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磕个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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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天界,等你主动来找我。”

    月清尘几乎能想象得出, 那位仙帝在出这句话的时候, 语调该仍是不急不缓的, 好像这次八柱之一被洛氏开启, 只是一次意外, 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月清尘知道, 这只是个开始。

    而这个开始,意味着凡间与仙界相隔万年的封锁,就快要被彻底开了。

    他在石道外停了片刻,旋即转身走向那扇通往祭盘的大门。此时此刻, 门内先前大盛的水光已经削弱一些,月清尘走进去,环顾一周, 只见里面那座几乎有整座在水一方那么大的圆盘, 显然比之前转得更快了。

    上面已经点亮的三根铜柱互相呼应, 交织出一片杂合着金褐蓝三色的光芒。而在祭盘正中, 则突然出现数十阶玉白阶梯,正不断延伸向上。

    那就是传中的,通天阶。

    “师尊。”

    有个人早就在月清尘身后站定, 可直到此时, 才低低唤了一声。好像生怕自己突然出声,会扰了他的思路。

    月清尘没有立刻回头, 而是将视线定格在了那根代表水的,通体剔透的铜柱旁。

    洛明川的身影和那管玉箫, 此刻都已经不见了。

    如果对应水的是洛氏,对应火的是风氏,那对应木的,会是…… 慕氏吗?

    对应冰的,又是谁呢?

    月清尘不话,君长夜就走到他身旁,安静地陪月清尘站着。他看身边的白衣男子一动不动,目光却出离于此间一切,不断放空,放远,随通天阶延伸而延伸,好像下一刻,便会抬步踏上那些台阶,就此登上仙界,再不多贪恋这滚滚红尘一眼。

    君长夜感觉得到,那些已经消失许久的不安感,正重新将他紧紧包围。

    他觉得自己又快溺死在其中了。

    突然间,月清尘不再看那些台阶,而是偏头看向他,君长夜看到自己在对方眸中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好像突然回了魂。下一刻,右手却被人握住往后拉去,月清尘将他硬拽到门后,一个外面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死角处。

    他那只右手,被对方以十指交叉的方式死死按在墙上,而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滚烫湿漉的热吻。

    君长夜从不知道,月清尘的嘴唇能烫到这种程度。它们向来温凉,像手感上乘的凉玉。即便是在最激烈的情/事里发起热来,也常常是被君长夜连亲带啃,或者是在他自己不想发出声音的时候,因克制太过咬破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俩灼热的身躯紧贴在一起,手指则插/进彼此已然缠到不分彼此的头发中。吻到忘情处,有什么顺着额角被甩下,流进对方眼睛里,不知是水是汗,像两锅煮到热气腾腾的沸水。

    这种激吻的感觉好极了,好到注意力可以完全被这个疯狂的吻占据。从舌尖到指尖,但凡与对方有接触的地方,整个都是发麻到颤栗的,像在大声它们快乐到欲/仙/欲/死。快乐就够了,至于其他,全都可以抛到脑后去。

    可慢慢的,月清尘的攻势缓下来,在君长夜头发里摩擦来去的手指也渐渐停了下来。最后,他在对方下唇轻轻咬了一口,示意自己分明恋恋不舍,之后却还是彻底离开,转而轻吻了他的眉心。

    有好一阵子,他们谁都没话,却仍紧紧拥抱在一起。君长夜感觉到月清尘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他猜他的眉宇肯定又纠结在一起,像以往每一个有线索理不清楚的时刻。可他现在抱着自己,就像是想从自己身上汲取体温和力量。

    他需要我。

    这个认知,让君长夜的嘴角无声地翘了起来。君长夜不得不承认,虽然事情现在变得一团糟,可他现在的心情却非常愉悦,甚至一想到,或许很快,今后的每一天都可以跟师尊一起度过,就觉得不虚此行。

    他们又抱了半晌。终于,月清尘动了动,慢慢直起身子,松开了握着君长夜右手的手,转而按在了他的肩上,然后是另一只。

    “听着,我不会去找他。”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像在许下一个承诺:“我不会去,除非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没关系,”君长夜抿了抿唇,很认真地看着他,可很快又补充道:“不,我不是不介意你去找他。而是,你不用特意向我解释这些。我相信你。”

    月清尘望着君长夜的眼睛,忽然觉得那泓赤金,像极了自己曾经最喜欢的落日。他凑近一点,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君长夜的,随即一点点松开按在他双肩上的手,帮他重新将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理顺,然后端详了一会,才道:“出去吧。”

    他们再次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那扇门。刚出门,就见冷北枭正颓废地抱着头,蹲在一堆断壁残垣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曲阑珊则坐在萧紫垣身边,正拿手绢默默地擦着眼泪,一副随时有可能崩溃到再次哭出声来的样子。

    月清尘与君长夜对视一眼,定好了一人管一个。可还没商量好谁管谁,那边的女孩抬头看到他们来了,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望舒君,您终于回来了。”曲阑珊哽咽道,“很久了,萧大哥他为什么还没有醒?”

    于是君长夜立刻抬腿拐到冷北枭那边,挑了挑没个干净地方,索性直接坐在妖王身边的断墙上,无声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他已经发现蘅芜君和宁远湄都不见了,只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算舍身出去,听冷北枭给自己倒一通苦水,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她把他带走了,把本王的心也带走了。”冷北枭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魔尊,没有望舒君的那些日子,你是怎么活的?”

    “怎么活的?”君长夜想了想,“我那段日子,你不是见过吗?”

    冷北枭勉强动起他那像一坨浆糊的脑子,追忆了一下自己跟这位魔尊刚认识的日子。

    那时候的君长夜,就是一个纯为杀戮而生的魔,冷北枭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是在夜色下的尸山血海旁。他一身黑衣隐在黑夜中,冷酷得浑似自己手上那把刀。不是每一个魔身上都散发着如此危险的气息,于是冷北枭在见过几次后,就告诫族人,如无必要,绝对不要与他为敌。

    谁知君长夜后来还真的成了魔尊,这让冷北枭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再一次表示叹服。

    可眼下轮到他自己,他才知道当年那个魔身上危险气息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好歹你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冷北枭恹恹道,“本王的苦,可才刚开始呢。”

    “我有祖传忘情水。”君长夜很真诚地建议道,着就要往怀里掏,边掏边继续道:“你要喝吗?喝了倒头睡一觉,第二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忘情水?还祖传?”冷北枭表示怀疑,随即摆了摆手,捂着脸痛苦道:“算了,你还是让本王自己待一会吧。你怎么不去找望舒君?”

    话音落了半天没回音,冷北枭放下手一看,却见君长夜正对着个破瓶子出神,边出神边摸着嘴唇傻笑,笑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这实在让正因失恋而痛不欲生的妖王忍无可忍,立刻起身推了他一把,怒不可遏咆哮道:

    “滚!你滚!现在,马上,立刻给本王滚!”

    君长夜本来也不想多待,立刻从命,然后飞也似的去了月清尘那边。

    来也巧,就在君长夜刚在月清尘身边站定的那一刻,已然沉睡多时的萧紫垣,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尊?”他第一眼迷迷糊糊看到的是月清尘,不由道:“我这是在哪呢?”

    曲阑珊在旁侧有些紧张地看着萧紫垣,知道他能这么问,显然是神智还不太清醒。

    “嗯,师弟,你也在。”萧紫垣的视线随即却转向君长夜,立刻挠了挠头,奇怪道:“这是回绝尘峰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等等……”

    他突然起身,一把握住君长夜的手,激动到老泪纵横,大喊道:“长夜啊,师弟啊,你终于回来了!师兄想死你了,你青鸾师姐也想死你了,你这些年死哪去了?怎么才回来啊!”

    “大师兄,”鉴于月清尘在侧,君长夜虽有意逗他,但还是先老老实实叫了一声,然后一点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你别激动,此事来话长。”

    “我怎么能不激动!”萧紫垣却不肯放手,再度将君长夜好不容易抽出一点的手握得紧紧的,“等等,你什么时候回峰来的?洛青鸾呢?你和师尊怎么会在一起?你,你们,你……”

    他到这,突然卡壳了,脑海中迅速过了两个画面。

    一是自己当年在绝尘峰君长夜的卧房内,看到他偷偷亲吻一幅白衣男子的画像;

    二是当年在潇湘,师尊替长夜受雷刑时,常年带惯的面具在雷击下分崩离析的那一瞬,而自己透过铜镜,看到那面具下露出的面容,跟画像上的男子一模一样。

    现在他俩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起,那是长夜对师尊表白成功了,还是……师尊压根还不知道长夜对他有意思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