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陈年往事最是伤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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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凌云出了金阳殿的大门,白夜就靠过去,将一个碧玺的镯子递给了上来,道:“宽太医送来的,少爷知道来历。”
这镯子季凌云没见过,但细想便能猜到来历,可他却半分接过的心都没有,遂道:“寻个空闲给郡主府送去,还有,老将军一会儿出来,便即刻回将军府去吧。”
白夜很是为难,毕竟他现在已经不在将军府当差了,便问道:“那涉老怎么办?”
“他要回涉家宅了吗?”
“到没有。”
季凌云点头,“回去的路上当心些。”完便离开了,白夜觉得上的镯子烫的很,又不知道该放哪儿,只得匆匆收了起来。
夜深了,帝宫也渐渐静了下来,季凌云踩在白茫茫的积雪上,深深浅浅,耳边是雪花落地的支离破碎,他满心忧思,不知该如何是好。帝君病了,他们都知道,但得了什么病,如何得的,他们却一筹莫展。只知道他之前浑噩对湘贵人言听计从,而现在清醒了不少,却掉进了往事的梦魇。
除了阮湘的补汤,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但那补汤到底有什么蹊跷!
紫云台上,云溪远远的就看见了季凌云,凌锐提着灯笼却不敢靠的太近,半边昏黄中,尽是他浓的化不开的思虑。“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跟丢了魂儿一样?”云溪抱住了太阳,笑道:“咱们过去吧,等他走过来,可能天都亮了。”
太阳讪讪一笑,她知道季凌云在发愁什么,只是帝君的事,七曜没辙。二人从紫云台飞身而下,落在了一个刚好的距离,这距离不远不近,让凌锐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也免去了认不出他们的戒备。但季凌云却全然不知,真像去了魂儿一般。
“季少爷!”云溪蹬蹬瞪的跑了过去,拽住了他的大氅,觉得好笑,这人什么时候学会发呆了?“我等了你这么长时间都没觉得困呢,你怎么先迷糊了?”
季凌云的眼神慢慢聚拢,身前的云溪正浅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没有戴面纱,清丽无双的脸庞就像是金丹阳的影子,笼罩住了他这些天所有的阴霾,帝君回想过往,将卸任的古田叫来了帝宫,还问起了穆昉洲的去向,甚至最可怕的,是不停追问丹阳郡主的近况,仿佛一下子将时间倒退了很多年。
云溪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别看了!也别想了!你不是要带我去见珍珠吗?我等了你这么久,不会让我白等吧?”
季凌云也不知何时松开的眉头,添上了几分笑意,道:“你这是等不及了,才出来找我的吗?”
“不是啊,只是看你走的太慢,怕你天亮都到不了紫云台呢,我很忙的,哪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你啊,快走吧。”
季凌云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云溪抱在了怀里,“有多少事要忙?真是瞎操心。”浅笑一声,他跳上了墙垣,没入了飞雪中。
。。
帝宫大牢
涉老有特别的吩咐,所以珍珠还算是待遇比较好的,被单独关押在靠外的房间里,头顶有一扇窗户,能告诉她日升日落,却也很是残忍,因为她知道,不过十天,她便会死,而今夜,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时间了,明明好二十一午时,却不知为何行刑的时辰又被提前到了日出时分,当真是嫌她活的太久,要不是年节宴会不宜见血光,都恨不得在那日就当场斩杀了她。
她很惶恐,因为又要再一次经历死亡的过程,这样的感觉比起上一次,还要让她深刻体会到绝望和无助,比起当初活过来的喜悦,她心翼翼,却还是没有成功改变自己的命运,真是还不如选择就那样投胎去呢。不过她又觉得有些满足,是因为,她确实抢了别人的运道,不管这运道她走的如何,反正那人是不可能再走回来了。
可她不想死,珍珠干涸的双眼已经流不出眼泪,为什么她抢了先,却还是没办法成功呢?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该去怨谁了。
这大牢,只要是将人送进来,就绝没有再出去的会,甚至,连得到处斩的会也很少,只能是在这里挣扎度日,实在熬不住了,便寻个死法,草草了结了自己,这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根稻草,都浸染了不甘的血液,沉默的嘶吼着,冲击着珍珠的耳膜,太安静了,短短十日,她仿佛走完了余下一生。
“珍珠姐姐。”云溪轻轻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可是里头那个蜷缩的身子没有任何反应,这也难怪,谁会没事来这里呢?珍珠宁愿那是她的幻觉,也不要再次自欺欺人了。
云溪握住了冰凉的铁柱,实在是太凉了,难以想象这铁栅栏里头,是不是连空气都是带着冰棱的。“珍珠姐姐,我是云溪,我来,是想谢谢你的,谢谢你替我挡了一灾,我没办法救你,只能来送送你,希望下辈子,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你好的人。”
里头的珍珠冷笑了一声,张着苦涩的嘴唇吃力道:“下辈子?如果还有下辈子,希望我能早点醒过来,我爹还是里长,我娘也还会叫我珠珠,我哥不用去当做那下贱的营生,我们一家还是村子里最富足的人家。我再不管安阳有多大的能耐,反正她就是再有本事,也没那么长的福分,我也再不会来这帝朝城,什么涉老,什么世子爷,统统见鬼去吧!”
“你,只是为了做世子夫人吗?”云溪有些心痛,她握着别人不知道的未来,却只做着这么一个可笑的梦,真真是浪费老天爷的厚爱。“难道没有别的值得去做的事情了吗?”
珍珠艰难回头,她的全身已经是僵硬着,动一动便锥心刺骨的痛,“值得的事情?你是我不该争吗?像你们这种人,随便挑一个夫婿,便是人中龙凤,明明别人羡慕的不得了,还四处抱怨自己的不满,怎么能明白对我而言,什么是值得的呢?我问你,你所做的一切,值得吗?将我从世子身边踢开,他可有感谢你?涉老可有感谢你?”
“他们最该感谢的,是你才对。”
“哼,谁要他们的感谢?一个个虚情假意,从刚开始就没有信过我,却又害怕自己猜错了,拿什么承诺来堵我,把我关在涉家宅整整四年,不闻不问,我告诉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自作聪明,以为套出了我的话,难道我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会这么轻易就告诉他们?”
云溪蹙眉问道:“那你到底知道什么?”
珍珠垂着眼皮看她,满是不屑,“涉老叫你来问我?怕我死了,就再也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了?好啊,你告诉他,把我请回去,再让穆婉婷把世子夫人的位子还给我,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告诉他一些。”
“你觉得可能吗?”
“别装的好像没你什么事儿似的,他们谁都没有揪出凶!你就必须背着这个黑锅!你能忘,你能不在乎,可别人怎么想,你拦不住!丰硕县主,你心深沉,段下作,以后谁还敢要你!你的名声已经臭了!你最好回去告诉那个穆婉婷一声,世子夫人永远不可能是她,让她别做梦了,就算没有我,她也坐不上那个位子!”
“不就是安阳吗?”云溪冷冷的看着她,“你不就是想,是安阳吗?你想一步登天,所以就照着她的活法又重来一遍是吗?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她,从你插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变了,怎么还会沿着原来的轨迹发展呢?”
珍珠惨白狼狈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眼下,更是充满恐惧,她的眼神涣散,布满血丝,痛苦而悲愤,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喃喃道:“重来?还能重来吗?我发过誓的,不会让我哥再无辜枉死了,可现在,我却不知道他好不好。”
“不好。”季凌云将云溪拉回到了自己身边,远离了那个马上就要崩溃的疯女人,冰冷道:“李家奶奶去世后,李贝匆匆举行了丧礼,然后不见了踪迹,听,是寻自己的妹妹,李珍珠去了。”
珍珠茫然的指着自己,哽咽道:“是我,我就是李珍珠!我哥哥叫李贝,他在寻我吗?那你去告诉他,我在这儿,我在这儿等他来找我,好不好?”
“她骗了涉老。”云溪转身,不管后头的李珍珠如何喊叫,再不回头。
季凌云追了上来,按住了她的肩膀,问道:“为何这样确定?”
云溪扭头看他,神色悲壮,“不管是谁动了时间的轨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季少爷也觉得珍珠疯了吧?涉老当初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但那次地动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可那次宴会叫珍珠漏了馅儿,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穆姐姐嫁进侯府会带来灾祸也是假的。没想到涉老信了,连晨哥哥也信了。”
二人出了大牢,云溪感慨道:“大费周章的拿我去搪塞穆姐姐,珍珠的对啊,我成了世子夫人,这个黑锅算是彻底背上了。”
“你是世子妃?我怎么不知道?”季凌云慌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涨涨的,一向在他照顾之中的云溪,怎么转眼变成了今晨的媳妇儿?
“那几天你不在啊!不知道也很正常。况且帝君又没有下帝旨。”
“我不在?那我能在哪儿?这帝宫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但半个时辰后,他便知道了来龙去脉,那几日,他确实没去过广明宫,因为凌锐找不到湘宁宫内殿的关,他便同凌锐在里头费了几天的功夫。
想来真是闷得慌,他没同意,云溪岂能随便就指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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