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怎么是你
刘狗娃趋前望了望仵作中的细微之物,向周围众人问道:”大伙,这是何物?”
众人仔细看了一会,异口同声道:”这是河砂。”
“那么,显而易见,死者是先淹死于河中,然后被人灌毒,伪装成中毒症状”刘狗娃到这里,便望向众人,见众人点头,皆以为然,又继续问道:“那么,便有了居心叵测者谋害死者的嫌疑,他为何要如此做作?”刘狗娃问完,眼光轻微瞟了王副都尉一眼,王副都尉脸色铁青的哼了一声。
“嫁祸林家掌柜。”有人大叫了一声,众人恍然大悟,都不错不错。死者家属闻言,竟想不到亲人果真是枉死,悲从中来,便又嚎哭起来,大叫冤枉,求刘狗娃找寻真凶,将其绳之以法。
刘狗娃只好又问道:“不知这附近可有河流?”
“林家酒栈不远处有一条溪,虽然有点偏僻,人倒也走过几回。”仵作闻言答道。
于是,在仵作的指引下,众人来到那条溪。溪清澈见底,不大也不深,鱼虾悠哉游哉,品种繁杂,见人也不躲,不像后世的溪流,污染严重,恶臭难闻,捕上来的鱼虾都不敢吃。
溪位于林家酒栈与死者家之间,比较靠近林家酒栈,刘狗娃让人寻找死者回家的必经之处,不一会,便有人找到了一处木板桥,桥是用木板铺在溪中两块大石之上,简简单单接通溪两岸。
刘狗娃见人多脚杂,担心损毁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便让众人留在岸边,自己只和仵作在两岸找寻证据,不久便在靠近林家酒栈一边的岸边,看到了倒伏的杂草和溪边杂乱的脚印,经过一番仔细搜索后,依然一无所获。
其时,天色将沉,霞光渐熄,晚鸦归巢。刘狗娃站在溪边沉思了一会,便对众人道:“天色已晚,凶肯定还会留下些线索的,只是大伙还没有发现罢了,大伙今天先回去,明早再来找寻吧。”完,当先离去。
众人见现场毫无线索,白跑了一趟,心中不免失望,特别是家属,在溪边哭了一会,才遗憾离去。
当晚,林掌柜等人因洗脱嫌疑,当场释放,被扣押财物部分已无据可寻,只作破财挡灾了。看着林家取回剩下的财物,王副都尉恨得咬牙切齿,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刘狗娃早死了千回万遍,体无完肤了。
回到林家酒栈,林昆已在喝闷酒,刘狗娃打算向他要几个兵士,今晚出去办些事情,可他已无权调兵,但他自告奋勇,愿意亲自去帮忙,刘狗娃便把自己的发现和心中的谋划对他了一遍,又遣林家一个伙计通知死者家属找些人,再次来到案发现场附近隐伏起来。
到了深夜,清亮的月色下,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摸索着往河边而来,东张西望了一会,便在河边找寻起什么东西来。
刘狗娃见时成熟,便打了个势,隐伏的众人一哄而上,林昆当先摁住那人,把他反绑了起来,才看清楚他是个刀疤脸,这人刘狗娃也认识,便是自己刚穿越来时,在城门口搜查他的那名队官。林昆看到他后,不禁惊呼道:“张东平,怎么会是你?”
原来,这名叫张东平的队官,便是军营里新老兵士斗殴的衅事者,当时殴死新兵的便是此人队中的兵士。
此时,被众人辨认出身份,张东平不禁垂头丧气,闭目不言。刘狗娃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块状物,问道:“张队官,你是在找这腰牌吧?”
张东平闻言,张目看了刘狗娃中的腰牌一眼,一言不发,便又闭上了双眼。
林昆见状,上前狠踢了他一脚,怒道:“王福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陷害俺?”
张东平面对林昆的怒骂,依然闭口不言,林昆还要上前踢打,刘狗娃不禁阻止道:“林大哥消消气,还是让俺来吧。”他心中已大概推测到了整个事件的脉络。
“想必王副都尉许给了张队官些好处,让张队官在军营里闹事,越大越好,好让林都尉背上军纪涣散,纵容军士斗殴之罪,再让张队官杀人嫁祸林家酒栈,做到连根拔起,永无翻身之日,但张队官在溪边淹死受害者时,不心遗失了军牌,今天知道众人也没寻到,你害怕身份泄露,便趁夜再来找寻,其实你也不知道军牌掉到了哪里,不知俺的对不对?”刘狗娃徐徐道。
“哼,既然知道,何必多问。”张东平哼声道。
“你这军牌便掉在淹死受害者的那处水中,俺今天也是无意中看到,为了不惊醒到你,佯作没发现什么证据,便是为今晚设计擒你,但不知道,王副都尉能许你些什么,让你铤而走险,背叛林都尉?”刘狗娃笑问道。
张东平却又闭口不答,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林昆见状,气愤已极,抬腿便是一脚,大声喝道:“还不?”
“王副都尉便许了俺校尉职衔,还是正的,你能许俺么?你只会操演军伍,打骂士卒,叫俺们多吃苦,俺们吃了三年的苦,还一无所有,平叛攻下宋城,兄弟们流血流汗,死伤无数,不能抢不能夺,战利品更是一文没分,俺们图的是什么?跟著你又有何出息?”张东平见林坤动不动便踢骂自己,心中有气,眼见自己被擒,绝无幸理,索性也是破罐子破摔,怒声质问林昆道。
五代的军人并不像共和国时代的军队属于国家,白了,这时代的军队是私人的,名义上效忠皇帝,但各自自立,互不统属,皇帝也有自己的亲军队伍,比其他军队略强,占了大义名分。爱祖国爱人民,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而战等口号,对他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梦。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孜孜以求的目的,谁给他们这些利益,便给谁卖命,所以历史上,五代多有骄兵悍将,逢战便抢杀掠夺,占为己有,各将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否则,哪个将军下还有兵士,哪个兵士还愿当兵,上阵杀敌,嫌命长么?
现在,林昆便被质问得苦口无言,讷讷的道:“那你就可以滥杀无辜了么,那你就可以诬陷嫁祸俺了么?”
“哈哈,你以为俺不杀那人,他便无事么,俺不嫁祸你,你也无事了么?只是换个人去执行罢了。”张东平哈哈讥笑道。
死者家属听到他亲自承认行凶,都怒骂着上来对张东平拳打脚踢,悲愤莫名。
刘狗娃知道张东平只不过是为虎作伥的飞鹰走狗而已,等众人稍微发泄了些怒气,便挥挥,让人把他押走。
林昆怒气汹汹的亲自把他押回军衙审问画押,打算在第二天同王副都尉对质,这些想想都知道结果,无非就是王副都尉推脱个干干净净,一问三不知,林昆也定会闹个鸡飞狗跳。
案情已水落石出,刘狗娃虽然不愿再参与后面的审讯,但也没阻止林昆回去准备大闹军衙,或许这样闹个人尽皆知,悠悠众口之下,他还能官复原职。
刘狗娃告别众人后,独自回酒坊,在路上,却见一个人月色下,徐徐而行,尾随在他身后不远处,不疾不迟,看不清面目,刘狗娃心底不禁起了阵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