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招揽

    福星酒楼。

    行政总厨办公室。

    潘德明和严胜和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最近, 中华楼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啊！”严胜和感叹道。

    潘德明没有接话，而是安静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自从上次蟹园宴的时候，那沐风做了一道蟹黄炒蛋出尽了风头，这中华楼的名气是一天比一天大。

    上次，我听他们还去参加了那个中华美食大赏，也是博了个满堂彩。

    再加上前几天，中华楼发了一条那个沐风在水中用豆腐雕莲花的视频，好家伙, 那两天网上全是中华楼的信息。”

    严胜和讲得唾沫横飞，见潘德明丝毫没有反应, 不由得有些郁闷。

    “潘厨,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严胜和问道。

    “那你要我有什么反应呢？”潘德明嘴角轻轻上扬, 看着他道。

    “这中华楼一天比一天好，你就一点也不急？”严胜和疑惑地问道。

    “急有用吗？”潘德明笑着。

    然后，他把茶杯归拢到一起, 往上慢慢地倒开水，一个接着一个地洗茶杯。

    “老严，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这功夫茶吗？”潘德明问道。

    “......”严胜和无语地看着他，这着中华楼呢，怎么突然扯起功夫茶来了？

    见严胜和没有回应，潘德明笑了笑, 继续道：“因为在沏茶和品茶的时候, 你的心可以静下来。只有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

    他一边, 一边开始沏茶，然后端了一杯放到严胜和面前：“喝茶。”

    严胜和吁了口气，拿起茶杯，品了品。

    半晌过后。

    “你想到什么方法了吗？”严胜和问道。

    “没有。”潘德明摇了摇头。

    “其实，要搞垮中华楼简单得很，方法多得是。你呀，就是太迂腐了，要我，直接让人三天两头的去中华楼检查卫生，我看他施南诚还能不能开下去。”严胜和道。

    “你就那么想搞垮中华楼啊？”潘德明瞥了他一眼，问道。

    “搞垮中华楼不一直是你的想法吗？”严胜和愕然。

    潘德明沉默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想法。”潘德明淡淡地着，“老严，你现在还会想起以前在中华楼的事吗？”

    严胜和听了潘德明的话后，怔了一下，半晌之后，他点了点头：“偶尔吧，有的时候我会想，咱们当年离开中华楼会不会对不起信哥。”

    “那个时候，信哥他不在了，咱们留在中华楼也没用！况且，咱们当年又不是信哥过世就立马离开的，不也等了差不多一年才走？难不成信哥不在了，咱们还得在中华楼一辈子工不成？咱们当初也只是为了能够有更好的发展而已！”潘德明瞥了他一眼，冷冷地。

    “对，对，我们只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而已，总不可能真的一辈子工！”严胜和用力地点了点头，音调骤然提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慰自己。

    事实上，当初潘德明和严胜和在中华楼是有红股的，每年除了工资还会有一定的分红，当然了，股份并不多。

    而且，工和当老板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给人工始终比不上自己当老板。

    他们两个想要离开中华楼自己开酒楼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们在离开中华楼的时候还同时带走了一大批骨干。

    这么做就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当时，他们的这个做法无疑让本来就因为施淳信意外去世而群龙无首的中华楼雪上加霜。

    只不过，当时的他们哪里考虑到这么多，如果不带走一批得力手下，光凭他们俩出来办酒楼那就是一个笑话。

    他们可不想再花上十几年的时间再从头培养一批厨师。

    那样太慢了，还不如继续在中华楼干下去。

    既然出来自己干，那就得干得比原来在中华楼还好，否则就是一个笑话。

    而要干得好，那就需要大量的人才，所以他们当初带走中华楼的骨干完全就是形势所逼。

    这十几年来，他们在心里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不管真相如何，他们都必须这样安慰自己，否则愧疚感会一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因为当初离开中华楼是潘德明提议的，所以他心里的压力要比严胜和的更大。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或许会好过很多。可偏偏他又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一方面他希望中华楼落败，这样就可以证明他当初选择离开中华楼是对的。

    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中华楼能够生存下去，因为这样他就能安慰自己，中华楼并没有因为他带人出走而消亡，证明他当初做的事对中华楼的影响并不大，这样他心里的愧疚感就会轻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种极其矛盾的心理，大概中华楼早就消失了。

    正如严胜和所，想要让中华楼消失，他们有太多的方法可以用了。

    ————

    “这个施南诚还真是够烦人的，还有那个沐风，真是......”严胜和脸色有些嫌弃地。

    “起这个沐风，他当初的手艺真的很差吗？我怎么想都觉得他不可能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手艺提高到这种程度。就算真的是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这么夸张吧？难不成他还真是厨神下凡不成？”潘德明有些疑虑地看着严胜和问道。

    “这个我也想不通，当初他在后厨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级厨师。

    再了，如果他本身的厨艺就那么好，那他为什么要来福星酒楼做学徒？这不合常理啊！”严胜和道。

    “如果他原来的厨艺不好，离开福星之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厨艺提升这么快，那才叫不合常理！”潘德明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沐风那个水中雕莲花的视频，开视频以后递给严胜和道，“你看看，他这刀功，哪里是一个初级厨师能做得出来的？”

    严胜和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这时一条信息传了过来。

    “有信息。”严胜和把手机递还给潘德明。

    潘德明接过手机看了一下，笑着：“咱们今晚可以试试沐风的手艺了。”

    严胜和听完疑惑地看着他。

    “之前，我就托人同时用好几个微信.号在苏记的公众号上抽签，没想到每天到苏记抽签的人那么多，弄了好久都没抽到，今天总算是抽到了。我叫人今晚到苏记去把饭菜带回来。咱们试试这个沐风的手艺到底有多好。”潘德明道。

    “试沐风的手艺干嘛？”严胜和问道。

    “现在炒作的人太多了，虽然现在中华楼越来越火，不过还是不能确定这沐风到底是不是有真材实学。

    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厨艺就提升这么快实在是太过离奇了。如果他只是炒作而已，那咱们就不用管中华楼了。反正，靠炒作是没法维持太久的。”潘德明道。

    “那如果沐风的确是有真才实学呢？”严胜和问道。

    “那就把他招揽过来，只要没了他，中华楼就又回到从前了。”潘德明道。

    “釜底抽薪？你是算让他回福星来？他当初可是我亲自赶走的。如果他现在回来了，那我以后可就没法管后厨那帮人了。”严胜和愕然。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回福星来的。要不然，后厨肯定会人心浮动，影响太大了。”潘德明笑着。

    “那你要招揽他？”严胜和更懵了。

    “我算出资给他开餐厅。”潘德明道。

    “出资？他现在不是有菜馆了吗？而且食客还那么多，现在到苏记吃饭还得抽签呢！他要想扩大规模，他应该早就扩大了吧？反正食客基础也有了。”严胜和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用饥饿营销的法子？再了，开菜馆容易，要想开大餐厅那可不是光靠厨艺就行的。

    他未尝不是想借中华楼做垫脚石，既可以学一学管理的经验，又可以借中华楼的名气响他自己的招牌。

    我不相信他会甘心只做一名厨师，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不甘于屈居人下。

    到时候，我把所有配套措施和一应需要的相关人员都给他配齐了。他只需要把菜做好，就能获得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不相信他不动心。

    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借着中华楼声名鹊起了。现在离开中华楼他并没有任何损失。工还是做老板，我相信他应该足够聪明，知道要怎么选。”

    “百分之五十？”严胜和眨了眨眼睛，“我没听错吧？这么多？”

    “多吗？我觉得还行，如果他的厨艺真那么厉害，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无所谓啊！反正餐厅最重要的不就是厨师吗？”潘德明无所谓地笑了笑。

    严胜和听完点了点头，然后顿了一下：“我还是不太相信他的厨艺真的就那么厉害！”

    虽然，之前沐风离开福星的时候，严胜和吃过一次沐风做的菜，可是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

    再加上，仅仅一道菜，还不足以让他对沐风改观，纵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都从侧面显示了沐风的厨艺确实不凡。

    可是，在没有亲口品尝过沐风的菜之前，他还是无法相信。

    毕竟，沐风的厨艺提升太过诡异了。

    “厉不厉害试了不就知道了吗？”潘德明笑着。

    “今晚他做什么菜？”严胜和问道。

    潘德明看了看苏记的公众号后，道：“海蟹糯米粥，红糟鱼片，还有一个特制菜是葱油开水排。”

    顿了一下，他笑道：“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有人这样开菜馆的，去吃饭得先抽签，到了那里想吃特制菜还得抽牌，而且还不能自由点菜，越看越像是饥饿营销。”

    当天晚上，大概八点半左右，潘德明派去的人就提着三份苏记的饭菜来到了福星酒楼。

    因为平日里，潘德明偶尔也会叫人去其他酒楼点菜拿回福星品尝，好做到知己知彼，所以福星的员工看到有人提着外卖进来倒是没怎么引起注意。

    除了白旌阳，他看到了，觉得好奇，便跟去了潘德明的办公室。

    “潘总好，这是苏记的三份饭菜。”跑腿的年轻人道。

    这年轻人不是福星酒楼的人，是潘德明特意在网上找的专门给人跑腿的人。

    毕竟是去苏记，还是不要让后厨的人知道这件事比较好。

    “你抽到特制菜啦？”潘德明问道。

    “是。”跑腿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你等下，我把跑腿费和饭钱发给你。”潘德明道。

    这时，门口传来了白旌阳的声音。

    “潘厨，你又让人去哪弄来好吃的啦？”白旌阳一边话一边走进办公室。

    “过来试试就知道了。”潘德明一边操纵手机把费用发给年轻人，一边笑着对白旌阳。

    那跑腿的年轻人收到钱之后，就离开了。

    “这哪家的饭菜？”白旌阳走了过来，看了看那个装着饭盒的袋子。

    严胜和电话让人拿碗筷上来。

    然后，他把袋子里的饭盒拿出来，一一开。

    “试了之后再告诉你。”严胜和道。

    “红糟鱼片，葱油开水排，海蟹糯米粥。”白旌阳闻了闻菜香味，“味道不错，品相也好。”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拿着三副碗筷来到了办公室。

    严胜和先是给潘德明和白旌阳各盛了一碗粥，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糯米粥味道香甜，口感嫩滑，从舌尖慢慢往后面流淌，一点一点地唤醒沉睡的味蕾。

    他们是做饮食行业的，差不多下午五点就得吃晚饭，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时，正好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

    香甜的糯米粥因为下了海蟹一起熬煮，更增加了一股鲜香滋味，加了蟹肉茸的米粥不经意间会给人带来一点惊喜。

    原本以为只是白粥，可尝着尝着就会品到一点蟹肉茸的味道，那蟹肉茸虽然细，却犹如点睛之笔，一下子就把整碗糯米粥的口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白旌阳一口气喝下了整整一碗海蟹糯米粥，赞道：“这粥的火候独到，滋味十足，应该是把海蟹壳全部都敲成细碎片装入砂袋一起下去熬的，否则蟹味不会这么浓。这是哪家酒楼的米粥啊？这味道丝毫不比咱们福星差啊！”

    潘德明听了他的话后，点了点头，这海蟹糯米粥的味道确实不错。

    光凭这锅粥，潘德明就已经断定这沐风的手艺纵是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到底是哪家酒楼的粥呢？”白旌阳又问了一遍。

    “先试试这两道菜再。”严胜和道。

    白旌阳只好暂时收起好奇心，先试试剩下的【红糟鱼片】和【葱油开水排】。

    这道【红糟鱼片】采用的是鲷鱼肉，因为下了红糟，所以看上去一片酒红，煞是好看。

    白旌阳夹了一片鱼肉放入嘴里。

    鱼肉入口滑溜溜的，先是一股淡淡的米酒香，舌头有点微辣，是辣椒和胡椒粉搭配在一起的味道。

    还有点微酸，品了品，是乌醋的味道。

    轻轻地嚼上一嚼，鲷鱼肉因为在炒之前已经用油炸过一遍，所以内里的鲜嫩被锁住了。

    牙齿咬开鱼片外层的酥肉，内里便传出一阵鲷鱼肉本身的清甜。

    两种口感夹杂在一起，绝不是1+1那么简单，两个层次的味道不断在口中调和，带来了一种十分曼妙的滋味。

    白旌阳一边吃一边点头，口中赞道：“这鱼肉也不错。”

    严胜和也在心里暗自点头。

    这次是他第二次吃到沐风亲手做的菜，第一次的时候他没有细品，再加上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所以他记得不是很清楚。

    可是，这次品尝了之后，他不得不承认，沐风的手艺确实很好，刚才的糯米粥尚且不，这道红糟鱼片的口感能做成这样，对厨艺的要求是很高的。

    三人又试了试那道【葱油开水排】。

    排骨的滋味非常丰富，因为这道菜所用的料汁里面加入了非常多的辅料，有蒜、洋葱、香芹、土芹、香葱、香茅、草果、盐、料酒等等。

    这么多的辅料全都搅拌均匀之后，再将排骨放入其中腌制30分钟，然后再上锅蒸熟。

    而且，在下锅的时候，还要加上姜、蒜、辣椒一起蒸熟。

    所以，这道【葱油开水排】的味道吃起来回味无穷，每一口都有不同的滋味。

    ————

    “好了，这三道菜都试过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哪家酒楼的菜了吧？”白旌阳问道。

    “苏记。”严胜和回道。

    “苏记？这是哪家酒楼？”白旌阳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沐风。”潘德明道。

    “噢，对，那个沐风不仅是中华楼的厨师，他还开了一家叫苏记的店，我在网上看到过。”白旌阳点了点头。

    顿了一下，他对严胜和道：“老严，你当初可是看走眼了啊！这沐风的厨艺不可觑啊！”

    严胜和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现在怎么办？”严胜和问潘德明。

    “咱们明天早上去找他。”潘德明道。

    “你们要去找沐风？”白旌阳问道。

    “对，看看能不能把他招揽过来。”潘德明道。

    “那老严可不能去。”白旌阳道。

    “为什么？”严胜和疑惑地看着他。

    “当初是你赶走他的，你去了，那还能谈吗？”白旌阳笑了笑。

    “......”严胜和白了他一眼。

    “那明天我自己去吧！”潘德明点了点头。

    “行了，我回后厨去了。”白旌阳完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对于白旌阳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潘德明和严胜和两个人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白旌阳虽是当初跟他们一起离开中华楼的老人，不过其人是半点权欲都没有。

    白旌阳的厨艺仅次于潘德明和严胜和，在某些特色菜上，甚至要胜过他们两人。

    所以，白旌阳在福星酒楼的地位可以仅次于潘德明和严胜和。而且，他在福星所拥有的股份也是除了潘德明和严胜和之外最多的。

    可他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厨艺上面，对于管理和营销这些，他是一概不理。

    来也是奇特，白旌阳当初之所以跟着潘德明离开中华楼，并非是存了什么当老板的念头。

    他只是习惯了每天跟潘德明他们待在一起，习惯了跟在他们身边做事。

    他是一个极其不善交际的人，用现在的话来就是社交恐惧症。

    所以，对他来，潘德明和严胜和在哪，他就跟去哪里，这样他心里会比较轻松。

    因此，他心里完全没有因为离开中华楼而有什么压力。

    这些年来，他大概是三个人里面过得最轻松的人了。

    在品尝了沐风的手艺之后，潘德明已经是做好了算。

    他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苏记找沐风。

    此前，他已经让人去探清楚，知道沐风每天早上一般都会在苏记待着。

    虽然，他还是想不通沐风的厨艺到底为什么进步这么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把沐风招揽过来，那么沐风的厨艺就能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