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岳母没她对未来儿媳妇有什么要求吗?我能先改改吗?”余盈樽躺在床上, 脚踢着被子玩,跟江月撒娇。
江月笑了,对母亲摆摆手, 轻声, “你岳母非常喜欢女孩子,抱怨了半辈子我是男孩子, 不是贴心棉袄。估计你出现在我妈面前,我就是领养的。”
“真的假的, 你不要骗我了, 那有妈妈不喜欢自己儿子的。”
江月的手机被母亲垫脚抢走, 江月不好跟母亲争抢,只能作罢。
“樽樽,我是阿姨, 江月真没骗你,我就是喜欢女孩子。”江母和蔼的对着电话发声。
本来躺着不规矩的踢被子的余盈樽猛地坐起来,把正在床上秀十字绣的安凝吓了一跳。余盈樽顿了两秒调整了一下心态才开口,“阿姨好, 我叫余盈樽……提前祝您生日快乐,很抱歉这边有事情不能为您庆生。”
“没关系,礼物阿姨收到了, 很喜欢你的礼物,你费心了……”江母还想再唠唠家常。
江月眉头微皱,在母亲面前摊了手,做了一个给我的手势。江母是的确更喜欢软软萌萌的女孩子, 尤其是未来儿媳妇,无奈的,“江月不让我了,我把电话还给他了啊。”
江月重新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樽樽,元旦抽空跟我回家?”
江母对儿子的话非常满意,连着点了好几个头表示赞许。
“好。”余盈樽捏着指腹,回答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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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艳压着怒火听完了余盈樽跟江月秀恩爱,沈烟烟又跟异地男友讲起了电话。
王艳回过神,刚刚还记录着今天发生过什么的日记本上,已经被墨水笔划乱成天书。王艳撕了日记,握成团扔进废纸箱,爬上床拿被子蒙住头。
这几天的经历的片段一直在脑海里来回上演,王艳捏着腿上淤青的位置,试图用疼痛感抹去脑海里的片段。
可片段越来越清晰,王艳一夜未眠,醒来的时候枕头湿了大半边。
这是第一次寝室里另外三人都起来了,王艳还没出门。等寝室里的人走光了,王艳才掀开被子,站在全身镜前还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身上满是淤青跟口勿/痕。
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自嘲的微笑,然后嘴角下沉,眼神越来越可怖,抬头时候她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王艳换了衣服去网吧,她已经四天没有去上班,也没有接老板过来的电话了。这份工作多半是已经黄了,但她要把自己的工钱要到手。
“什么?你问我要工钱?你还好意思问我要工钱?”网吧老板不可思议的看着王艳,“拜托,你旷工四天,你不想干了能提前支会一声吗?你知道这四天没有人坐班,都是我自己顶上的吗?”
王艳突然失踪了,不接电话,老板开始还急得团团转,想报警,但网吧的常客王艳跟别人自己离开的,老板才作罢。
网管白天12时,晚上12时轮班,王艳突然就不干了,来不及找到人做网管,老板自己顶了三天,正一肚子气,“走走走,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晦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责任心的都没有。”
“你给不给我钱?”王艳瞪着网吧老板逼问道,“不给后果自负。”
网吧老板早年也是个过群架、在街上混了好几年的主,吃软不吃硬,本来真没准备压着她的工钱,但凡王艳句软话,他都马上把工钱给结算了。
可王艳这么一怼,网吧老板脸马上就拉了下来,“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王艳掏出手机,给一起共度了几天的混混大哥电话。
那边声音嘈杂,“喂,你谁啊?”混混大哥语气不太好。
“是我,我是王艳,我这边遇见点事,网吧老板不给我开工钱,你能帮我解决一下吗?”王艳语气讨好。
“王艳?那个王艳?你错了。”那边直接撂了电话。
王艳再过去,就是拒接,已经被拉黑了电话是吗。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我看看,你有多能耐。”网吧老板双手环抱着胳膊,等着王艳回话。
王艳沉默,老板也懒得理她,王艳就一直站在网吧收银台前不走,最后老板没辙了,从收银柜里拿出两张钞票,拍到台面上,无奈道,“丧着个脸太晦气了,别人不用做生意是不是?姑娘别这么狂,搞得谁没在道上混过一样,你以后好好讲话,讲人话,没人会为故意难你的,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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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艳走出网吧门口,弟弟王宏图赶紧迎上来,他喊,“姐姐……”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几十块钱给塞到王艳手里,“我就只有这么多了,对不起。”
王艳怔住,她愣在原地,手保持着原状,一动不动,半响才缓过神,“你为什么在这里?”
王宏图尴尬的笑了笑,“刚刚我跟大哥在一起来着,听他提你名字,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王艳的眼神渐渐冰冷,“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王宏图没回姐姐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回,他在网吧门口徘徊了很久,但他害怕,他不敢进去。
好像是在自己大哥房门口,听见房间内姐姐的叫声,不断地有新的弟进入房内,他什么都没法做,只能痛苦的捂住耳朵,假装自己听不见。
“你可真是个懦弱的好人啊。”王艳把钱塞进口袋里。
好人本来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就是中性词,加上懦弱这个定语,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贬义。
王宏图是个没志向且软弱的人,他从到大唯一做的称得上的英雄之举的事情,就是不让父亲在他面前动手姐姐。跟他的名字严重不符,宏图大志,根本不存在的。
王艳往前走了几步,王宏图站在原地没动,“走了,去吃饭吧。”
“你以后不要跟着那个混混一起了。”王艳快速的吃完了一碗大肉面,着饱嗝跟弟弟。
王宏图还在长身体,并没有吃饱,他盯着透明玻璃板下压得菜单,吞咽口水。
“老板,再来一碗大肉面。”王艳冲老板喊道。
王宏图风卷残云的吃完了第二碗面,“姐姐你刚刚什么?”
“你去网吧工吧,我以前的那家网吧现在招人呢,不要再跟那帮混混待在一起了。”王艳从口袋里掏出两百整钞,放在桌上,避开弟弟感谢的目光,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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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亦签了S市的工作,下周就要飞S市上班了。康亦从到大都在D市,他生性开朗,广结好友,光是送别饭就吃了好几轮,最后才轮到跟江月、余盈樽他们一起吃饭。
“那天飞啊?”余盈樽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刘锦跟康亦,刘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后天就飞了,昨天跟康亦回家见过父母了。”刘锦答,“开始康亦父母不同意他陪我去S市的,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们这带都是独生子女。但是康亦跟他父母争执了起来,吵到最后他父母服了软,我当时可尴尬了呢。”
刘锦喋喋不休的着康亦为了他同父母抗争的故事,恨不得把恩爱给全世界听。
“好了好了,你别了,就这么点事,樽樽都快听腻歪了。”康亦让刘锦的怪不好意思的,劝阻道。
“没关系的,我很喜欢听恩爱的故事。”余盈樽为刘锦话。
刘锦拿手指戳康亦胳膊,“你看,我就樽樽喜欢听!对了,江月什么时候到啊?”
江月在早上了电话来,系统突然出了点问题,改完过来,让他们先点。
余盈樽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应该快了吧。”
“樽樽。”熟悉的声音响起,江月江月到。
“刚刚我还问你啥时候来,你就到了。”刘锦对江月招手招呼,江月点头回应,启口,“嗯,我听见我媳妇召唤我了,所以我马上就光速出现了。”
江月落座,把余盈樽的手握在手里玩。
刘锦对康亦使了个眼色,康亦轻咳了一声,“那我俩去点菜,你俩吃什么?”
“我减肥,你们看着点就行了,给江月来个番茄牛腩跟干锅花菜就好。”余盈樽跟二人交代,“再给我来听可乐。”
“好嘞,请好把您二位。”康亦拦住刘锦的肩膀并肩出了包间点菜,还不忘把包间门带上。
江月把余盈樽的手牵到嘴边,柔声问,“你减肥还喝可乐?”
余盈樽也很绝望,自从当年自己摔骨折被江月强行要求戒掉所有碳酸饮料以后,有六年没喝过可乐了。
重生回来以后复吸的根本停不下来,就差把戒掉的六年份都补回来了,她睁大眼睛给江月卖萌,“江月大哥哥,那我就是喜欢喝可乐怎么办啊。”
江月微笑的看余盈樽,“那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江月凑上前,眼睛对视姑娘瞪得圆溜溜的杏眼,在她唇上轻啄,然后放开,“我也就只能亲亲你了。”
“樽樽,你知道吗,科学家了,接吻会使肾上腺素多分泌,有利于减肥,所以喝可乐以前接吻,可以抵消掉可乐的热量。”江月胡八道起来非常严肃,余盈樽差点就信了。
“这个科学家姓江?那我不喝可乐了好吧。”
江月抿唇笑起来,伸手扣住余盈樽的后脑,俯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刻意把声音压得更低,“不喝可乐最好,但是谁告诉你不喝可乐我就不会亲你了。”
“樽樽,张嘴。”
舌尖探入口里,几番缱绻,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再亲一次。”
“不要,一会康亦他们就回来了。”
“不管他们。”
“唔……”
余盈樽的嘴再度被堵住。
刘锦跟康亦点完菜往包厢走,刘锦正准备推门,被康亦按住手,刘锦不解的望着康亦,“怎么了?”
康亦挑眉,“江月才从B市回来,好几天没见到樽樽了,我们敲个门。”
刘锦马上会意,伸手扣门。
“咚咚咚……”包厢房门被敲响,康亦在门外大声问,“方便进去吗?”
江月放开余盈樽,揉了揉姑娘的头,在她脸颊又亲了一下,对着门口喊,“进来吧。”
余盈樽满脸通红,捧着茶杯口抿着茶水。
康亦看了看余盈樽,拿开玩笑的语气损江月,“你要节制啊,这样不好,不好。”
江月拿眼神扫过去,康亦马上变了风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应该的,应该的。”
刘锦心细,点的菜都是合大家口味的,余盈樽称赞道,“以前时候康亦妈妈就老康亦调皮,以后长大了找不到老婆。康亦大学本科四年就都没找到女朋友,又把康亦妈妈急坏了。刘锦姐姐你看上康亦,不知道康亦上辈子积了多少德。”
“刘锦看上康亦,完全是来扶贫的。”江月刚刚被断了亲吻,颇为不忿,开玩笑回损好友。
康亦被损习惯了,也不介意,“不管我积多少辈子德,反正只要我媳妇是我媳妇,下辈子让我继续行善积德都没关系。反正等我研究生毕业就先领证,后年婚礼,S市跟D市都办一场。先好啊,樽樽跟江月你们来当伴娘。”
“那你可提前半年通知,我给你准备个大红包。”江月回道。
“我这不是提前两年就剧透给你俩了吗,红包不大不行。”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童话故事。”余盈樽举了可乐代酒,喝了大半瓶下肚。
康亦跟刘锦这一对,上辈子经历了太多,因为那次胎导致刘锦没有生育能力,而康亦很喜欢孩子;康亦没有坚定的选择一开始就追随刘锦去S市工作,而是被刘锦哭闹逼着才去;爱情长跑的近十年间,两人有过太多不可的问题,最后也只是抱着责任心跟沉没成本不可辜负的心态步入婚姻殿堂。
如果上辈子的康亦跟刘锦是□□,那么这一世就是真正的童话故事。
王子跟公主经历过波折,还好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王子披荆斩棘也要娶到公主。
刘锦被康亦的表白弄得很不好意思,又被余盈樽这句祝福感动的泪盈于睫,她拿了纸巾轻轻擦拭眼角,由衷的对余盈樽,“你跟江月会是更好的童话故事,等到婚礼时候我把捧花扔给你。”
余盈樽含笑点头,接下这句祝愿,望向身旁坐着的江月,江月恰好也在看余盈樽。
希望世事皆有改变,这一次我不想再被你放弃,我也不要再放弃你。
江月伸手握住了余盈樽的手,郑重的开口,“你们的确是我们见过的最好的童话故事,同样的,我跟樽樽也会演一出童话给你们看。”
饭后余盈樽深情熊抱了一波刘锦,再得到江月的眼神许可以后,也抱了一下康亦。
江月送余盈樽回家,两人并肩走在路上,D市已经步入初冬,天空飘起了细碎的初雪,江月把余盈樽的手握在手里一起揣进自己兜里。
“樽樽。”江月捏了捏余盈樽的指尖。
“嗯?”
雪花落在余盈樽发间,马上又消失不见,余盈樽哈出了一口白气,“你。”
“樽樽,其实刚刚我是骗他们的,我不想跟你成为童话故事。”
……余盈樽不语,江月继续。
“我不喜欢童话,童话流传的时间不够久。”江月停顿了一下,同样哈出一口白气,“我们做史诗。”
童话虚虚实实,靠众人口耳相传。但我要你成为史诗,要后人每次提及江月的同时都提起余盈樽三个字,要把世界上幸福都给你。
雪忽然下大,街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只有余盈樽跟江月两人停留在原地。他们眼里都只映了彼此的影子,车水马龙沦为布景。
余盈樽突然伸了另一只手,企图抓住一片雪花,“你猜我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这一刻江月站在我面前,就是史诗。”
越过多年岁月,超脱现实世界,我终于又站在你面前,可以亲你抱你爱你,这一刻在我心里就已经算是史诗。
江月伸手把余盈樽大衣的帽子扣在她头上,牵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雪上留下一排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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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艳回到寝室的时候,身上的羽绒服已经湿了一大片,帽子里结了冰。她脱了衣服上床,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半夜被噩梦惊醒。
好不容易熬到清寝室大门开的时间,她早早地穿好了衣服,等在一楼门口,见宿管大妈开门就冲了出去。
雪下了一夜,离开寝室的王艳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她只能走到从前上班的黑网吧,恰好是弟弟值班。
王宏图熬了一夜,昏昏欲睡,有人来头都没抬直接报价,“一时三块五,包夜十五。”
“是我。”王艳发声。
王宏图马上睡意全无,他扫了一眼显示屏下方的时间,凌五点半,“你这是?”
“给我开台机器。”王艳并不想多,结果王宏图的卡就上机去了,当然她没有给钱。
王艳找了个角落,害怕被老板看见,黑网吧里包夜的人三教九流,劣质烟味跟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但王艳出奇的安心,因为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不需要一个人面对梦魇。
开电脑,新的梦魇扑面袭来。
江月的校内网更了一条信息,“我要日后所有人提起江月的名字,第一时间都能想到余盈樽三个字。”
凭什么?这三个字瞬间填满了王艳的整个世界。
每次有人提起余盈樽的名字,王艳第一时间马上就在想凭什么?
同生而为人,凭什么你余盈樽就要比我王艳幸运千百倍,所求皆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