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王爷

    陆吒很快见到了丘处机。

    丘处机脸色苍白, 看起来似乎受了内伤；旁边站着一个紫色襦裙少女，容貌清丽无双，正是被欧阳克掳走的穆念慈, 此刻双眸含泪, 凄楚的眸光正落在他身上。

    陆吒侧过头去，房间内另有一个少年，模样方正憨直，看起来不过十八岁上下；而这少年身旁的少女穿着黄色衣裳, 外面罩着一层同色系轻纱, 年龄虽稚，却不出的绝色。

    ——正是郭靖和黄蓉了。

    郭靖和黄蓉将穆念慈解救出来后, 便前来客栈同丘处机汇合，他们走的时候杨康还在昏睡，没想到等他们回来, 见到丘处机的时候, 也见到了已经醒来的杨康。

    康弟他经历了这样多的磨难，此刻又失去了双亲，他这个当大哥的, 定要护着康弟一些才好！郭靖想到这里，陡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来。

    陆吒不知道郭靖的想法，他只注意到丘处机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才缓缓解释起郭、杨两家的关系, 在场之人早已在昨夜就知道了其中曲折, 此刻再听丘处机重复一遍，心中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

    在丘处机的见证之下, 没一会儿，陆吒就和郭靖两人兄弟相称了。

    “大哥。”陆吒矜持的笑了笑。

    “康弟。”郭靖倒是眉开眼笑, 看起来十分欢喜的模样。

    丘处机见两人相认，也似放下了心事一般，“康儿，你今后有何算？”

    “我，我想送爹娘回牛家村安葬，”陆吒想了想，声音低沉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

    “你不为你爹爹娘亲报仇了吗？”丘处机一脸不赞同，忍不住开口训斥，丘处机一向恩怨分明，又从未站在杨康的角度考虑过，觉得完颜洪烈害杨康家破人亡，杨康不找完颜洪烈报仇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但在陆吒看来却不同了，完颜洪烈这些年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可以比之沉溺在悲痛自责之中的包惜弱还要多，完颜洪烈没有其他的儿子，杨康作为完颜洪烈表面上的独子，在他的记忆里其实是享受了完颜洪烈许多宠爱的，他不止从未想过报仇，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到郭靖找完颜洪烈报仇的时候，他哪怕站在主角的对立面上，也要帮助完颜洪烈活下来，以报答完颜洪烈多年的养育之恩。

    丘处机没等到徒弟的回答，心中一怒，好歹想起这劣徒刚刚失了双亲，才没有出手教训，虽是如此，他却不愿意和这劣徒多呆，别过其余人后便离开了客栈。

    穆念慈自然是要同他一起返回牛家村，郭靖也算先陪着他行一路，黄蓉没办法，尽管心中不愿，也只能跟着陆吒他们一行人一起了。

    一路上，黄蓉都有些郁郁不乐，特别是发现自己的靖哥哥心底善良，总是围绕着杨康那个坏子转的时候，嘴角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恨恨地拿着树枝戳着火堆。

    靖哥哥和那个坏子又一起去拾柴了，本来她也要跟着过去的，结果那个坏子居然——‘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黄蓉越想越心中委屈，以前的时候靖哥哥都是对她最好，最念着她的，现在甚么都想着坏子就算了，她和靖哥哥才是‘我们’，甚么时候她被排斥在他们二人之外了呀？

    “穆姐姐，你都不会不高兴吗？”黄蓉总算将心底的不快压了下去，转而同穆念慈聊起天来。

    穆念慈恍然回过神来，掠了掠头发，“不高兴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杨康，杨康成日里和靖哥哥在一起，你不生气吗？”黄蓉着狡黠一笑。

    穆念慈两腮嫣红，“杨大哥人很好，以前杨大哥是王爷，我还以为杨大哥吃不了苦，没想到杨大哥不论多苦多累，都一句话不挺了过来，以前杨大哥不会生火，不会猎食，如今却都做得有模有样，像杨大哥这样品貌出众的人，我就算是喜欢……也再正常不过。”

    穆念慈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黄蓉则嘴角一撇，心中更加讨厌杨康了。

    *

    树上，黄药师脚踩着树枝，身子仿佛没有重量一般。他看着女儿灵动的表情，听着女儿的捻酸一样的话语，忍不住面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

    黄药师不放心女儿，一路追着女儿的踪迹过来，想到女儿玩性正起，不忍搅黄蓉，却又放心不下，一路行来，一直在暗处保护黄蓉。

    黄药师自然也发现了黄蓉的心思，想到郭靖那个傻子，黄药师脸上的笑意淡去，哼，那个傻子木呆呆的，哪里配得上他的蓉儿，又如何能心思细腻照顾好蓉儿呢？

    不过，黄药师也担心蓉儿同郭靖相处的时间愈长，愈会难以从这段感情之中抽身，到时候真的非要和郭靖在一起，可就糟了！这样一想，黄药师又觉得自己应该早日现身，将蓉儿带到桃花岛上去，为蓉儿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做夫君。

    至于杨康，黄药师倒是觉得杨康又聪明，身上还带着一种贵气，当然傲气也是有的，但人活在世上，一丁点傲气都没有怎么成？

    黄药师还未深想下去，就见杨康和郭靖已经回来了。

    他们二人有有笑，手中不止提着干柴，还有一只山鸡。

    若是往常，黄蓉见到食材定然迫不及待要为她的靖哥哥洗手作羹汤，但今日黄蓉却耍性子哼了一声，特意离火堆远了一些，之后才别过脸去。

    黄蓉只等着郭靖来哄她，却没想到郭靖并没有过来，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生气了，而是围着杨康不停问东问西。

    那个坏东西！黄蓉一边生着气，一边又忍不住眼底余光去瞥她的靖哥哥。

    ……

    “康弟，还可以这么做吗？”郭靖见杨康处理山鸡的手法见所未见，不由好奇问道。

    陆吒点了点头，他在市镇上准备了许多调料，正好用在此处，这只山鸡他采用火鸡的做法，这种做法郭靖应该从未见过，有些好奇也难免了。

    陆吒本身并不是特别擅长美食的人，会做火鸡也不过是因为当时公司圣诞节活动，他才勉强学会，这里毕竟是山林之中，再加之调料不全，做法上到后来也同普通的烤肉类似，陆吒估摸着这山鸡也就勉强能入口，至于味道如何，他本没有报半分期待。

    反倒是郭靖脸上期待之色很浓，等到山鸡熟了，陆吒削了几片递给郭靖，郭靖接过来笑了笑，拿过去讨好黄蓉了，至于他则又削了几片，在穆念慈走过来后，给穆念慈递了过去。

    穆念慈脸上升起两团红晕，声的道了句‘谢谢’，接过之后口口的吃着；至于黄蓉那边，却根本不去接郭靖什么烤肉，而是气哼哼的转过头，郭靖不知道哪里惹到了黄蓉，两人了几句又闹着跑远了。

    陆吒解决了晚饭，靠坐在一棵树下，看着如银盘的月亮发呆。穆念慈凑着走过去，她本是想着过去同杨大哥话也好，等真的靠的近了，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些什么。

    树枝随着微风拂过轻轻飘动，发出一阵寂静之中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

    黄药师静静伫立，青色的衣袍随风飘动，他蹙了蹙眉，眼里的眸色却变得深如暗渊。这一次，他罕见的没有去追黄蓉，而是留在原地，静静地站立如同一座雕塑。

    他神色紧紧绷着，同大多时候的黄药师一样，没有半分多余表情；除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并不平静如同惊涛骇浪掀过的心绪。

    在他身体不方便的时候，阿衡也给他做过这道食物，而刚刚杨康的做法虽然和以前阿衡的做法不同，但黄药师知道眼前环境简陋，就算是菜肴的做法有了几分变通，他仍旧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道菜色应该就是阿衡当日为他做过的。

    黄药师甚至产生了一种欲望，他想要将杨康抓起来，询问他和阿衡的关系。但很快黄药师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从年龄上看，杨康根本不可能见过阿衡，他又能问出来什么呢？

    黄药师勾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他突然特别想要回到桃花岛上，去看一看他的阿衡，哪怕只是看一眼阿衡宁静安睡的样子，他也不会如同现在一般慌乱了。

    黄药师这样想着，但次日天明，在这几人又一次赶路的时候，他目光微闪，似乎忘记了算返回桃花岛的事。

    他依旧暗暗跟他们远处，只不过这一次，黄药师除了眸光落在黄蓉身上外，连他自己都忽略了，他经常会不自觉看着另一个年轻人。

    黄药师越是将目光凝结在陆吒身上，就越能发现对方和他的阿衡相似的动作，许多相似之处，有时候明明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两个人，有时候又恍惚迷惑了。

    *

    这一日，陆吒几人终于到了另一个市镇上。市镇之上人声鼎沸，同他们一直走的路明显不同。

    “大哥，你有话要吗？”陆吒见郭靖脸上不舍纠结之色太明显，便出言询问道。

    郭靖更加不舍，康弟这么善解人意，他却要在康弟最需要人陪伴之时告辞离开，真是不应该，但想到他之前答应蓉儿的话，他要同康弟分开继续寻找郭、杨两家当时被害的线索，终于开口道：“康弟，我和蓉儿不能再陪你们了，算在这里分开。”

    “对啊，杨康，你们走你们的，我和靖哥哥有重要的事情做。”黄蓉在一边精灵古怪道，表情透着几分活泼可爱。

    陆吒面上洒然一笑，“大哥，不过是暂时分开而已，我们还有十八年比武之约，不过一个月，就又能见面了。”

    郭靖闻言，也笑了起来。

    几人很快在镇分别。

    而黄药师则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望了几眼，最终他身形一闪，往黄蓉郭靖的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