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尾声 春雪脉脉著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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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德四年冬月,临海王宇文华入朝。

    高景在御花园见他,绿华堂内茶香袅袅,隐有冰雪气。宇文华先请安,随后在高景下首的位置落座,赞叹了一句好茶。

    “当上王爷后越发假惺惺了,还没喝就香。”高景笑了笑,朝他一抬下巴,“你两个哥哥还好么?”

    宇文华饮了口茶道:“还不就那样,成天来找我要钱花,我不给,立刻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父王当初瞎了眼才把爵位传给我。又痛骂新政,什么‘爵位不世袭就不世袭了,俸禄还要一代一代地减半,这天下要大乱了’。”

    高景笑意渐收:“哦?天下大乱么?”

    宇文华道:“您当笑话听听就算完,这帮子草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乱不了。”

    高景深深看他一眼,没有什么。

    清茶入口,苦味回甘,宇文华在高景面前随便惯了,问道:“贺兰今年冬日没回来么?入宫前路过陇西王府,见门还锁着。”

    高景道:“上个月来的信,正和柔然僵持不下,没回。”

    “那也不至于连落雪都无人扫啊。”

    “他不爱放太多人,不自在,现在就李却霜替他看顾那几只羊,待到回来前再扫也不迟。”高景转移话题道,“算算日子要开也在这一两月之间。此战一毕,胜了,则夺回陇城。明月哥哥无论如何不会现在离开,库缇将军不也带人前去了?”

    “老师很喜欢贺兰,当时他写信找我要援兵,老师二话不就去了。”言及此,宇文华稍加思索,沉声道,“现在的西军不如当年太多,兴许还要再加历练方能让那群蛮子看见狼旗就丢盔弃甲才好!”

    高景不答,并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抿了抿唇,放下茶盏,指尖一一点过放在旁边的几封奏疏,停在中间一封挑了出来。

    熏香惹人困顿,宇文华刚了个哈欠,就听高景语带揶揄道:“俗话三十而立,你今年……也三十了吧?”

    “怎么?”宇文华浑身一凛起精神,“陛下,您可也要给我亲。”

    高景玩味道:“这么别人在给你了,有喜欢的么?”

    宇文华提起这个,摊开一只手有条有理地数:“兵部侍郎薛贾的三姐,我是老三她也是老三,般配,可那薛姐今年才十五呢;吏部尚书荀洲的千金,独苗苗,金贵得不得了,体弱多病不宜远嫁,要我倒插门儿;梁州刺史的女儿倒是年龄、性格都合适,无奈还没亲,她父亲不就因为贪污受贿被您流放琼州了吗?……”

    他一句,高景笑意更深一层,待到最后几乎趴在了桌案上,连连摆手道:“这些儒生,居然还敢拿你开涮?”

    “这可您的啊陛下。”宇文华最后一根手指按下去,“哦对,还有一人,太师的掌上明珠。当年贺兰有意引荐,我后来与元姐见过面后也算有那么点意思,刚琢磨着要不就她了……您也知道后头发生了什么。”

    高景掩口:“是啊,元语心随皇姐去邙山看演兵时一眼相中了冉云央,只怕再过一年半载,他们那对双胞胎都能满地跑了。”

    宇文华一摊手:“所以啊,陛下,我天煞孤星,您就别白忙活了。”

    “那也未必,只是缘分不到。”高景罢,宇文华又拼命摇头,他收敛了玩笑神色正经道,“得了,有件正事,先给你听,你再决定要不要帮朕办。”

    宇文华眉头微皱:“什么?”

    “昨天收到了新罗的国书,其他内容朝会上明日就会宣读,也没什么特别的。”高景顿了顿,“不过只有一事,新罗王膝下有一女,今年二十了。他透出意思,想与大宁结为姻亲,永世修好,你觉得有必要么?”

    宇文华正色道:“新罗自从去年统一新岛后领土**了一倍,与我封地隔海而望,有许多我朝少见的稀奇物件在那儿倒很寻常。自海上商路开通以来,淄城常有新罗人做生意,我看他们不是什么偷奸耍滑之徒,对大宁多是敬仰,又想学中原经书。若两国有了姻亲,不仅民间得了好处,临海军攻段部时,可顺理成章要求他们越过白山出兵相助……未尝不可。只是这人选,陛下定了吗?”

    “便是在烦这个呢。”高景道,“一国公主不比普通女子,但朕的情况你也知道,若娶回来只做个摆设,新罗王那边不好交代。晟弟虽年纪合适,心中却并无男女之事。而其余亲王子弟辈分矮了一截,也不太方便。”

    宇文华挠了挠头发,认真道:“是啊……是没什么人能娶公主……嗯?”

    他突然有所体会似的抬起了头,高景目不转睛盯着他,嘴角含笑,宇文华立时慌了,开始结巴:“你你你你……不会,不会想……我?”

    “是啊,塞北三卫之后,军功显赫,雄踞一方,再王妃之位也空着呢。此事若成,新罗公主足当一品诰命,不算亏待了她。”高景摸了摸下巴,“意下如何?”

    “这,这……”宇文华差点咬了舌头,“我与公主从未见过面,也不知性格是否合拍,对方不一定看得上我,而且——”

    “听那公主饱读经书,诗才了得,写得一手好字,对中原文化也颇有研究。”

    “啊?”

    “而且号称新罗第一美人,白山之花。”

    宇文华:“……容我考虑一晚。”

    待到宇文华告退,阿芒在旁听了全程,笑道:“陛下这么了,临海王一定无法拒绝。不过那新罗公主当真这么美吗?”

    “这无所谓。金氏有这个心,朕却绝对不会放外族人入紫微城。”高景望向宇文华远去的方向,又端起了茶杯,“而且宇文华现在还未成家,在临海始终是个隐患,万一哪天刀动到他头上了,就算他没怨言,他那两个哥哥也不是省油的灯。”

    “陛下的意思是……”

    “还是趁新罗公主这事,把他的心拴在京城。否则日后迟早对临海下手时,他对朕一片忠心,朕也不想把他办了。”

    罢,高景微微闭起眼睛,阿芒便贴心为他揉肩膀酸痛处,轻声道:“今日四殿下又去公主那儿了,方才长公主殿下的护卫回报,两人还在下棋。”

    高景“嗯”了声示意知道了。

    这些年过得不轻松,时间仿佛一闪而过,秋闱后的第一批人才各行其是,所有的新政、新令都是艰难推行。到现在登基第四年才逐步走上正轨,不仅朝廷内外焕然一新,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实,要唯一的心腹大患,还是在北方。

    若贺兰明月能数月中夺回陇城,朝中其他声音也就平了。

    他应该无条件信任贺兰。

    思及此,似乎与高景短暂地灵犀一点,远处内侍手持书信匆忙前来:“陛下,银州急报!大捷,大捷——”

    高景猛地站起了身:“拿来给朕看看!”

    展开信笺的手都在颤抖,高景深吸一口气,一目十行迅速扫过。

    他良久没有话,林商在一旁察言观色,见高景眉头紧锁没有半点欢喜,按捺不住道:“陛下,不是大捷么?”

    “啊?”高景突然回神,又把那战报看了一遍,淤积浊气缓缓吐出,声音也染上了年轻的雀跃,“了两年……朕有点恍惚,居然真的成了!”

    林商也喜道:“陛下不如来让属下也开心开心?”

    高景把战报折起,想了想开读那字里行间,语气也喜不自胜:“明月哥哥信上,他与库缇将军兵分二路,趁入冬前黑水冰封,长途奔袭攻向了柔然左贤王部,生擒左贤王后整合部队攻王庭。可汗步鹿真西逃,像往西域寻求碎叶、丘兹诸国援助,行将路过枯车绿洲时,柳中城骑兵突袭,冲散了步鹿真的队伍。虽然可汗脱逃,但俘获了柔然士兵数万众,逼迫左贤王签订降书,归还陇城……就在不久后移交!”

    林商忙不迭单膝跪地:“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非是朕一人之愿,更是明月、甚而是父皇之愿!”高景将战报递给一旁等候的内侍,嘱咐道,“你去中书门下传令,要他们将这份战报多抄一些发到洛阳大街巷,朕要与民同乐,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西军又拿回了以前的辉煌之城!”

    内侍连连应声,双手捧着战报脚步迅捷地走了。

    绿华堂内,高景走了几步,欢喜溢于言表:“朕得先告诉母后,不对,不对……朕要去太庙对父皇报喜……去,把宇文华给朕喊回来设宴喝酒,请元大人作陪——等一会儿,大军凯旋再庆祝,朕都高兴糊涂了……”

    他三番两次地改令,林商进退两难,可也一直挂着笑。

    阿芒道:“陛下,奴婢斗胆,您此刻不如去长公主殿下那儿,再和殿下一起到北殿给太后请安,把捷报面呈太后。”

    高景频频点头:“不错,还是这样吧。”

    言罢起驾,自绿华堂出便是寿山。一阵清风拂面,高景脚步微顿忽然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只见寿山旁侧的梅岭上,白梅已经绽出了花苞。

    他良久不动,身侧的人也不敢催促。内侍大着胆子看了眼,见年轻的皇帝不知想了什么,欢愉褪了大半,神情却变得十分温柔。

    高景望向那片梅岭,半晌后轻声道:“阿芒,朕是昨夜已经嗅到了梅香。”

    “是,陛下,梅花快开了。”

    高景喃喃道:“他上一封信,待梅花开时给我个结果……当真分毫不差。”眼中如惊鸿掠水地一闪,高景拍了把内侍道,“快,给朕拿笔来!”

    “这,陛下……”

    “快去,今夜就六百里加急,送到银州陇西王处!”

    信使快马加鞭从洛阳出发,千里之外的塞北恰逢一个雪落后的晴夜,星辰当空。

    银州城外,昔日的河谷牧场如今暂且作为军队的安居之所。贺兰竹君拂去肩头的雪,巡营后径直入了中军帐,却没见到人。

    他皱起眉掀开门帘出去,抓过一个侍卫问:“明月呢?”

    “将军上狼山去了。”

    闻言,贺兰竹君一愣:“他去狼山做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子笑声:“那么大的人了,你还处处管着他。”贺兰竹君闻声转头,见是万里霞,自然地牵过她的手道:“姐姐,大军明日还要拔营前往陇城,他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了,我怕是和谢如洗一起喝醉——”

    “喝酒就喝酒么!大胜一场,正该通宵达旦地开怀畅饮!”万里霞一点他鼻尖,“他跟我过了,想去狼山看星星。”

    贺兰竹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地望向远处悬崖的轮廓。

    狼山是扼守通往银州的一处要塞,因其悬崖如孤狼拜月而得名。那处罕有人会想要登顶,贺兰明月前去又是因为什么?

    今夜清朗,狼山的峭壁之上贺兰明月携剑提酒,身侧一匹灰狼相伴。他心血来潮,邀谢碧一起登山,无奈死秀才就算在塞北历练了数年也依然是个文弱书生,不到半截就爬不动,被贺兰明月远远抛在了后面。

    山崖上有相对平整的巨大石块,落雪后结了一层冰。贺兰明月想了想,把酒壶搁在石块前,再往山崖走了几步。

    他的脚底就是河流与西军扎营的点点火光,赤焰如星,溪水似练。更远的地方,已经隐约能看见地平线外的陇城了。

    攻破左贤王部的时候,率军逼退步鹿真的时候,甚至看见降书的时候……所有的耕耘与激动都不如现在让他更有拿回了那座城的真实感。贺兰明月这么想着,身侧的流星刨着薄冰下的泥土,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饿了?”贺兰明月蹲**摸摸它颈间的毛,低声道,“一会儿下山给你弄点羊肉。”

    流星听懂了他的话,安静地趴在了一旁。

    他又等了半个时辰,谢碧和唐非衣才爬上山崖。

    贺兰明月见他们二人忍不住道:“谢如洗身娇体弱就罢了,唐姑娘,你怎么也将就他?”

    唐非衣闻言用腰间的匕首在谢碧后背了一下:“这懒蛋拉着我不放,要不是怕他回去后编话我始乱终弃,早扔在半山了。”

    “累死我了……”谢碧彻底走不动,手脚并用地爬向那巨大的石块,不顾结了冰,就这么后背靠着它瘫坐在地。

    贺兰明月走过去踢一踢他的腿:“别坐在这儿,你知道这石头是做什么的么?”

    谢碧上气不接下气道:“什么?我累得要命,天皇老子的宝座也不让。”

    贺兰道:“是从前河谷牧民死后安葬之所,他们认为只有把身体献给神才能得到最终的宁静,于是便让祭司将自己放在这石台上,秃鹫啄食后称作回归天地。你现在躺上去,一会儿就该有鹰来了。”

    似乎为了应和他的话,一直盘旋头顶的飞霜啾啾鸣叫数声。

    谢碧连忙一骨碌爬起来,他生平最怕这些牛鬼蛇神,心有余悸地朝那块石头鞠了好几个躬后躲到了唐非衣背后。那姑娘难得露出点笑容,对贺兰道:“你别吓他了,这季节哪儿有秃鹫?”

    贺兰明月无所谓地一锤谢碧的肩膀,他假嚎了声,探头探脑问:“你大半夜来这儿就为了吓我?贺归迟,缺德不缺德啊?”

    他一指头顶:“你瞧。”

    谢碧顺势而望,半晌看不出端倪,皱眉道:“不就是星空么?在塞北多常见。”

    “之前占卜今夜是紫微星最亮的时候。”贺兰明月道,他们处黑水以东,明日就要前往河西的陇城。

    谢碧依然摸不着头脑,唐非衣道:“雪后初霁,你是想他了。”

    猝不及防被这么直白地明行心事,贺兰明月有些耳热,面上却仍看不出异样:“也算一起出生入死好几年了,唐姑娘,给我留点面子吧!”

    唐非衣但笑不语,没答应。

    贺兰明月又问:“陇城回归,之后离柳中城的绿洲就更近了。你们二人起先这一役过后要前往西域,是开春走,还是现在就走?”

    唐非衣道:“开春吧!届时你回了洛阳,陇西有徐将军和师姐他们,也无需我再留了。”

    她其实不算个行军仗的材料,只是赶鸭子上架太久,又憋着一股劲儿不肯让中原这群男将领看笑话,故而拼命从不为了军功。贺兰明月知道唐非衣终归是江湖儿女,要回到属于她的天地,闻言只“嗯”了一声。

    唐非衣又道:“回去了,便代我问高云霁好。”

    高景都做了皇帝,她还是这么直呼其名,贺兰明月应下后,谢碧在一旁忽道:“哎,你也得这边安定了才往洛阳吧,记得帮我逢年过节去看看老秦。”

    “他好着呢,能吃能睡,成天在大街巷卖他的什么清心丸!”贺兰明月推了他一把,“带话可以,但我可不帮你尽孝。”

    谢碧反驳也没让你帮这个忙,几人又是一同闹。

    临了,贺兰明月提起带来的那一壶酒,洒在石台之上。

    狼山依旧孤寂地伫立,贺兰明月到底没告诉他们自己为什么会来。

    前些日他与库缇闲谈时听对方提到此处,贺兰茂佳曾透露,自己每次出兵前都会从陇城专门来此枯坐一夜。风声,雨声,还有落雪的声音,俱是他读不懂的诗行,他在此做过很多重要的决定,也从这儿无数次地看向陇城,期待有一日能带领族人回去。

    而今族人虽然蒙受重挫,也会再一次地回到故里。

    贺兰明月想来看一看,是什么样的景色,又揣测年轻的父亲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能他永远读不懂贺兰茂佳,他们相隔太远,也没有言语和书信留存。只有白楹花、银州城,只有黑水河静静流淌,一如二十年前。

    星辰闪烁,仿佛无声的见证。

    从狼山回到营地,那些绕着篝火饮酒乱跳的士兵也喝得半醉即将睡去。除却守夜的人,其他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贺兰明月告别了唐非衣和谢碧,又绕着军营走了一圈。

    他睡意全无,最终是抱着流星在河谷坐了一夜。早天光大亮时,牧草如绿海,贺兰明月随手从溪中掬一捧凉水喝了,提着剑回到营中。

    整军完毕正要出发,不远处,有使者身披朝霞而来,一路喊着“六百里加急”。

    贺兰明月坐于骏马之上,见他背后宝贝似的护着一卷绢帛,拿着递上来的书信先不拆开,问那信使道:“背后是陛下要给我的东西么?”

    “回王爷,正是!信上是给西军抵达陇城后的安排,陛下有令,绢帛让王爷亲自拆开。”信使言罢,反手将那绢帛呈上。

    周遭的无数目光都聚集在这上面,贺兰明月反而不好意思看了,他淡淡道“明白了”,将那绢帛随意挂在了马鞍边,信也揣入箭囊,便要大军出发。

    只是走过黑水时,贺兰明月有意去到队伍最后方。

    他背对朝阳,在浓郁的金色影子中取出了绢帛。

    入手时有些硬,有些细,像柳枝一样柔韧。贺兰明月眉头微蹙,接着抽开那条棉线,雪白的绢被阳光照得流过一层潋滟的光,摊开时如水波闪耀。

    待到看清了当中卷着的物事,贺兰明月先是呆了呆,随后弯起眼睛笑了。

    那当中是三支白梅,因前几日落雪,还挂着未融的冰晶。

    白绢边角几行锐利墨迹娓娓写完,尽是相思——

    君拥塞北三尺雪,我守山南十里梅。

    无心醉卧春风曲,但求白马仗剑归。

    ——故人归·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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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写得不辛苦,很开心,希望能通过这篇文认识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也希望这篇文少被贴一点渣贱舔狗的标签,那我就很满足了。

    非常感谢追连载的大家陪我走到现在,也非常感谢完结后能一口气看到这里的你,谢谢每一句夸奖和安慰,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改进。这篇文可能会修,可能不会,哈哈哈哈我真的不想再经历被否定和不理解的痛苦了,上次真的差点交代在恶评里。

    感想放了个免费章节做后记,算后记,也算自己写作的心情,如果不想被我的情绪影响那么就不要看啦直接跳去番外?(番外现在写了3个,景和明月的车,高潜和陆怡,现代世界的论坛体,想先看哪个我就过两天先发~

    再次谢谢明月和景让我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