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孔先生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刚刚还下着雨,停就停了。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拼命地放射着热量,那些雨水尚未湿透地皮便被蒸腾的一干二净,毒辣的阳光炙烤着这片土地上的绿色。阳坡上的树被晒得耷拉着脑袋,一片片叶子仿佛战败的士兵。
熟悉的山路上,一个肥硕高大的身影正在缓缓前行。他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头上戴着一顶米黄色的草帽,肩上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背包,右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棉布帕,不时地擦拭脸上淌着的汗水。
半坡凉亭里,阿来正躺着呼呼大睡,脸上盖着一顶树叶编织的帽子,右拿着一把荷叶扇,械式地挥来挥去,驱赶着身边的飞虫。
“啊咳!啊咳!那个先生!你知道赵岐山家怎么走吗?”那人咳嗽了两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向这躺着乘凉的阿来问路。
“先生?你找谁啊?谁是先生?”阿来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懒洋洋地反问道。
“先生当然就是你了,这凉亭里只你我二人,我又是个大人,那先生可不就是你了哇!”这人丝毫不为阿来的慢待着急,仍是和颜悦色道。
“嘿!有意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我先生。这先生难道就比孩子高明吗?”阿来揉了揉眼睛,用力扇了几下扇子,像是在赶苍蝇,又像是在赶这位不速之客。
那人用帕擦了一把汗,又叠得方方正正地揣进了兜里:“那是当然!先生你没听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研究学问的高人都是先生,比自己学问高的当然更是先生了,孔夫子他老人家都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我”阿来刚想接话,那人摇头晃脑地又接着道:“先生,你看,你看,这凉亭里就你我二人,我比你年长,你比我年幼,所以我称你为,可是你知道我挚友的家在哪里,而我却不知道。孔夫子他老人家还过,要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更要不耻下问啊。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你就比我高明,所以我要称你先生。怎么样,先生?我这么可让你满意吗?”
“满意!满意!”阿来看那人还有继续演讲下去的态势,马上给出了答案,“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就是了,这里没有别的人家,不会走岔的。”
“哦,这样啊,谢谢先生了!”那人也不停留,抬腿就向目的地走去。
阿来被那人了一通,讲得头昏脑胀,差点被糊弄过去。现在转念一想,不对啊,既然来人声称是赵岐山的挚友,怎么会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呢。
阿来坐了起来,道:“哎!你等等,赵岐山家里现在好像没人呢,他有时候一出去就是两三天,偶尔还会在外面呆个十天半月的。你这要是没有提前讲就来了,估计多半碰不到的啊。”
“哦?这样啊。我这次来的匆忙,还真没有提前托人通知他呢。这这可如何是好呢?”那人折回凉亭,坐了下来。
“要不我给你捎个话,等他回来了再帮你定个日期,或者你告诉我个地址,让他去找你也行啊。”阿来一本正经地开始胡八道。
“也好,也好,那就麻烦先生了。”那人从怀中摸出一本发黄的书,翻开来,又从书中心翼翼地拿出一个书签,然后把书合上,双捧着书签,递给了阿来。
“先生,敢问你尊姓大名啊?我把这书签给你,到时候你只管拿着书签给我那挚友看了就行,告诉他,我在老地方等他。七天之内要是碰不到他,你就不要再把书签给他了,也不要再提遇到我的事情。”那人好像丝毫没有城府,竟然完全相信一个素未蒙面的孩子。
“我叫阿来!我答应你就是。”不知怎的,这阿来觉得眼前的人值得信任,而且他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
“敢问您叫什么名字?”阿来又接着问道。
“孔天成,你叫我孔先生就好。”那人和蔼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