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王艳是第三天中午才从混混那里离开的, 走的时候她弟弟王宏图呆坐在门口凳子上,看见自己姐姐出来,怯怯的了一声, “姐姐……”。
王宏图喊完这句姐姐, 王艳停了脚步,张了张嘴想些什么, 但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直接离开了。
王艳回来的时候是上课时间, 寝室里空无一人, 她从余盈樽桌上随便拿了一瓶香水, 往自己身上喷,酸臭味跟香水味混在一起气味刺鼻。
她拿了洗澡的用具,转身下楼去了公共澡堂。
D市理工的寝室没有独立卫生间, 平日里简单的洗漱都在水房,洗澡要到楼下的公共澡堂。白天澡堂人没有晚上多,但也有几个没课为了错开晚上的人在澡堂洗澡。
王艳脱下了衣服,露出了身上的淤青跟红印, 一个洗好了正在穿衣服的女孩子无意间扫到王艳,吃惊的捂住了嘴。跟她同行的女孩子开始没看见王艳,只是疑惑同伴为什么突然有这么诡异的动作, 顺着同伴的目光一齐看过去,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女孩子悄悄凑到同伴耳边,“没想到我们学校也有喜欢玩S/M的学生啊,玩这种东西为什么不去酒店洗澡要来公共澡堂, 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另一个女孩子用力的点点头,特地用王艳能听见的声音开腔,“现在这个世道啊,有些人就不能检点一点吗,起码这种不是大众水平的爱好,还是避避人的比较好。”
王艳在大哥哪里待了几天,每天都被脏话环绕,她走到女孩面前,张口就是一句,“你他妈的怎么没瞎?”
女孩平日里娇生惯养习惯了,被王艳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骂,还有点懵逼。幸好她的同伴反应快,马上回击王艳,“总比有些人强,自己不要脸还怕别人议论,那句话怎么讲来着?什么立牌坊?”然后掐了掐女孩的手臂。
女孩被同伴这么一提醒,清醒了不少,马上接了话,“哦,女表/子就喜欢干这事。”
王艳恶狠狠的瞪了女孩跟她同伴一眼,没再回话,直接进了澡堂。
女孩跟同伴在原地缓了半分钟才回过神,刚刚王艳的眼神穷凶极恶,跟悬疑片里变态凶手的相差无几,把她们瞪得毛骨悚然。
王艳挤了大半瓶沐浴露,在身上出大片大片的泡沫,不停的搓洗着身体,她把水温开到最大,皮肤被烫的通红,可她依旧感觉不到任何痛感,只是机械性的搓洗。
水顺着头顶流下,她睁着眼,澡堂里白天不开抽气机器,水雾弥漫,王艳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眼泪混着水流一起流入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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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烟烟跟余盈樽下课一起买了外卖回寝室吃,刚开寝室的门,沈烟烟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但是因为太浓而有点刺鼻。
入秋以后还没上暖气,寝室窗户紧闭,香水味挥发不出去。
余盈樽也闻到了自己的香水味,手指捏了一下指腹,看见自己的香水放在王艳桌上,她眼光一灭。
沈烟烟还在找香水味的来源,她凑近余盈樽吸了一口,“樽樽,不对啊,你今天没喷香水吧?这味道哪来的?”
余盈樽没话,沈烟烟拿目光扫了一圈香水味集中的地方,就看见王艳桌上摆着一瓶e的香水,跟余盈樽手里那瓶一模一样。
“我靠,我就我护手霜不是自己用的,你们当时还不信。现在用完都不知道放回原位了,这是觉得我们傻还是她不要脸到家了啊?”沈烟烟忿忿不平。
余盈樽走到王艳桌前,拿起那瓶香水,仔细端详,然后放下,走回自己桌前,化妆架上的香水果然少了一瓶。
安凝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把寝室里原有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凝哥,你差点吓死我。”沈烟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抒了一口气。
安凝也闻见了香水味,开口问,“咋了?香水洒了?碎碎平安,摸摸毛吓不着。”
“真撒了还算好呢。”沈烟烟往王艳桌上一指,安凝看向王艳桌上,又看了看站在自己桌前手放在化妆架前的余盈樽。
安凝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翼翼的开口,“这算是实锤抓包现场了吧?”
余盈樽沉默的点了点头。
安凝后推了一步,伸手把门反锁了,余盈樽听见锁门声,点了点头,开腔,“我们坐下讨论一下怎么办吧。”
沈烟烟孩子性格,本来她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护手霜被偷着用了大半瓶,好在护手霜还算便宜,好友这瓶香水价值不低,都被拿来偷用,则更为愤慨。
沈烟烟嘟着嘴,为余盈樽鸣不平,“我们就不用动这瓶香水,把她放在王艳桌上,等她回来了以后樽樽你找香水。我去帮你,王艳桌上这瓶怎么跟你的一模一样,看她怎么解释的通!”
安凝摘了眼镜,揉了揉眼睛,遇见这事真的是头疼,“我也发现了我十一回来以后,乳液少了一点点,我一直安慰我自己是我错觉。”
余盈樽叹了口气,“我十一回来就发现眼影上有人留下了指纹了,但我一直没出来。”
“你们是一早就知道她偷东西啊,那你们怎么还护着她?”沈烟烟被两个室友的话震惊了。
“因为知道了也没办法,家贼难防,而且你没办法证明是王艳偷用的东西。”余盈樽道,安凝点头,继续接话,“换句话讲,就算你拿着护手霜去跟王艳吵,你没证据,大家还闹得很僵,以后还要一起住。我们三个假期都是早早回家的主,你能把所有东西都锁进柜子里吗?”
沈烟烟显然没想到这么长远,她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除非你当面抓住她从你桌上拿东西,否则你一点办法都没有。王艳前几天都没回寝室住,她今天也不一定会回来住,就算你等她在的时候这话,她也可以推到我身上,是我喷完香水随手放到她桌上的,你根本不清楚。”余盈樽无奈的道。
“那我们就只能这么算了?”沈烟烟依旧生气,但余盈樽跟安凝分析的合情合理,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对付王艳。
余盈樽从桌上拿了条巧克力,隔着袋子折了几块,拆了包装分给室友,“香水放王艳桌上别动,她看到香水的时候会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忘记放回原处。这种事情都是心里有鬼的人胆战心惊,我猜她一定会担心我们发现,从而不敢再偷东西了。”
甜食有治愈人心的力量,余盈樽的气被巧克力的甜缓解了一半,“你们平常丢过钱吗?从今天开始把钱跟特别贵的东西都放好。”
沈烟烟又伸手从余盈樽手里掰了一块巧克力,“钱倒是没少过,凝哥你呢?”
安凝也摇了摇头,“王艳可能就只偷用过东西,倒是没丢过钱,这事就先这样吧,你们都看好自己东西。”
安凝望向王艳的床位,“就当我们做次好人,给她个改过的机会,再发现就不忍了,直接撕,我们三个人还撕不过她一个了?”
余盈樽把剩下的两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找了一瓶已经不用的化妆水,放在墙边,拿笔在墙边轻轻划了一条刻度线,找出手机拍了张照,然后把化妆水放回了化妆架。
沈烟烟疑惑的看着余盈樽的动作,“樽樽你在干啥?”
安凝看着余盈樽的动作笑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月会喜欢你了,聪明。”
“不撕是因为没证据,又不代表我是包子。”余盈樽摊手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最好聪明点别给我抓住把柄,否则我一定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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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艳洗了很久的澡,还拎着洗浴用品去食堂吃了饭,多磨蹭了一会才回到寝室。刚把洗浴用品放到桌上,她就看见了自己桌上摆的香水。
白天回寝室的时候心不在焉,她忘记把香水放回余盈樽桌子上了。
王艳只觉得心跳加速,脑海里浮现出中学时候被同桌抓住手腕不放的场面,她不敢回头,害怕看见余盈樽质问的眼神,害怕被抓包告诉导员取消奖学金。
王艳脑海里闪过很多个想法,余盈樽已经发现了,她在等我自己承认;余盈樽化妆品这么多,可能没注意到呢;我要不要先去道歉,如果她们跟我我偷东西的事情我要怎么辩解?
死不承认,对,死不承认就好了。白天我从来没回到过寝室,是余盈樽自己放在了我桌上。
王艳把手伸向香水,她的动作很慢,手一直在颤抖,终于握住了香水,口里有血腥味涌上来。
“这是……你们谁的东西,怎么……放在我桌上了?”王艳结巴了好几次,但是总算是完了。
“哦,我的东西,麻烦你放过来吧,我就不下床了。”余盈樽从床上探出头,对王艳,还附赠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王艳把香水放在了余盈樽桌上,什么话都没再,回到自己桌前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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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盈樽在床上跟江月电话,江月听见余盈樽那边在话,关切的问,“怎么了?”
“唉?没什么,我懒得下床了,东西随手放在室友桌子上了,让她给我放回来而已,替我祝阿姨生日快乐。”
江月母亲明天过生日,江月今天提前飞机飞回了B市家里,为母亲庆生,江月的本意是带余盈樽一起去B市玩两天。但是明天还有一门随堂考试怎么都旷不掉,只能作罢。
“嗯,只不过我建议你把称呼改成伯母,礼物我妈已经拆了,她很开心,非有时间想见见你。”江月站在自家阳台上个姑娘电话,母亲端着一盘水果推开阳台门,放在了桌上,竖起耳朵好像听见儿子是在跟女朋友电话。绕到江月面前,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做了个口型,“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