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A+A-

    第25章

    春三月,又到了一年一度举国选拔人才的时候了。县学里的学生,但凡是有点志向的全都报了乡试。也不求一定能中秀才,哪怕是走个过场,体会一把考试的感觉,也都是种进步。

    眼看着数日后就是乡试,整个县学都安静下来,就连先生都不讲学了,大多数时候,都被学生围着,问一些关于乡试的问题。

    柳意绵此时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身形逐渐笨重,很难再遮住,因此他近一月来甚少出门。大都是在家中,每隔一二日,好友们送来讲学的随堂笔记供他复习。

    临考前十日,四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从早到晚都凑在一块。将往年乡试出过的试题都看过一遍,分析过一遍,从中找出出题者的偏好,再着重复习某几本书。等将这些重点书目看过了,再把其他的过一遍。

    十日时间,看着虽多,但真正的用起来了,才会觉得少。

    除了柳意绵外,其他三个都是从就开始念书,少都念了六七年。只有他真真儿开始打底子,才开始不到一年时间。哪怕是他日夜苦读,比起几人来,也有不的差距。就好比作诗,他虽能作的对仗整齐,却始终差了点韵味。

    柳意绵知道作诗他拔不了头筹,便在经义、策问上头下了苦功夫。

    每场乡试只考一道韵诗,却要考四道经义,以及三道时务策问。前者他读书破卷,多写多思多请教。后者则是翻阅数年间各大官员所作传世策问,多加精研,短短半年间,写出的经义策问就数次得到了先生嘉奖,甚至作为范本集体传阅。

    再加上他今年初考,又身怀有孕,众人对他的期待都并不那么大,给他的压力无形之中就轻之又轻。跟其他三位好友那面无人色的模样比起来,他吃好睡好气色好,简直不像是要上考场,而只是去三日郊游一般,看的好友们嫉妒不已,纷纷叫嚷着要赖在季家不走。

    话虽是这么,考前最后一日,三人也还是都离开回去养精蓄锐了。

    季唯把柳意绵的书都给缴了,要他好好地睡一日,看他睡下了,就出门去大溪镇郊外的普惠寺,排着长队求了一道幸运符。

    听普惠寺的幸运符最灵,临近乡试,学子更是多的挤破了头。他去的晚,在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总算轮着他的份儿。

    明黄色的幸运符的,上头挂了根系红绳。

    季唯到家的时候,柳意绵还没有醒。

    这些日子学得多,疲乏的很了,虽每夜被赶着上床睡,但眼底仍有些青。

    季唯坐在边上看了会,将幸运符挂在了柳意绵脖子上,趁他没醒,掖了掖被角,去厨房烧火炖起了鸡。

    这鸡是母鸡,肉质娇嫩,鸡肚子里填上姜片、淮山、参片、枸杞和干菇,再塞进洗净的猪肚里,两头扎住,撒上红枣、葱段火慢炖。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味儿,可这火炖透了猪肚,把里头的鸡肉炖的酥烂了,连带着药材跟着透出味儿来,一屋子飘荡着药鸡的味道,无孔不入,就连屋子里睡的正香的柳意绵,梦里都闻到了这个香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他翻身下床,穿了鞋子,批了外衣,迫不及待地走到厨房外,里头浓烈的白色雾气飘出来,兜头兜脸地熏了他一身。

    “你怎么起了?”季唯熄了火,赶紧走过来,把柳意绵身上的外袍给他套上,牢牢地扎好腰带,领进厨房还顺把门给关了,免得初春微凉的风灌进来。

    “太香了,梦里头饿的馋了。”柳意绵脑袋靠在季唯的肩膀,往灶台上冒着腾腾热气的锅上看。那里的盖子还掀着,锅里头摆着个大盆,浓郁的黄汤上飘荡着红枣绿葱,看起来十分美味。

    季唯划了划他鼻子,“馋猫,就是给你吃的,还想着起锅了再叫你。”

    柳意绵吐了吐舌头,跟在季唯后头离开了厨房。

    猪肚鸡的猪肚炖的软烂,里头的鸡肉吃起来却爽口有劲。浓郁的参味菇和鸡冲淡了不少,只留下淡淡的滋味,反倒给这道大菜增色不少。

    “紧张不?”季唯托着腮看吃的正香的人儿。

    柳意绵嘴里含着汤勺,摇了摇头。

    “真的?”季唯有些意外,他还记得当初年少时,每到了考试总要临时抱抱佛脚,跟兄弟们互帮互助那么一下。嘴上着不紧张,可心里头却是怕挂科的。

    “真的呢,尽了全力了,若是没有中,那便下回再考。若是回回拼尽全力,也不能够得偿所愿,或许我就该另谋他路了。”柳意绵露齿一笑,看起来十分洒脱,倒是让季唯吃了一惊。

    他原以为照着柳意绵这日夜挑灯的劲儿,会对功名有更深的执着。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若是考不上秀才,今后跟着季哥你做做点心,也是极好的。”他闲暇时,季唯带着他做面包糕点,柳意绵觉得有趣,倒也像模像样的。

    季唯好,“那就这么定了。”还勾着指定了个约。

    下午睡得足了,晚上有些精神。季唯也不睡,搂着柳意绵陪他聊天,跟他梦里“和神仙学做糕点”的事,又灌了不少鸡汤把人哄得睡了,才浅浅的眯了一宿,次日又起的极早。

    季唯把昨晚泡发的糯米上锅蒸熟,用肉松、猪肉脯、鸡蛋、沙拉和胡萝卜做馅,在外头裹上烘过的海苔皮,捏了三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装进食盒,是要给柳意绵外带的中饭。

    乡试开始后,考生进了考场,除了第一场终止,就连中饭都在考场内食用,人是出不来的。除了吃干粮,其他热食也都吃不上。

    季唯都做好了后,也不过卯时刚过,天还有些暗。他将柳意绵从床上摇醒,洗漱后,带了个海苔糯米团,坐上提前约好的马车,在路上吃着,等到青城乡试的地点时,外头已密密麻麻地站了不少的学子,或是捧书加紧苦读,又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交谈,都在等待考前的验身。

    柳意绵原还不怎么紧张,看着四周紧张的状态,忍不住皱紧了一张脸,伸去摸微凸的肚子,看起来有点不安。

    “摸摸你的脖子。”季唯笑道。

    柳意绵不明所以,伸一摸,从脖子里掏出了一枚的符纸。前日沐浴时尚不曾有,可见是昨日才戴上的。

    他微微张着嘴,里举着符纸看季唯,“季哥去求的?”

    “昨日普惠寺人多的很,不过还是让我给求到了。”

    “没想到季哥会信这个”柳意绵低低得笑。

    季唯捏了下柳意绵因怀孕微肉的脸颊,笑眯眯道:“不是信,只是想求个信物,好让我陪着你考完这场试。”

    柳意绵捏紧了幸运符,默默地拉起了季唯的掌,散落的衣袖将两人交握缠绕的指遮挡了起来,在这喧嚷吵闹中独得这一角清静。

    “看,院门开了!”

    那扇紧闭的枣红色大门嘎吱着打开了,学子疯狂地涌向了门边,季唯护着柳意绵退到一旁,直到人潮在官兵们的呵斥下安静下来,才带着柳意绵排进了队伍。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悠远的钟声自上头袅袅传开。考场院门外只零星地站了几个人,全是些送学子来参考的,等考试开始后,就渐渐地散去了。

    乡试有三场,一场一日,早进晚出,没人等得起。

    可季唯就是觉得,哪哪儿都待不下去。在附近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他有些烦地想,原来站在考场外的家长是这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