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淙跺了跺脚，暗怒道：“郡王，这是你答应我的事！公主的身体要紧！赶紧把药给她喂了，她要是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周府也不是好惹的。”

    赵长离斜睨了一眼周云淙，心里不大乐意，但看周云淙如此，想想自己的阿鸢懂事又乖巧，他娶的公主却心有他人，顿觉得他也不容易，还是体谅体谅。

    “拿来吧！”

    赵长离不耐烦地向他摊开，周云淙将汤药稳稳地放到他上，还在他耳边声道：“你慢点，公主不能一下子喝太多，心呛着。”

    赵长离看了他一眼，上的汤药复又递到他里，道：“你这么担心，那你自己来。”

    周云淙摆摆，推拒道：“不不不，你来你来。”

    周云淙也想自己来啊，奈何公主不乐意啊！

    他真的好苦啊！

    “离哥哥！”

    躺在床上的公主掩唇咳嗽几声，强撑着自己的病躯，艰难往床里面挪了挪，扯过被褥，让出床边很大一块地方。

    她拍了拍床边，冲着赵长离笑道：“离哥哥，坐这儿来吧。”

    因为身体虚弱，她笑起来都很艰难，在赵长离面前，她尽量笑着，笑着比较好看。

    赵长离随意踢过一张床边高凳到床边，直接坐在高凳上，舀了一大勺便递到她嘴边，淡淡道：“公主，喝药。”

    这药刚刚煎熬出来，还很烫，散着热气。

    周云淙眼睁睁看着公主别了别脸，她的眼睛被那一勺汤药的热气扑到了，迷蒙了眼，蹙起了眉头。

    他赶紧上前去，就着赵长离的，一把握住他中那个汤勺，凑近吹了吹汤药，热气散了后，他才停下。

    然后用肘推了推赵长离肩膀，低声道：“这么烫，你是想烫死公主么？”

    “没事的。”公主却冲着赵长离笑道，身子前倾，凑到那汤勺前，喝了一口，憋着嘴，娇嗔道：“离哥哥，有些苦。”

    赵长离不作答，抬眼看了一下周云淙。

    周云淙立马上前，在一旁道：“公主，这良药苦口，我问过太医了，太医，公主脾胃本就弱，所以汤药里不能加糖和蜂蜜之类的，汤药混着糖，药效不好不，对公主脾胃也不好，而且喝了药后也不能吃这些，公主还是忍着一些，等喝了药过一个时辰，微臣再给公主备下好吃的”

    赵长离打断他，淡淡道：“公主，你吃了这么多年药，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周云淙眼见着公主脸色宕下去，忙道：“郡王，你怎么可以这样？公主好歹是病人，你多耐心些，再劝劝。”

    公主娇声道：“离哥哥，这药真的苦，比我在边关喝的还要苦，要不你尝尝。”

    赵长离一动不动，一旁周云淙道：“我来我来。”

    公主抬眼淡淡瞪了他一眼，道：“滚。”

    “好的。”

    周云淙立马退到一边。

    公主再求赵长离道：“离哥哥，就替信阳尝一口嘛。”

    “我家里现在也有一个病人。”赵长离终于开口，道：“她打就不喜欢吃苦，我很担心她，担心她有没有好好吃药，担心她有没有夜里睡不着，担心有没有因为我没有回去陪她而伤心。”

    赵长离完这些话，低下头，脸色黑沉，看都没看公主，又舀了一勺，直接往公主嘴边去，面无表情，眼眸垂下，看不清楚他现在眼神里是喜是悲，还是无情。

    他坐在高凳上的，信阳公主先前又往床里边挪了挪，所以他递过来的汤勺有些远，公主只得再一次身子前倾，艰难地喝了一口。

    听他的语气里，应该是泠鸢病了，他却不能回府看，所以现在摆着一张黑脸，他心里惦记着泠鸢，却不得不留在这里，心里有气，她能够理解。

    泠鸢病了，他却还在公主府服侍她？

    信阳公主再细细想到这一层，有些欢喜，即使赵长离仍旧是不情不愿，但至少，他在现在这一刻，选择的是自己。

    今晚，在泠鸢与她之间，赵长离选择了自己。

    所以，不管他怎样冷淡，怎样的不耐烦，什么冷言冷语，信阳公主都不计较了，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神色。

    “离哥哥，以前在军营里，你喂我药的时候，总是碰着要紧军情，现在好了，我们到了盛都，再也没有边关那些战火纷扰了。”

    信阳公主痴痴地盯着赵长离看，希冀得到他的回应。

    但赵长离依旧没有抬眼看她，生硬地将汤勺伸到她面前，她喝下后，又迅速舀了一勺，不等她咽下去，直接递到她嘴边，速度很快，好像是在赶着她把药喝完似的。

    公主没有一丝不快，反而嗔声道：“离哥哥你慢点信阳还没咽下去呢，别太快了”

    嗯

    周云淙在一旁听着，有些尴尬，这话有点奇怪，越听越奇怪，加上公主娇嗔的声音，更加奇怪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该站在这里，应该站在外面。

    外面候着的那些下人们听着，觉得他们不该站在这屋内，还是赶紧撤了为好，否则不心看见不该看见的，岂不是死路一条？

    公主又低声求他道：“离哥哥，你替信阳吹一吹嘛”

    周云淙盯着两人，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郡王府，顺道替赵长离，给郡王妃喂药，礼尚往来嘛。

    但他怕被赵长离弄死，他无缚鸡之力，书香世家，哪里是赵长离这种武将出身，征战沙场之人的对。

    而且，他现在不能走。

    要是一离开，就留着赵长离与公主在这里的话，公主府上上下下都有耳目，没过几日，不，不需要过几日，就明天，这个盛都，大街巷，就传遍了信阳公主与赵长离之间有私情，不仅仅有私情，还有行了男女之事。

    而他就会变成惨兮兮的可怜虫。

    所以，他宁愿在一旁盯着，看着赵长离给公主喂药，听公主对赵长离发嗔，即使扎眼又扎心，心酸涌上心头，他也得站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