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八月底，暑气即将散尽，却犹如困兽之斗。重玄咳嗽了一声，身上的汗已经被这热浪烘干，原本那种粘粘的感觉也不复存在。门外传来扣门声，重玄并未理会，来到窗前的梳妆台前，将头发散开任由瑶光梳理着。少顷王妈妈在门外问了句“姐可曾醒了？董艺董大人来了，要见姐，不知道姐可曾方便接见。”

    瑶光一听是董艺来了便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出去了，现在屋里没人，万一自己真出去了姐出个什么意外自己可真担待不起。

    “让他去青竹院候着吧，我稍后过去。”

    王妈妈应了一声，门外便没了王妈妈的身影。青竹院？瑶光心里打着鼓，那是岱的院子，之前会客都在花厅，不知道重玄这次去青竹院是什么意思。自己是个奴才，又不好干涉主子的决定，只好主子什么自己听着便是。

    眼前的重玄没有了平日里的平易近人，让人感觉总是高高在上不敢亵渎，那样子就像一个杀伐决断的君主一般，一不留神下一刻便会生死未卜。

    瑶光为重玄简单挽了个家常的发髻，刚拿起盒子里的碧玉簪子便被重玄给抽了过去。重玄将放在一排首饰盒里挨个挑拣着，拿出一根步摇递给了瑶光，瑶光愣了愣，接过步摇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插。重玄又拿了一根镶着蓝宝石的银簪子递了过去，瑶光接过去插在了耳侧，那只步摇却迟迟未插上，开始打着哆嗦，真怕自己的一生便停在了这一天，那么的以后都与自己无缘了。

    “给我吧，这步摇是当初祖母大婚时先皇赐下的，祖母平时比较节俭未曾穿戴，估计这会子我还不适合戴，不是你的错。你是不是在害怕，我瞧着你的都在发抖，这么热的天儿一定不是冻的。”

    “回姐，瑶光，瑶光脚粗笨，怕伺候不了姐，所以心里愧疚。”

    重玄站起身来，伸开胳膊，等着瑶光为她更衣。

    “怎么？你自己粗笨便粗笨了？不会连更衣都不会吧？渊兮湛兮不在，今天便由你来为我更衣，那件玄色的便好。”

    瑶光赶忙顺着重玄指的方向将玄色的衣衫拿了过来，顺拿了件肚兜跟中衣。重玄点了点头，瑶光便将拿过来的衣服放在一侧，将重玄身上的中衣脱了下来，待露出肩膀的时候，瑶光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图腾，半开半合的将离。一惊，脱下来的中衣不禁掉在了地上，瑶光赶紧将衣服捡起放在一边，镇定了一下继续为重玄更衣。

    重玄并未发现瑶光的变化，只是以为她初次为别人更衣，不知道该怎么办忙脚乱而已。重玄又瘦了不少，衣服穿好后腰却只有盈盈一握，个子又高，显得更加单薄。

    香囊不知道放在了哪里，瑶光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重玄指了指梳妆台上系着蓝色丝带的盒子，瑶光打开一看，慢慢一盒子的香囊，却都是相同的香味儿。在玄色的香囊处停了停，重玄摇了摇头，瑶光又将挪到了绣着将离的香囊上，重玄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瑶光拿起那个香囊系在了重玄的腰间。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瑶光上下打量着，咬着右的食指尖儿蹙眉而立。

    “少了玉佩，旁边的盒子里有。”

    重玄理了理香囊上的流苏，心里多了几根丝线，上沾染了香气，将离的香气扑面而来，心里不禁舒畅了许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热衷于香囊的流苏，那一根根垂下来的丝线握在中的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的爪子在心里挠着一般，让人欲罢不能。瑶光将盒子打开，还未来得及问重玄便再次开了口。

    “那双鱼的便很好，之前虽然很少佩戴，乍一看，觉得甚有眼缘。”

    之前岱也有双鱼玉佩，一枚给了过尚贤，另外一枚自己贴身戴着。瑶光拿起那玉佩发现与岱的并不相同，这枚玉佩的双鱼是不可分开的，而且鱼的嘴里像是叼着一颗细的珠子。听过二龙戏珠，还未见过双鱼戏珠的，瑶光也不禁觉得很是有趣，为重玄戴好后学着重玄的样子理了理。

    重玄只是用花瓣水洗了洗脸，口脂未曾擦就连眉也未化，虽然粉黛未施的样子依旧堪称绝色，可自古以来女子都是描画妥当再出门，如今重玄未曾打扮便示意瑶光去拿置物架边上的伞准备出门。

    “姐，口脂”

    “我是去谈事，并不是去约会情郎。以后的事你得上些心，多跟渊兮学学，有的时候我不喜欢多话，你要知道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知道这有些难度，可是跟了我，便是这个样子，如果觉得不适应我可以给你时间去适应。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郑府，跟郑旭双宿。如今他没了夫人，你过去兴许能做个侍妾，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做夫人，不再低声下气地去伺候别人。”

    瑶光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瑶光，听语气便已知晓重玄一定是厌烦自己多话。本来不吱声的话也便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可是瑶光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竟然开口辩解了起来。

    “瑶光不敢，姐您想多了。瑶光进孟府是签了死契的，除非犯了大错被赶出府或者丢了性命，否则这辈子主子在哪儿瑶光便在哪儿。之前瑶光的主子是大姐，如今跟了姐，以后要是姐再将瑶光送人了，瑶光心里仍然会念着姐的情，绝对不会做出背主的事。”

    “有话的这功夫，还是多用行动来证明要好些。朝堂多少政事，不能因为丞相是个女子，便让满朝文武去等着她描眉画眼，梳洗打扮一番再去议事。别的女子能做的，有时候我，重玄做不得。”

    见瑶光一味地表忠心，重玄竟然有些反感，提起衣摆快步出了煮雨阁正殿，瑶光拿起伞追了出去。如今她算是明白过来，自己这位主子毕竟是位丞相，有些女子的繁琐该免则免。

    又是一天，凌晨一点，心里慌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选择未来的方向。

    (本章完)