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龙鳞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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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各种狗血大戏在萧紫垣心中轮番上演。他甚至想起当年在洛青鸾那里看过的天雷滚滚黄文, 毕竟那些人连云圣君和师尊都敢编排, 还有哪两个不敢凑成一对的?

    不行, 萧紫垣心想, 等我回了帝都, 一定要想办法弄一本当季的《九州逸志》来, 看看有没有人扒出师尊和长夜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怎么了?”君长夜把手抽出来,忽然朝一旁的曲阑珊偏了下头,意有所指道:“大师兄,别管我了, 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

    他看曲阑珊时,捎带着也看了月清尘一眼。就那一眼之间,眉梢眼角处已全是脉脉温情, 好像全部心花都为这一人开放。

    然而君长夜很快移开视线, 等再度转向萧紫垣时, 就像那些花朵从未盛开过一样。

    萧紫垣一怔。他分明记得清楚, 君长夜少年时没这么喜欢笑,即便笑起来,也全然没什么温度。而且不知从何时起, 他看师尊的眼神也总是躲闪, 从没敢像现在这样,将自己的心意通过眼神, 向师尊表露得如此肆无忌惮过。

    而师尊竟好像对此无动于衷,或者, 熟视无睹。

    难道,他们俩早就搞上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一峰的四个人中,除了我之外,都喜欢男的?我常跟他们格格不入,是因为我不喜欢男的?

    萧紫垣开始严肃地琢磨起这个问题。他回忆起过往与师尊和师弟相处过的每一刻,却都觉得没什么异常。

    萧紫垣还待往更久远处想,可思路,却很快被旁边一个娇怯的女声断了。

    “萧大哥,”曲阑珊很担忧地看着萧紫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疼不疼,是不是头之前被撞坏了?”

    “胡,谁头撞坏了?”萧紫垣下意识地反驳道,语气是跟洛青鸾斗嘴时惯用的,自然没什么好气。可待他看清了跟自己话的人,却惊了一跳,立刻从原地弹坐起来,结巴般道:“阑珊…… 阑珊,你怎么也在绝尘峰?”

    “我…… ”曲阑珊咬了咬嘴唇,有些慌乱地朝月清尘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别开脸道:“我不是在绝尘峰。之前的事,萧大哥你都不记得了吗?”

    “之前的事?”萧紫垣很费劲地想了想,终于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他想起之前在船上,神智一直混混沌沌,直到亲眼看到曲阑珊被拖入海中,心中又急又痛,这才摆脱那种状态。可还没等他跳下去救人,身上却又被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死亡丝线割破,险些一命呜呼。

    萧紫垣还记得自己再次晕过去之前,最后一眼,是看到那女孩子安然无恙地站在船边,看到她没事,他便心安了。可再之后的事,萧紫垣就全都不记得了。

    看他一脸迷惑,月清尘就知道萧紫垣定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便出言提醒道:“紫垣,想想你是怎么被那个人控制的。”

    “师尊,我记不太清了。”萧紫垣烦躁又懊恼地挠挠头,“就记得登基的前一天晚上,我拿着从琅轩阁换来的那幅星宿图,正在看天象。突然看到天边有一道流星划过,我就赶紧闭上眼睛许愿,希望明天一切顺利。这时候忽然有个声音问我,想不想睡一觉再睁眼的时候,就已经跳到了后天,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我当然想啊,然后就…… 啥也不知道了。再一睁眼就是现在,咱们三个竟然还能凑齐了,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特别棒啊。”

    月清尘/君长夜/曲阑珊:“……”

    在场的四个人里,可能就只有他自己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吧。

    “唉,算了算了,跟你们实话吧。”萧紫垣愁眉苦脸地托起腮,两道眉毛也耸拉下来,“那个人,我是万年前龙族太子九赭的转世,还我的神力本来还存在于九州的山川河流中,可是千年前被一个魔头夺走了,所以我现在才这么废,问我想不想把自己的神力夺回来。我……他当时得煞有介事,我都快以为是真的了,所以道心可能动摇了那么一瞬间,就让他趁虚而入了。”

    语毕,他抬头望着月清尘,表情很是痛苦:“师尊,紫垣受人蛊惑,辜负您的教导了。”

    “别自责。”月清尘轻叹一声,“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前提下,诸多版本中,我们总会倾向于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若你相信了他所的,那么想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就是人之常情。这本没有错,你不用为此自责。”

    萧紫垣颇受感动,立刻变得眼泪汪汪:“师尊,您对我最好了。”

    君长夜似乎嗤笑了一声,表示他对这句话不屑一顾。

    萧紫垣狠狠剜他一眼,意思是你子不要仗着师尊喜欢就得瑟。可月清尘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萧紫垣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也没心思再去跟君长夜置气了。

    “其实他有一句话没错,”月清尘沉吟片刻,似乎也觉得有点伤脑筋,“就是,转世的那一句。”

    “转世?”萧紫垣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天上,震惊道:“您是,我真的是龙族太子的转世吗?那我前世是条龙,在天上飞的龙吗?”

    “飞?”君长夜想了想,提出了另一个词道:“是翱翔,在天地间自由地翱翔。九赭太子,可是他们那一族里最出色的。”

    “可是,”萧紫垣犹豫了一下,“可是他是有罪的神,他在诛神台上被处死了。”

    “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年前的对错,现在还不好。”月清尘像终于对某件事情下定了决心。他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正是从这墓室顶上取下来的那一面,询问道:

    “紫垣,你想看看三世镜吗?但我不确定,你会看到什么,也不确定,你是否已经具备了承受一切前世因果的能力。所以,你自己来决定吧,想看,就把它反过来,不想看,就先收起来。”

    “师尊,我…… ”萧紫垣下意识看了曲阑珊一眼,对方唇畔仍噙着一抹温柔,他从那女孩眸中看到了善意的鼓励。可正是这种鼓励,却让萧紫垣更加泄了气。

    “师尊,我现在心里有点乱。”他垂头丧气道,“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

    月清尘点点头,没有问他为什么,就要将那面铜镜再度收起来。可就在这时,萧紫垣却悄悄冲君长夜勾勾手指,似乎有点忸怩:“那个,长夜,你靠过来一下,我问你点事。”

    君长夜瞥他一眼,觉得肯定没好事,便不太想搭理。可见萧紫垣直对他放电,分明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他便无声地叹了口气,依言靠过去。

    “我问你,我记得学上古史的时候,是不是学到过,九赭之前也爱过一个女孩?”萧紫垣凑到君长夜耳边声道,“还爱得要死要活。你记得她叫什么吗?”

    君长夜一听,哎这题没超纲,师尊刚给我开过灶,于是立刻便答道:“芳洲,鲛女芳洲。”

    “你点声,”萧紫垣上手就要去捂他的嘴,被君长夜偏头闪开,他便很懊恼地声道:“怎么办,我现在也爱上了一个女孩,这算不算变心啊?”

    君长夜见他竟在一本正经地想着这个问题,却不知芳洲的转世就在他身边。可这种事恐怕连曲阑珊自己都还不知道,君长夜又不能直接告诉他们,只能忍着快憋出内伤的笑,真诚得不能再真诚道:“不算。”

    “不算吗?”萧紫垣狐疑道。

    “不算,绝对不算。”

    “那若是,那鲛女芳洲的转世来找我,想跟我再续前缘,我拒绝了,会很混/蛋吗?”

    “不会,绝对不会。”

    “好!那就好!”萧紫垣大笑起来,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可他刚跟月清尘了自己不看,总不好立刻反悔,搓着手道:“那个,师尊啊,三世镜您还急着用吗?要不急的话,不如先放在弟子这呗?弟子一定很快就准备好,等看完了,再亲自上绝尘峰还给您呗。”

    “拿去。”

    “得嘞。”萧紫垣眉开眼笑,立刻将那镜子揣进自己怀里。待装妥当了,他才想起来环顾四周,顿觉非常陌生,忙道:“这什么鬼地方啊?阴气森森的,咱们还是快走吧,我请你们去帝都皇宫里喝茶。”

    “紫垣,我需要向你借一样东西。”月清尘仍在原地没动,话中却郁结着一片肃杀之气,仿佛浸透了万年前的那场血雨腥风,“当年九赭太子被诛后,继任仙帝将他的龙心沉入极乐海底,龙骨化为山川河流,龙骨为器,龙鳞制衣。那件龙鳞衣,就是现存在皇宫中的那件。上面虽怨气深重,可若利用得当,却也是镇住世间邪佞的神器。我想问你暂时借来,用以镇压鬼族设在西洲的万骨枯阵。”

    “师尊,紫垣莫敢不从。”萧紫垣立刻道,他虽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也知道能让师尊忧心的,一定是大事,“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取来给您。”

    月清尘微微颔首。

    在八柱被开启三根半后,祭盘的转动和通天塔的重启,就无法逆转了。当年昭崖虽毁了通天塔,却也在九州留下了这处秘境。这座沉默而巨大的祭盘本身,就是一尊镇压邪祟的仙器。

    可随着八柱逐一开启,祭盘镇邪的力量会削弱,相对应的,世间妖魔的力量则会逐渐增强,到那时,世间又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除非有人去往仙界,带回凛安留下的,那件足以永镇乾坤的神器。

    可眼下,也只能暂时将希望寄托在九赭的龙鳞身上。

    趁帝都龙气尚未散尽,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紫垣,你带着曲姑娘,先回帝都去取那件镇邪的龙鳞衣,为师与你师弟去西洲。若估算得没错,你们宁师叔,应该已经在前面等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