人,承受恩泽之人仅有卫夫人,一次两次生女儿,早晚能生出儿子来。母凭子贵,再兼卫青霍去病领兵征战,战功赫赫,卫家显赫,这不是荣华是什么?但满则溢,就好比月总有圆缺,待卫夫人年老色衰,皇上不再宠她,富贵自会离她而去。”
刘彻听他侃侃而谈,十分有道理,而他也是一向讲道理的人。但宠幸后宫被他这么直白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皮不禁红了红。
东方朔见状,叹口气,哀怨道:“可怜我一介男子之身,虽与皇上有情谊,却无法光明正大。无法做膳食给皇上吃,无法为皇上生育,亦不能在后宫居住,只能眼见着皇上后宫佳丽无数,夜夜笙歌……”
刘彻听的额头青筋蹦起,断他的话,大声道:“朕何时夜夜笙歌!自从你住进宫里来之后,朕……朕从曾不亲近美人!”
“嘘——皇上,您这么大声音,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么?”东方朔笑着抱着刘彻,咬他耳朵。
刘彻耳朵极为敏感,轻轻一碰就能红的滴血,他想挣脱东方朔的束缚,却无奈不能用力伤了他,只能愤愤撇过头去,不看他。
东方朔道:“是我住这里碍着皇上了,既如此,还请皇上放我回家吧。”
“回家?你……”刘彻看着他,眼里惊疑不定。
东方朔道:“我一个大男人,既不是侍卫也不是宫人,住在宫里总是不方便,还是回家吧,皇上若是想我了,便去我府上,反正也是轻车熟路,嗯?”最后的尾音略带些诱哄,触到刘彻耳蜗,又是一阵身体轻颤。
刘彻咬牙点头,东方朔心里高兴地大呼,老子终于解放了。
虽然依旧赋闲在家,但东方朔临走时厚脸皮跟刘彻要了些钱,一家人吃穿不愁。再加上黄河水患已经平息,军队回朝,一切又步入正轨,只是,东方朔却隐隐觉得,这太平盛世之下,隐藏有许多暗流。
这就与丞相田蚡有关了。
众所周知,这田蚡实在是个妙人,人长得不高,五六尺,皮肤黑的掉地上就跟泥土融为一体,可就这么个人,妻妾的数量甚至比刘彻还多。这人一多,房子就不够使,再加上得防着妻妾之间不仗,最起码得保证一人一栋别墅,所以他那点地产,全都盖房子也不够。
于是他就跟刘彻要地,刘彻当然不给他,当时还板着脸:“你何不也把我的武库一齐取走呢?”被骂了一顿才收敛了一些。
可这几年下来,他少又娶了十来个美人,房子实在装不下,就将算盘向了魏其侯窦婴。
窦婴一党自从太皇太后死后,就一直很低调,上朝时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就算被问到,也是太极,后来索性称病,十天半月不上朝,刘彻虽有心用他,奈何太后丞相那边交代不过去,因此就一直默认着。
田蚡听窦婴在城南的田地特别肥沃,对此垂涎三尺,他就派门客藉福去给窦婴传话,想让窦婴把那些田地让给他。窦婴听了此话,心中十分怨愤,他对藉福:“我如今是没有权势了,而且丞相又是个贵人,可是丞相怎么能以权势相压,硬夺人田地呢?”
藉福之前是窦婴的门客,后来见窦婴没落又投奔了田蚡,但对窦婴还是有些感情的,不想两人矛盾扩大。于是语重心长的劝道:“侯爷也知丞相大人如今炙手可热,他对那块土地势在必得,侯爷如今大不如从前,与丞相作对必然没有好下场,不如让给丞相,两人言和,皆大欢喜?”
窦婴被这话气的不轻,指派人将藉福赶出去。刚巧灌夫来拜谒窦婴,他一听是田蚡要夺窦婴的田地,十分恼火,又骂了藉福一顿。
藉福回去后并没有他被赶回来,只是:“窦婴如今年过半百,没有几年活头,不如等他去了再。”田蚡觉得有理,暂且不提此事。
只是不久之后听闻实际上是窦婴和灌夫两人把藉福骂了一顿,根本不会给他田地。那人添枝加叶的学舌,使得田蚡怒气冲冲。他骂道:“窦婴这老儿竟一点不知感恩戴德。想当年,他儿子杀人犯法,是我田蚡从中斡旋才得以活命。我田蚡对待窦婴算是仁至义尽了。而我也曾待他如亲父一般,他竟一点也不感念!再,这一丁点土地有何稀罕,窦婴不给我也就算了,可是关灌夫何事。他俩骂我门客,不是我耳光么?那块地即便是送给我,我也不要了。”田蚡至此就有把灌夫置之死地的想法。
田蚡搜肠刮肚,处心积虑终于从灌夫家族中找到了把柄。田蚡马上给汉武帝写奏章,弹劾灌夫的家族在本乡横行不法,应当查办。刘彻觉得田蚡题大作,就批复道:“这本是丞相分内的事情,丞相自己看着办理就是了,又何必问朕?”田蚡得了旨令便想逮捕灌夫及他的家族。
但灌夫也不是省油的灯,手里也掌握着田蚡大逆不道的证据。原来是淮南王刘安来长安时,田蚡攀附权贵,在刘安面前了几句大逆不道的话,诸如刘彻无子,若是哪天驾崩了,淮南王仁义闻名天下,必会登上皇位云云。本以为没人听见,谁知却被灌夫得知。
灌夫派人给田蚡透信,可把田蚡吓得不轻,连忙派人去灌夫那里讲和,灌夫不算鱼死网破,于是俩人又和好了,只是田蚡忌惮着灌夫,一直想找机会再除去他。
田蚡着实蔫了好几个月,心中郁郁不快,成日喝酒淫乐,王太后见兄弟不思进取,召进宫来骂了一顿,又给他指了一门亲事,燕王的女儿。田蚡听闻燕王女儿天姿国色,一下子高兴起来,张灯结彩开始准备娶亲,王太后下诏吩咐诸侯、宗室和大臣们都到丞相府上去贺喜,东方朔虽然被罢免了官职,可王太后田蚡喜欢他,于是也送了份请帖来。
东方朔拈着这份喜帖,心里十分沉重,因为他知道,窦氏一族,就是由这次喜宴被灭族。
之前在资料上见时,只觉得这是必然,并没有太多感触。如今他在西汉,虽与窦婴交情不深,但他敬佩灌夫的果敢勇猛,窦婴的谦逊多才。再加上资料上刘彻在其中闭目塞听,不问青红皂白便斩杀灌夫,窦婴,令东方朔不能接受。
“人总不能无一丝瑕疵,纵使天子亦是如此,我只希望,在我做错事时,你能在我身边,提醒我。”是刘彻这句话令他触动极深,他不能让刘彻做错事,他的人,他得负责!
龙城之战胜,赏罚自分明
这次仗并未带霍去病,纵使这子躺在地上滚也不成,毕竟他还,虽有一身武力却也比不得成年人。匈奴人身体素质极为强悍,东方朔不愿冒这个险。
卫青也觉得不保险,便站在东方朔这一边,不带他去,并且警告他不得偷偷跟去。
霍去病咬牙切齿的,憋着气好几天没理他俩。
东方朔骑在马上,背后是长长的队伍。卫青在他右边,一身铠甲衬得他十分英俊,如战神一般。
东方朔略回忆一番,对卫青道:“兄弟,此次我便不随你出上谷,改而去李广将军队伍。”
卫青有些讶异,问道:“这是为何?”
东方朔略侧头,驱马与卫青走进些,叹口气,道:“我也不知该不该与你全盘托出,你也知我熟悉前后事,所作所为必有道理。你且放心攻敌,自会大败匈奴,其他三人却不行。我必须得提点一番。”
卫青理解的点头,可面有犹疑:“皇上令你协助我,你若擅自去了李将军军中,会不会被怪罪?”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了胜仗,将功抵过便可。”东方朔倒是一脸轻松。
卫青没再反对,点头道:“大哥一路心。”
东方朔摆摆手,骑马奔向李广那里。
四路人马并未分开太久,东方朔快马加鞭,盏茶功夫便追上了。
李广亦是一身戎装,年纪虽有些大但体格健壮,见东方朔骑马而来,诧异道:“东方朔,你不是随卫青出上谷,怎地来了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